上拍著大腿哭訴起來,“是進宮後不久皇帝賜下的,真的不見了,我四處都找過。”


    方才還要殺人,現在又哭得如此淒慘,要不是於心然早就聽說蘭太嬪時常誣陷宮人偷東西,大概會這麽被她誆騙。


    “是、是真的,那支簪子不見了”宜枝彷徨地道了一句,抬眼看向於心然,“奴婢也都找過了,並沒有。而且還是太嬪最喜愛的一支簪子。”


    最喜愛的......


    於心然頓時明白過來,這小宮人已經按照自己白日裏說的做了!怪不得蘭太嬪哀嚎得那般逼真,因為簪子此刻已經在.......


    “你拿的?”於心然視線橫到宜枝身上,問了一聲。


    “奴婢沒有!”宜枝磕了個頭,矢口否認。


    這模樣也格外熟悉,會試泄題之時,皇帝質問她,自己也是這般一臉正氣,寧死不屈地否認。當日皇帝看著她睜眼說瞎話的心情,大抵可自己看著宜枝演戲的心情是一樣的。


    “除了你這個賤人還能是誰?!是不是想偷到宮外偷偷賣了?”蘭太嬪掙紮站了起來,又要打宜枝,“快把本宮的簪子拿出來!”


    “她偷簪子時,太嬪可看到了?”於心然沉住氣,端起要徹查此事的模樣,她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給強盜主持公道啊。


    “沒、”蘭太嬪被問到時猶豫了一下,神情恍惚起來。


    “既然沒有,這座宮殿裏所有人都有嫌疑。”自小也在侯府長大,裝腔作勢還是學會了些的。


    “對、對、其他人可能趁著我午睡......”蘭太嬪猛然點頭附和道。雖然年紀大了身材發福,一身花花綠綠的裝扮,頭上戴了數不清的簪子和絨花,可是依稀可以見她年輕時姣好的容貌。


    “既然才丟沒一會兒,簪子肯定還在冷宮裏。”於心然掃了一眼四周,偌大的房間裏堆滿了各樣雜物,尤其是一件件掛起的陳年舊裳淩亂殘破。


    “你說得對,我的簪子肯定還在!”


    “既然如此,何不把人召集起來,一間一間屋子搜查,到時候從哪個房間裏搜出來,那便是誰偷的。”


    這提議立即得了蘭太嬪的肯定,她推開眼前的宜枝直往北邊宮女們住的矮房裏去,“先搜賤人們的房間!”


    宮殿裏其他聽了動靜的宮人和廢妃們全出來看熱鬧,一窩蜂地跟了過去。


    宮女們居住的側殿比起其他房間更加矮小簡陋,推門進去十多張床擺放在一起,棉被床單整整齊齊的,兩側各有一個大衣櫃,除此之外也藏不了什麽東西。


    蘭太嬪和康太嬪二人平日裏連自己倒杯茶都嫌累,這會兒倒是精神了,一一抖開宮女們的被子,木板床都被掀起,蘭太嬪嘴裏更是罵罵咧咧,小宮人們被嚇得都躲去了門口,“賤人我叫你們偷東西!我得聖寵之時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等過些日子本宮出去了,定叫皇上重重治你們的罪!”


    於心然同宮人們站在一道,忍不住偷偷問一旁的宜枝,“蘭太嬪是何年進冷宮的?”


    “聽聞是崇令七年。”宜枝縮在於心然身後謹慎迴道。


    先帝繼位第七年,天哪,這都四十年前了,蘭太嬪竟然還以為自己能活著從冷宮出去?


    “這兒沒有,去別的地方找,我就不信你們能藏到天上去。”兩位太嬪一通折騰,房間如同遭了劫,二人又推開門口的人群往旁邊的屋子裏進。


    糟了,皇帝此刻還在她房內呢!


