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溫蔓接到電話,電話是顧長卿的妹妹顧菁菁打來的,帶著哭音:“溫蔓我哥不行了!你能見他最後一麵嗎?”


    溫蔓恍惚了一下。


    上次見顧長卿,是校慶那天。


    顧菁菁哭著說:“他出車禍了!人已經彌留了,但是一直叫你的名字。他手裏還握著送你的平安鎖。”


    溫蔓手裏的手機滑下……


    深夜,她一襲黑衣出現在醫院。


    顧長卿,終究是沒有能等到她。


    白布,遮住了他的臉。


    顧家人在裏麵哭得傷心,拋開顧長卿的人品,他一直是顧長的支柱,此時卻一下子沒有了。


    看見溫蔓過來,顧菁菁大哭起來:“哥,溫蔓來了!”


    溫蔓緩緩走過去。


    熾白燈光下,她輕輕揭開白布,顧長卿的麵容已經被擦拭幹淨,除了蒼白些和平時無異。


    溫蔓輕輕撫著他的麵孔,低語:“顧長卿,我們那點兒恩怨早就過去了,我早不怪你了!你又何必如此。”


    他是在她家附近出的車禍。


    救護車來時,他手裏握著平安鎖。


    溫蔓心裏說不出的複雜。


    她愛過顧長卿,也深深地恨過他,可是這些愛恨將要隨著顧長卿的死而全都消逝了,這個世界上也不會再有顧長卿了。


    眼淚,從眼角滑過……


    她慢慢地將白布蓋上,低聲說:“再見了,顧長卿!”


    溫蔓沒有多待,很快就離開了。


    到了過道,顧菁菁追了上來。


    “溫蔓!”


    溫蔓掉過頭。


    顧菁菁緩緩走近,聲音因為哭泣而嘶啞不堪:“哥臨走時,托我將兩樣東西交給你!他說,想讓你去看一看。”


    一枚平安鎖、還有一支鑰匙。


    顧菁菁捂住嘴唇:“哥為你求了平安鎖,卻沒有替他自己求一個。”


    溫蔓沉默著接過來。


    顧菁菁吸了下鼻子,又開口:“溫蔓,我媽她拉不下臉麵,她讓我向你道歉,她說如果當年她能勸勸我哥,或許你跟哥能過得很幸福!他是……真的喜歡過你!溫蔓,我最怕的是你不願意相信他喜歡過你……這些年他過得並不好!”


    溫蔓也不好過。


    誰的初戀,不刻骨銘心呢!


    他又是這樣的不得善終。


    溫蔓坐到車上,老趙看她神情,輕聲問:“少夫人,我們現在是回家還是……”


    溫蔓低頭。


    手上是那支鑰匙。


    她輕聲說:“我想去個地方!”


    老趙沒多問,直接將車子開到城東一處老舊小區,他體貼地沒有跟上去,坐在車裏等。


    溫蔓獨自上去。


    多年前,顧家落魄就暫時居住在這裏,80平米的地方,住了顧家一大家子。


    那會兒,溫蔓時常過來,給顧長卿做飯。


    他總是很忙……


    他回來時,她經常趴在餐桌上睡著了。


    這裏,有著她全部的青蔥歲月。


    她打開門,裏麵跟從前差不多,隻是又添了些東西,可以看得出來時常有人過來打掃的,甚至餐桌上還有一盤洗幹淨的水果。


    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畫。


    是他們在校園的合影。


    20來歲的溫蔓,跟顧長卿表白……


    臥室裏的床頭,也是他們的照片。


    溫蔓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走向廚房打開冰箱,裏麵有很多水果蔬菜。她平靜地取出一些,做了簡簡單單的兩菜一湯,是顧長卿愛吃的。


    做完,她將這些端到餐桌。


    溫蔓想,人若是有靈魂,他會記得回來吃飯!


    離開時溫蔓將鑰匙留了下來。


    以後,她不會再來了!


    下樓時,夜風陣陣,吹在臉上說不出的冰冷。


    溫蔓不知道,若是當年他沒有背叛她他們會不會過得好,但她知道,所有的選擇都是沒有回頭路的,她愛過顧長卿,但是他臨了之際,她能為他做的也隻是一頓飯菜……


    *


    到了樓下,場麵有些混亂。


    丁橙來了,還有幾個顧家人,特別是顧菁菁拉著丁橙,哭喊:“我哥人已經走了,丁橙你還要鬧什麽?”


    丁橙整個人失魂落魄。


    她激動得心口起伏,盯著溫蔓:“他是為你死的!”


    “他找我,替你說情!離開後又去看你,到死他都在想著你……他還將這裏保存得好好的,每周過來打掃等待!溫蔓,你可有半點想過他?”


    ……


    丁橙絕望又嫉妒。


    她像是瘋了,而四周的人都拉著她。


    溫蔓很平靜:“我結婚了!”


    結婚了,又怎麽會想著曾經的戀人。


    顧長卿死了……


    她或許有一絲悲傷,或許有些難過,可是她回報不了同等的感情,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何況顧長卿曾經對溫家做過那樣的事情。


    老趙替她打開車門。


    溫蔓上了車,鼻尖微紅,輕聲說:“開車吧!”


    黑色房車緩緩開走。


    丁橙還在那裏鬧,她不明白最後跟顧長卿有肌膚之親的是她,可是他還是想著溫蔓,顧家人將顧長卿最珍視的東西,也給了溫蔓。


    秋夜,雨勢加大。


    丁橙跪在地上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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