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隻有臨希開心。


    安然默默地吃飯,沒有趕人,但是實在也不熱情。


    司文禮也不是沒有眼色的,吃完一頓便飯他就告辭了,臨走時親了親臨希,臨希乖乖地讓他親,他的眼睛裏像是閃著無數的小星星。


    司文禮看了挺久。


    臨希氣質隨了安然,但是五官遺傳了霍家人,他在臨希的麵上找到一抹熟悉,那是他年輕時候的愛而不得。


    或許是這種心理,司文禮更疼愛臨希。


    “下次再來看你。”


    司文禮說完,便拿了外套準備離開,出乎意料的安然跟著起來:“我送送吧!”


    司文禮意外,又不意外。


    下樓後,安然輕攏了下外套。


    司文禮的車就在下麵,司機站在車邊正要給人開車門呢,司文禮作了個手勢讓他上車等著,自己轉身對安然說:“臨希他很可愛。”


    他總歸猶豫了下,才開口:“安然,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家裏的情況這幾年有好轉,但是總歸沒有像樣的繼承人,我知道你跟允思關係鬧得有些僵硬……允思總是要結婚的,那時候臨希怎麽辦?”


    安然麵色,比月色還淡。


    司文禮輕道:“我知道你恨大哥,更不待見司家,可是你身上流著司家的血……臨希也是!為了臨希的前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


    “不用考慮了!”


    安然直截了當地拒絕,春日嚴寒,她輕輕環抱著身子:“司先生,我很感謝你在三年前對我的照顧,我知道你那不是你的義務!但是對於我,現在跟三年前都是一樣的回答,我姓安不姓司,再說……從前那樣難熬的日子都過去了,又何必在這時候再將自己弄得不堪。”


    司文禮脫口而出:“你不想在霍家人麵前爭口氣嗎?”


    安然淡笑:“我這樣兒長大的,隻想為自己活著,不想活在旁人的陰影下麵。司先生,以後您別來了。”


    她說清楚,略一點頭就離開了。


    樓道光線幽暗,掩住她大半個身子,顯得纖細又有說出來的韌性。


    司文禮看了半晌。


    這時車門打開,一個稍稍年長些的男性走出來,司文禮叫了一聲大哥。


    司文雄仰頭輕歎:“她還是不願意原諒我!當真是一點感情也不談了。”


    司文禮摸出煙盒,抖出兩根來。


    片刻,點上香煙吞雲吐霧,司文禮笑得淡然:“安然她都沒有見過您!充其量您就是提供了製造她的東西罷了,她小時候過得很不好,你讓她怎麽跟您談感情?再說她現在過得挺好。”


    司文雄微微眯眼:“我不會放棄的!”


    司家沒人可靠了,他的女兒司安然曾經也是極為優秀的,但自從栽到陸爍的手裏就徹底廢了,嫁人後更是一年不如一年。


    ……


    樓上。


    安然回家,林嬸就迎了上來,她背著臨希問:“你和那位司先生是不是有過節?”


    安然低頭換鞋:“不算過節!但最好……也不要來往。”


    林嬸點頭。


    她又情不自禁地說:“這個年紀長得算是老好了,人又有風度,看著很疼臨希的樣子。”


    安然輕道:“下次應該不會來了。”


    她工作忙但也顧著臨希,一直陪著臨希玩到九點照顧他睡著,這才起身看文件,林嬸送了夜宵過來,挺心疼的:“明天再看吧,眼睛都要熬壞了。”


    安然接過碗,吃了一口說:“拿這麽多薪水,本來就該為顧總分憂解勞!熬過這陣子就好。”


    她心中是有計劃,半年要扭轉顧氏的局麵,一年後實現盈利。


    不加班加點哪行?