    於心然快步跟上,生怕眾人衝撞了皇帝。走在最前頭的蘭太嬪猛然推開她的房門,一雙銳利的眸子掃了一圈就往床榻處衝。


    她後腳跟著進屋,房裏空空蕩蕩的,唯有木桌上翻開的《周禮》與淡淡墨香,哪裏還有皇帝的身影。


    他已經離開了啊。


    提著的心終於放下,微微鬆了口氣,由得蘭太嬪妃將床板都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簪子之後又轉而去了別的房間。


    十多個房間一一掃蕩過去,別說金簪子了,木頭簪子都沒找見一個,蘭太嬪雙眼血紅,怒火衝天地吼,“到底是誰拿了我的簪子!”轉而看向小宮女們,揪住宜枝的衣襟,“是不是在你身上?你把我的簪子藏哪裏去了!”


    “少跟她廢話,把她扒了!”與蘭太嬪同仇敵愾的康太嬪幫著一把揪住宜枝的頭發,抓散了她的發髻。


    其他幾位安分的先帝故人看不下去了,紛紛拉扯著勸阻,場麵再度嘈雜混亂起來。


    “那間還未查。”於心然高聲喊道,手指著不遠處大門敞開的一間房,正是康太嬪的居所。


    “我怎麽可能偷自己妹妹的簪子。”康太嬪冷冷道,她不苟言笑,十年如一日冷著臉,宮女們私下叫她閻王。


    蘭太嬪也收迴狐疑的眼光,再次一把揪住宜枝,“姐姐不會偷我的簪子的,一定是你這個死丫頭,藏哪裏去了快點招供。”


    兩位太嬪數十年來聯手欺壓別人,才令她們在這小小一方天地裏為所欲為,二人自己也明白這一點,當然不會當場鬧翻。


    於心然話鋒一轉,“也是,兩位太嬪情同姐妹,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隻不過簪子到底去了何處呢?”


    誰也給不了答案,僵持許久,既然找不到贓物,也抓不出兇手,眾人皆一哄而散迴去休息。小宮人們也心疼地扶起宜枝。


    於心然迴到房內,把手裏的斧頭往邊上一扔,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她這麽多年來小心謹慎,從不令侯夫人對自己有一點兒疑心,"疑心"這種東西一旦滋生便如同爬山虎,起初隻是小小的一塊地兒,慢慢便會越來越多,到最後爬滿牆壁,不可抑製。


    懼意同疑心一般,隻要利用好了便是最強大的武器。人有腦子會思考,埋下的那顆種子會隨著思想的發散而越來越龐大,直至將人完全吞噬。


    子時,於心然躺在床上,想起淑妃同皇後的鬥爭,其實淑妃也一樣,她給皇後埋下了妒意的種子,自此之後每一次同皇帝親近,都是在給這種子澆灌,所以華琳琅才有了那麽荒唐的行為,嫉妒之心不除,便永遠都當不好皇後。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地將要入睡,突然聽見一陣猛烈的推門聲。


    “娘娘!”尖叫聲打破了夜裏的祥和安靜,十多間屋子裏的人的聽聞這動靜紛紛點起燈,下床看熱鬧。


    聲音是從康太嬪房間裏傳出來的,爭吵聲如雨打芭蕉般驟然升起。


    好戲登場了。


    於心然跳下床匆匆攏了攏頭發,直接去了對麵圍觀。


    “若你心裏沒有鬼,為何不打開妝奩!”蘭太嬪逼問道。


    康太嬪手裏護著自己精致的金絲楠木妝奩,“我的東西何故讓你看?自己丟了簪子可別來我這找!”


    “就看一眼,一眼我就死心了。”


    康太嬪掃了一眼聞聲而來的人群,目光鎖定了於心然,扭頭質問道,“這個賤人一挑唆,你就懷疑我?方才還裝作不會進我房間來搜,半夜趁著我睡覺就偷摸爬進來,李蘭兒,你可真是虛偽至極!”


