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白站在燈火闌珊處。


    不知覺地退後一步,他看著吉娜的背影,覺得可悲可笑——


    就為了一個小女孩的喜歡,


    他妻離子散!


    孩子沒有了,陸幽不要他了,拿掉孩子時陸幽疼不疼……後來的夜晚她是不是每晚都在哭泣,還有小陸茴夜裏醒了是不是也會哭著找葉叔叔?


    即使醉了,想到這些,葉白仍是疼痛難忍。


    他蹲在路邊,


    茫然地看著公寓大樓的頂層,上麵沒有亮燈……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去了,即使回去也不敢開燈,他不敢麵對沒有陸幽的家。


    天亮,葉白在公園的椅子上醒來。


    他慢慢地走回家,在路上他想抽根香煙,但是一摸煙盒裏麵是空空的,他揉扁煙盒扔掉,慢慢走回公寓。


    刮胡子時,葉白對著鏡子,他看見一個頹廢的自己。


    他想,這樣子的他,連自己都看不上。


    陸幽怎麽會接受?


    他慢慢把胡子刮完,換上一套幹淨整潔的衣服,去公司上班……他仍是想見陸幽,仍是去陸宅門口等待,但是機會很少很少。


    四月份,國外傳來消息。


    吉娜嫁給了一個油二代,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跟很多的女明星春風一度過,吉娜不肯結婚,是被她父親綁著過去的。


    婚前一晚,吉娜打電話給葉白,他沒接。


    次日,吉娜成了人婦。


    那天秘書都覺得,葉總神情氣爽了呢!她送完文件,偷偷看葉白。


    葉白一身正裝坐在辦公桌後。


    卻未辦公。


    他拿了個新手機,在給陸幽發信息,信息還挺卑微的【吉娜結婚了!】


    當然,這段日子以來他發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陸幽從未回複過。


    他又去陸宅等,一天兩天披星戴月地等著,四月底的時候門衛終於給他說了句實話:“陸先生您別等了,陸小姐她現在不在b市,她帶著小小姐回c市了……聽說明年才會回來。”


    陸幽回c市了?


    葉白挺意外,又有些惆悵,她回c市是不想再和他有牽吧,是因為不想看見他吧!


    門衛得了他的香煙,也願意跟他多聊幾句。


    “哎,葉先生您就別給自己加戲了!大小姐肯定不是為了你,聽廚房裏的人說大小姐之前胃口不好,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我多嘴了!”


    葉白猜測,陸幽或許是流產過後,身體虛弱。


    c市水土養人,她的父母又在那頭,她回去也正常。


    葉白沒往多處想。


    但是周末他還是抽空開車去了一趟c市,去之前他買了很多補品,陸幽的還有陸謙霍明珠的……小陸茴則是一套限量的芭比玩具。


    開車過去,大約六個小時。


    葉白清早六點出發,約莫中午時候到的陸園,正是飯點,從中式建築裏飄來陣陣飯菜的香味,這種味道也是葉白熟悉的。


    陸園的門衛,消息不靈光,不知道他跟陸幽離婚了。


    因為大小姐大著肚子呢!


    他哪裏想得到這麽一層啊!


    於是,葉白就這樣開車進去了,一直到陸家主宅門口停好車……一個小姑娘從別墅裏麵跑出來,四月天,穿著白底小黃花的裙子,兩條細而烏黑的辮子,可愛極了。


    正是賴學的小陸茴。


    小陸茴看見葉白,先是呆了一下,隨後烏黑的大眼睛裏滿是神采,她本能張開手臂想抱葉白,但是想到了舅舅的話,她又放下了。


    小嘴巴委屈抿緊……


    一會兒,抱著小皮球扭頭跑回宅子裏。


    短短幾秒,葉白心痛如絞。


    ……


    小陸茴跑回去,白嫩小臉蛋,一臉見鬼的樣子。


    明珠正跟傭人一起擺碗筷,沒發現她的異樣,倒是陸幽坐在沙發上看書一抬眼就見著小陸茴委屈的小模樣,她放下手裏的書本,叫小姑娘過去說話。


    “怎麽了?”


    陸幽拿小毛巾幫她擦汗,溫柔地問。


    小陸茴說不清楚。


    她忽然就抱住媽媽,也不說話,隻是將小臉蛋擱在媽媽的肩膀上……小家夥人雖小但也特別小心,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媽媽的肚子。


    聽舅舅說,裏麵有小妹妹。


    陸幽不放心,她抬眼對著霍明珠說:“小陸茴出去大概是撞見不幹淨的東西了,回頭找個人給看看?”


    霍明珠也過來看。


    隨即她說:“大白天的,哪裏有不幹淨的東西?就是不幹淨,也得晚上出來才對啊!再說有她太奶奶保佑,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都進不了咱們這座宅子。”


    陸幽覺得在理。


    這時,小陸茴拖著陸幽出去……


    陸幽沒想那麽多,就起身出去了,但是才走出宅子她就怔了下。


    葉白站在玉蘭樹下。


    腳步,堆放著很多禮品,看樣子是開車從b市來的。


    葉白比她更震驚。


    他直直地看著她的小腹,那微微隆起的弧度,輕易能看得出來是懷了四五個月的樣子……


    葉白的心狠狠悸動了下,孩子還在!


    他跟陸幽的孩子,還在!