    林嬸雖心疼也欣慰:“你大哥要是有你一半上進心就好了,我這輩子也就不愁了。”


    安然淺笑:“大哥現在挺好的!淑芬嫂子告訴我,過年給她買了一整套首飾。”


    兒子媳婦兒過得好,林嬸笑眯了眼。


    “行,你忙,不過別太晚。”


    安然點頭,目送她離開。


    台燈光線昏黃,安然支著頭,翻閱堆積如山的資料……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一點。


    她正準備睡覺,手機來了條微信。


    霍允思發的【臨希怎麽樣?】


    安然看了片刻,回複過去【今天精神挺好的,應該沒問題了。】


    一分鍾後,霍允思沒有再回。


    安然放下手機便去洗澡了,等回來後又來了新微信,打開一看【顧氏融資的事情,我可以幫你!】


    安然哪敢讓他幫?


    若不是霍允思,顧氏分公司也不至於這麽慘淡。


    她終是不想得罪他,想來想去,隻回了兩個字【謝了!】


    那邊,霍允思琢磨了這兩個字好半天,也弄不清安然的意思,她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門被推開,霍紹霆走了進來。


    他睨一眼兒子,坐到沙發對麵,語帶輕哼:“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呢大少爺!是不是沒有老婆的人,就容易失眠?”


    霍允思靠在沙發上刷手機,漫不經心:“爸您有老婆,不也沒睡?”


    霍紹霆嗬嗬一笑:“我這是幸福得睡不著!你媽對我別提多體貼了,學著點兒小砸!”


    霍允思抬眼,看了看他。


    當爹的語重心長:“聽說你今天跟個女明星去打高爾夫了?想當年我跟你媽媽愛情的開始,也是從高爾夫球場開始的,不過……會發通稿的女明星我們霍家可是不接受的。”


    霍允思不太在意:“是副總請的代言人,合同還沒有敲定,您不喜歡直接拒了就是。”


    他說完,霍紹霆冷笑一聲。


    霍紹霆挺佩服兒子的:“明明就是你不待見人,又不想得罪公司的股東,現在拿著我的旗號做人呢!小樣,你這心思旁人不知道,當爹的可再清楚不過。”


    霍允思被拆穿心思,也不惱。


    霍紹霆這才說起正事兒:“對了,臨希生病你怎麽也不告訴我跟你媽媽一聲!你負責跟安然說一下,或者把臨希接過來住兩天,或者我跟你媽媽去安然那兒住幾天!林嬸看著麻利,但是一個人帶孩子怪辛苦的。”


    他說得理直氣壯。


    霍允思抬眼:“安然那兒住不下。”


    霍紹霆瞪大了眼睛:“那就給他們娘倆換個大房子!霍允思……臨希是我們霍家的大孫子,你讓他擠在小房子裏,你心裏過意得去嘛?你看看你這一個臥室就比安然的公寓還大,人給你生了個大兒子,你不善待,你良心被狗吃了!”


    說完,霍紹霆就氣走了。


    霍允思懶得理論,但他卻沉下心思。


    其實他是想照顧他們,可是安然卻不讓……她現在跟從前不一樣,沒有他霍允思她也能活得很好,換房子也是遲早的事情。


    ……


    過了兩日,是b市今年最大的拍賣會。


    安然做了十足的功課,準備拍下一對清代的碗送給那位許總,以示誠意。


    晚八點,她帶著秘書出現。


    她來的時候,人已經到得有些滿了,坐無虛席。


    她托了關係,位置正好在許總身邊。


    安然坐下時,那位許總挺有風度地欠了欠身:“是安總!早聽你們顧總提起你啊,想不到升得這樣快,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安然自然跟他客套:“許總過獎了!”


    說完坐下。


    她是做過功課的,對於這位許總的愛好性格拿捏得恰到好處……雙方還能有些共同話題可以聊了聊,處得不錯。


    慶功宴上,安然將那對碗贈與了許總。


    許總嗬嗬笑了兩聲:“這怎麽好意思,才認識就讓安總破費!”