    被這麽一頓大唿小叫,蘭太嬪麵上也掛不住,一邊急著找迴自己的簪子,一邊又怕自己誤會了最好的姐妹,瞬間短了氣焰。


    “偷不偷的,打開看看不就清白了,費什麽嘴皮子。”圍觀人當中一先帝的廢才人道了一句,其他人紛紛隨之附和,從前沒少受這兩人的欺壓,今日這熱鬧看得真真高興。


    “那是皇上賞賜給我的!”蘭太嬪帶著哭腔吼道,“從前就嫉妒我比你貌美得寵,若不是聽了你的話幫著弄死那那個新得寵的,我何苦至此!天哪,皇上怎麽還不派人來接我,這都多少日了?”


    康太嬪隱忍不發,緊緊抱著懷裏那個妝奩,“說了沒偷就是沒偷!你個蠢貨被人攛掇了還不自知。皇上死了好些年了,你都被打入冷宮三十多年了!”


    一聽這話,蘭太嬪如遭雷擊,“三十多年?你胡說!皇上上個月還招幸我呢,他沒有死!”說完撲上前去撕扯,瞬間就壓倒了康太嬪,那個妝奩掉到地上,裝在裏頭的首飾散落開來。


    “這不是就是娘娘的簪子嗎?”宜枝驚唿一聲,撿起一隻蝴蝶點翠鑲藍寶簪子。


    證據確鑿,無可爭辯。


    這可真是點著了火,蘭太嬪攥緊了拳頭往康太嬪頭上招唿,“賤貨,你害了我這一生,還偷走皇上與我的定情信物,你該死!”


    康太嬪全然愣住,頭上重重挨了好幾下,“我冤枉,真不是我偷了!”


    蘭太嬪哪裏會聽,二人撕破了臉就這麽扭打在一塊,互相埋怨對方害苦自己的一生,辱罵聲響徹整座宮殿。


    ***


    子時已過,門口的那個侍衛徘徊著守夜,時不時地注意著這裏的動靜。於心然長舒一口氣,心裏對這二人的懼意徹底消散了,再也不用人夜夜看守著,她本想過去同他說幾句話,可兩人遙相互望,她隻著了寢衣不便接近他,想想還是迴了自己房裏。


    第二日一早,皇帝真就派人來接她迴芙蓉軒,一喜也在其中,看來她也未受多少責罰。


    “小琴如何了?”於心然最關心此事。


    “聽聞被皇後折磨得生不如死,送去了辛者庫。”一喜幫她梳妝,戴上首飾換上華貴的衣裙。


    收拾妥當推門出去,發現宜枝等在門外,見了她便擁了過來跪下,“娘娘,能不能帶奴婢離開冷宮,奴婢願意生死追隨貴妃娘娘。”


    隻是給她出了離間計,沒想到這小小宮人這麽快就實施了,而且昨夜始終穩住,叫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了,小小年紀實屬不易,比她厲害多了。且自己身邊忠心的奴婢就一喜一人,帶她在身邊也好。


    “你來我宮裏當差。”於心然轉而又囑咐一喜,“一會兒你去內務府說一聲。”


    迴到芙蓉軒,從前那些唯小琴馬首是瞻的宮人們一個也沒留,內務府派了新的太監宮女來伺候,各個溫順恭敬、勤快用心,也算是因禍得福,於心然舒舒服服沐浴更衣,命人在屋子裏燃了熏香,在冷宮睡了十多天的木板床,再迴到寬大軟綿的花梨木床上,滾了又滾,簡直太舒適了。


    小憩了一會兒,一喜進來稟報說是七小姐來了。


    於心然迷迷糊糊睜開眼,掌幕的宮人已經撩開內室的簾放妹妹進來,兩人立即抱在一起一頓哭訴。


    “皇上可有對你做什麽?”妹妹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到了好色的皇帝麵前,定要吃虧。


    於欣然見姐姐完好地從冷宮裏出來,高興地直抹眼淚,她這一生所有的倚仗全在姐姐,若是姐姐出了什麽事她也不活了,“姐姐說胡話呢,皇上是正人君子。”從前也聽姐姐提起過,說皇帝好色,可她並不覺得啊。


    “我隻當出了大事,進宮求皇上開恩。以為會吃閉門羹,沒想到皇上召見了我,還說隻是略施小懲,叫我不必擔心,姐姐,姨娘自小教導我們要小心謹慎,你怎麽就觸怒了皇上?”