    他聲音輕輕的:“孩子乖不乖?鬧不鬧?”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他卻說得哽咽不已……這段日子的折磨到了現在,他終於看到一絲絲的希望,至少他心裏舒服了很多,陸幽沒有拿掉孩子,她沒有因為失掉孩子痛上加痛。


    陸幽也很平靜。


    紙包不住火,即使她跑回c市,還是被葉白知道了!


    她才想說話,小陸茴抱了抱她的腿。


    小東西仰著小腦袋,一臉萌萌的樣子……陸幽知道她是喜歡葉白的,她心中發酸發楚,最後摸摸小陸茴的頭:“我跟葉叔叔講幾句話,你先進去吃飯,乖。”


    小陸茴垂頭喪氣。


    葉白拿了玩具,走到她身邊蹲下柔聲說:“我跟媽媽說話,先進去吃飯。”


    小陸茴特別聽他的話。


    也想要玩具。


    她巴巴地看著媽媽,陸幽心一軟:“謝謝葉叔叔。”


    小陸茴這才高興起來。


    她提著心愛的玩具,高高興興地跑了……進了屋子還展示給外婆看她葉叔叔送她的,明珠其實也聽見聲音了,一時間五味陳雜。


    這時,陸謙從樓上下來。


    看見小陸茴手上的玩具,心裏大概有了譜,他坐到沙發上叫過小陸茴:“給外公看看,是什麽人送了這麽醜醜的玩具。”


    小陸茴小嘴一撇:“明明就好看。”


    陸謙看向明珠,投了意味深長的一眼。


    明珠也是無奈,她走過來說:“看陸幽怎麽說吧!你先別出去!”


    她怕陸謙動氣。


    陸謙輕哼一聲:“我才沒那閑功夫見他!”


    話雖這樣說,但是他總歸掛念小女兒,飯也吃不香就偷偷地聽外頭的動靜……


    院子裏,陸幽注視著葉白。


    她很平靜地開口:“葉白,其實這個孩子在不在,我們都沒有可能再在一起了!我們之間……葉白,那些傷人的話我不想重複一次,我隻是想告訴你,我們完了,沒有複合的可能了!”


    她垂下眸子,心緒難當。


    她已經原諒過他一次,她一直忍耐著吉娜的存在,那其實就是錯的……分開,也隻是早晚而已。


    隻是她沒有想到,葉白會說那樣子的話。


    隻要是個女人,就接受不了,就無法回頭。


    陸幽說完,她肚子裏的寶寶踢了她一下,四個多月,寶寶已經會胎動了……她想起懷小陸茴時,每一次她跟葉白感受著小生命時都是那樣的欣喜。


    但是,現在……


    她拒絕葉白的示好,她跟他說得清清楚楚,不留一絲餘地。


    葉白往前走了一步。


    陸幽就退後一步。


    他的眼裏染上一抹失望,半晌,他輕聲說:“陸幽,我知道我說什麽做什麽都無法彌補犯下的錯,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跟孩子。”


    陸幽笑得淡淡的:“孩子很好,不需要你照顧!”


    她頓了一下又說:“葉白,以後別來了!小陸茴好不容易忘了你,你一來她又記起來了!”


    葉白麵色發白:“那你要讓他們以後見不著我,沒有父親嗎?”


    “你是嗎?”


    “葉白,你配當一個父親嗎?今天的局麵是誰造成的?”


    ……


    陸幽說著,自己都恍惚了。


    她不想太過激動,她輕輕撫摸著小腹,聲音壓得低低的:“爭論錯對沒有必要!葉白,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她讓他將那些東西提走:“以後別來了!”


    她不願再說,轉身朝著宅子走。


    葉白看著她的背影。


    懷孕四個月的女人,總歸是有些不靈便的,特別是陸幽懷孕會水腫……腫得腿腳總是很不舒服,有時候覺也睡不著。


    那時,葉白睡前都幫她泡腳,按摩。


    現在她怎麽度過孕期的?


    陸幽知道葉白在看她,她心中也是難過的,他們那麽多年的感覺又當過夫妻,何況她還懷著他的孩子……但是愛有多深,傷得就有多深。


    真相又怎麽樣?


    孩子還在又怎麽樣,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她回到宅子裏,陸謙立即就放下了碗筷,輕聲問:“人走了?”


    陸幽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他應該不會進來!”


    陸謙輕歎一聲。


    明珠默默地給陸幽盛了飯,添了她最愛吃的,家裏的傭人桂嫂還撕了個雞大腿放她碗裏,爽利地說:“女人懷身孕就得開心些,別盡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生出來的孩子才漂亮健康,就像咱們的小陸茴一樣!”


    小陸茴悶頭吃飯。


    一會兒她嫩生生地說:“葉叔叔不愉快又不健康!”


    陸謙都忍不住笑了。


    他獎勵了小孫女另外一隻雞大腿……


    外麵,葉白沒走!


    東西他不可能帶走,直接就順到了陸園的廚房裏,他開車出去時守衛猜到結果,給他一個同情的眼神兒。


    車子開出去,葉白撥了電話給秘書。


    “最近我準備在c市辦公,以後重要文件你親自送到c市來,我住xx酒店……對,專車送過來!”


    那邊秘書兩眼一抹黑。


    葉白頓了一下,忽然說:“陸幽懷孕,我想照顧她到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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