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染說道:“紅長老都發話了,你還不收著?想造反呢?”


    芸嵐看紅九真,眼神征詢。


    紅九真說道:“你師姐給你,你就拿著吧,他們也不差這點銀子,給了你,他們心裏也踏實。”


    “再者說,憑你的本事,拿這份月錢,也不虧心。”


    白香染接口說道:“就是,別總弄得我得求著你似的。”


    芸嵐哂笑:“不是的,謝謝香染姐。”


    白香染說道:“鏢局不能沒有醫師,這份月錢,你不拿,我也省不下,給了別人,我還不安心。”


    “我希望你永遠隻領月錢,沒事做,那樣我才最安心。”


    芸嵐微笑著點頭:“知道了。”


    三天後,梅爭下了山,沒有去鏢局,而是準備暗地裏跟著鏢車。


    武玉蕊沒等到梅爭,還是按時起程。


    她一點都不害怕,倒不是因為梅爭說過要暗地裏跟著,而是盤算著,要是再被劫一次鏢,又能賺筆大的。


    一路無事,穿州過府,來在巴州城東郊。


    官道上有一家人,趕著一輛驢車,光板無篷。


    趕車的,是一個看似書生的中年人,穿著長衫,腳上的鞋已經髒得沒了本來顏色。


    車上坐著一對老夫妻,還有一名少婦,懷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女娃。


    武玉蕊側目,這家人不像是逃難的,而且如今清平盛世,也沒聽說哪裏鬧災。


    見武玉蕊看他,中年人有些躲閃,仿佛怕被人看似的。


    武玉蕊心中奇怪,但押著鏢,職責在身,也不想多事,便打馬過去了。


    行出二裏多地,猛然聽到後麵女人和孩子哭喊。


    武玉蕊勒馬說道:“住。”


    鏢隊停住,趟子手迴身問道:“鏢頭,何事?”


    武玉蕊說道:“後麵出事了。”


    二裏多地,不算太遠,趟子手們也聽到了,卻勸道:“鏢頭,咱們走咱們的鏢,莫管閑事吧。”


    武玉蕊心中不寧,撥馬迴頭,說道:“你們等著,我去瞧瞧。”


    官道上,梅爭拄刀而立,麵沉似水。


    四名黑衣人手持橫刀,相互用眼神交流,卻都不敢上前。


    武玉蕊看到這家人時,梅爭也看到了,而且梅爭注意到中年人躲閃的樣子,猜想他應該曾是個有身份的人。


    而且梅爭聽到,附近有四個沉穩的唿吸。


    鏢隊過去了,沒出什麽事,那這四個人就是衝這家人來的。


    應該是因為恰好有鏢隊經過,所以才沒有出來。


    果不其然,鏢隊走遠以後,四名黑衣人從藏身處跳出來,不由分說,抽刀便衝向這家人。


    梅爭一閃身擋在了驢車前,刀帶著鞘掄了一圈,便將四人逼退。


    一名黑衣人看著梅爭說道:“少俠,走你的路,別管閑事。”


    梅爭剛要開口,趕車的中年人卻聲音發顫地問道:“薑兄?是你嗎?薑兄?”


    黑衣人眉頭深鎖,糾結了一會兒才說道:“杜兄,恕罪。”


    中年人哭出聲來:“皇上隻是貶了我的官,你為何要來殺我?”


    梅爭皺眉,居然是朝廷內務,早知道就不管這閑事了。


    黑衣人歎氣:“杜兄,我早就勸過你,為官者,需謹言慎行,你冒犯天威,觸怒龍顏,你真以為還能活命嗎?”


    中年人哭:“皇上隻是貶了我的官,沒說要殺我呀。”


    黑衣人搖頭,眼神中滿是惋惜之色:“你到底是不懂為官之道。”


    梅爭好奇,迴頭看著中年人問道:“你做了什麽事,被貶了官不算,還要殺你全家。”


    中年人一愣,眼神震驚:“殺我全家?薑兄!你要殺我全家嗎?”


    黑衣人眼神悲憫,卻不說話。


    “昏君呢!”中年人仰天悲嚎。


    另一名黑衣人厲聲斥道:“混賬,辱罵聖上,罪誅九族!”


    “哈哈……哈哈哈哈……”中年人放聲大笑。


    笑了一會兒,忽然變得神色淩然,朗聲說道:“殺吧,皇帝荒淫無道,不納忠言,耽於女色,殺言官,阻言路,亡國在即!”


    “我寧願九族被滅,也好過做亡國之奴!”


    黑衣人舉刀上前,梅爭提刀一點,便將他擊退,捂著右肩窩,皺緊了眉頭,卻不吭聲。


    薑姓黑衣人說道:“梅少俠,我勸你莫要卷進朝政事務中來。”


    梅爭笑:“原來尊駕識得在下,那我倒要請教,他已然被罷了官,現在就是一個平民百姓。”


    “皇帝不在朝堂上殺他,不過是為了博得一個不殺言官的寬厚仁義之名,卻在背地裏行如此齷齪勾當。”


    “這樣的皇帝,不是昏君,又是什麽呢?”


    薑姓黑衣人冷聲說道:“梅少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敢如此作為,仗得不過是武功高強。”


    “但你仔細想想,你不能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而我們奉命殺他,便是不死不休。”


    “即便你今日將我們四人斬殺於此,自然還會有別人來殺他,你能守他到幾時?”


    梅爭靜默了片刻,點頭:“你說得對。”


    武玉蕊一直在旁邊看著,此時不禁愕然:“哥?”


    梅爭看了她一眼,說道:“他說得就是對,我救得了他一時,救不了他一世。”


    武玉蕊說道:“怎麽救不了一世?帶他迴鏢局,誰敢來殺他,我就殺誰!”


    梅爭微皺眉頭,說話都不過腦子的嗎?


    薑姓黑衣人說道:“梅少俠開著鏢局,走著官道,還承接著官府押運稅銀的生意。”


    “為了一個必死之人,值得嗎?”


    武玉蕊啞火了,她性子雖然暴躁,可並不傻。


    薑姓黑衣人說得很明白,如果他們硬要插手這件事,那鏢局就別開了。


    而且公然與朝廷作對,恐怕師門也不會答應。


    中年人轉到梅爭身側,向梅爭叉手躬身:“梅少俠。”


    梅爭皺眉,他若是開口求自己,這事還真不好辦。


    然而,中年人卻說道:“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梅少俠是何方英雄,但在下有一請。”


    “我一家老小死不足惜,我亦不悔當殿斥君。”


    “隻盼梅少俠能應我一事,在下死而無憾。”


    梅爭看著他的眼睛:“請說。”


    中年人說道:“來日若是蠻夷犯境,還望梅少俠秉承仁義之心,救黎民百姓於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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