    “.......”於心然這頭還關心妹妹,沒想到自己倒被問得啞口無言,“別說這個了,你和徐雁秋是怎麽一迴事?”


    “徐編纂人很好。我求他去冷宮看看你,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雁秋肯冒險來冷宮看她,幫她們姐妹二人傳信,看來也真對妹妹有意思,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配。


    “那......若是我叫皇上給你二人指婚,你可願意?”


    “他說......”於欣然生了福娃娃一般的圓臉,玲瓏可愛一通孩子氣。


    “說什麽?”於心然追問,沒想到二人的關係已經到了這步。


    “說他現下還在翰林院,每日忙得不可開交,暫時不想婚姻大事。他想努力兩年升至都察院做了禦史,就叫人上門提親。”


    兩年?欣然明年就滿十六,根本等不了。王家雖然聲勢不如從前,侯夫人王氏卻擅長利用庶女籠絡籠絡王公大臣,兩年之間難保侯夫人會生出別的心思。


    “禦史嗎?他狀元出身,雖然年紀輕,一個禦史還是當得的。”何須等兩年,她這幾日找機會求皇帝,徐雁秋如此得皇帝賞識定能得償所願。


    隻要安頓好了妹妹下半輩子,自己就再無牽掛,任憑侯夫人也拿捏不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有事就稱皇帝,無事就叫色鬼?


    ==


    今天太忙了,出門了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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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夜裏, 淑妃的清漪宮擺了壽宴,因著近日朝堂之上紛爭不斷,又要顧及著皇後, 故而這場宴席隻請了後宮妃嬪以及謝家的女眷們, 眾人一一獻上壽禮,清漪宮是皇城裏內飾最雅致的宮殿,從進門開始經過花園,一路上掛滿了精巧燈籠, 整座宮殿燈火通明,宴席上歌舞不斷熱鬧非凡。


    於心然冷宮走了一遭丟盡顏麵,現下最怕這種場合。


    “娘娘, 你快同我們講講,冷宮什麽樣呀?聽聞裏頭好幾個瘋子,是不是真的?”容嬪和儀嬪最為嘴碎,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去,平日裏編排挖苦的事也沒少幹。


    於心然悶頭喝酒,不搭理她們。


    “能叫皇上氣成這樣也是娘娘的本事, 娘娘真的被那膽大包天的婢女蒙在鼓裏, 還是為了爭寵, 有意裝作不知道?”儀嬪與容嬪知道貴妃脾氣好, 端著酒杯湊到於心然身邊一唱一和地繼續嘲諷起來。


    “就是就是, 可惜娘娘身邊那宮婢沒有淑妃那樣的才情, 哈哈哈。”


    戌時,皇帝人還未過來,派人賜了十多件珍寶,惹得在場嬪妃無不眼紅,儀嬪和容嬪喝了酒反而越說越狂, 顛來倒去地挖苦她,於心然聽不下去了,拿了酒壺起身提著裙擺跨過麵前的矮幾,離開了觥籌交錯的大殿。


    她在冷宮幾日可想而知後宮的人是怎麽編排談論的,這個月還是不要再出芙蓉軒的門了,丟死人!


    撩開紗簾來到大殿的後間,推開窗戶想吹會冷風,一抹身影也跟著進了來。


    “貴妃娘娘!”


    於心然一迴頭見是妙靜雲,美人臉上戚戚焉。


    “你也來挖苦本宮?”於心然酒意上頭倚著窗戶沒好氣地問。


    “不不不,臣妾隻是想來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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