    不過生意來往就那樣回事兒,有心合作,總是會收下對方投誠的態度來,許總客氣幾句還是讓秘書收著了,他傾身低語:“那個項目我還是很看好的!公司會評估過後給安總答複。”


    安然執著高腳杯,微微一笑:“感謝許總了。”


    許總看她樣子,不覺心裏一動,悄悄地打起了算盤。


    許總有個兒子。


    三十出頭的年紀,人也很優秀,但是前兩年太太出了意外身故了,現在身邊正沒有適合的女孩子。


    豪門千金嘛,總歸介意二婚。


    找個離婚的,許總看來看去,都不滿意。


    現在他看著安然,真是越看越滿意,不單單是能幹而且長得很好……性格也溫柔隱忍,他當下就很滿意覺得適合自己的兒子。


    當下他就下了決定:隻能對不起溫蔓了!


    許總有了這層想法,就越發地積極熱情起來,跟安然談了挺多,從公事聊到了興趣愛好……安然微微皺眉,好像聊得有些多了。


    但融資能解決,她還是高興的。


    許總有事先行離開,安然喝了小半杯香檳,準備去洗手間洗把臉也想離開了,但是在洗手間裏她撞見了霍允思。


    安然一愣:方才倒沒有看見他!


    霍允思關上水龍頭,他在鏡子裏看她,半晌才說:“你準備跟許總合作,讓他投資顧氏的項目?為什麽不考慮我呢?”


    安然走至他身邊,也打開水龍頭。


    水聲中,她反問:“你覺得合適嗎?”


    霍允思側頭,他的眉宇間有幾許凝重,問:“怎麽不合適?安然,在生意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可以利用的人!”


    這個道理安然當然清楚。


    她低頭淡道:“公事私事,我想分得清楚。”


    霍允思頓了下,他開口:“你或許不知道,許總跟我母親……算是朋友!他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公私不分!所以生意做得很局限。”


    他話裏有話。


    安然垂了眸子,再抬眼時輕聲說:“這麽說,許總還得向霍先生請教了?”


    她要走,霍允思捉住她手臂。


    “我爸想見見臨希,你那裏什麽時候方便?”


    “他覺得你們住那兒,是我虐待你們。”


    ……


    安然低聲說:“周六我送過去!房子的事情,我會解釋。”


    她的態度稱得上好,可以說是最佳前任了。


    但是霍允思沒有什麽可開心的。


    安然離開時,他似乎還想跟她說點兒什麽,但一時間似乎又找不著話來……離開時,在大夏停車場他們又碰上了。


    安然坐了公司的車。


    霍允思的車上,則是載了一個長輩的女兒,很年輕長得也很漂亮。


    安然看見了,也隻是淡淡地別過臉。


    她想,這就是霍允思說的公私分明……


    回去的路上,她打開車窗,讓自己清醒一些。


    司機知道他們的事情,輕咳一聲安慰道:“安總你別太介意了!豪門也不是那麽好處的,您現在有事業又有孩子,什麽也不缺的。”


    安然淡笑:“我沒有在意。”


    她隻是在意,明明分開了,為什麽在偌大的b市還會總是相遇!一次一次地提醒她那段過去,讓她想徹底地忘了也忘不了。


    霍允思坐上車。


    那位長輩的女兒就靠過來,想跟他說話,但是他麵色不太好。


    她確實是有心思的。


    借著車壞,硬蹭他的車,因為家裏的關係霍允思沒有拒絕,隻是沒有想到會被安然看見……他們分手,本不該有這樣的煩惱的,但是霍允思還是有些介意。


    安然的車開走,他就下了車。


    他吩咐司機送女孩子回家,那個女孩子有些委屈,忍不住下車:“是因為她嗎?”


    霍允思一身黑色正裝,英挺矜貴。


    他在地下停車場點了根香煙,幽幽地抽了幾口:“哪個她?”


    “安然!顧氏的小安總。”


    “我聽說她是靠著顧總才爬到這個位置的,要是沒有點兒什麽,怎麽可能爬得這樣快!


    “你是因為她,才拒絕我的嗎,允思……我不信你看不出來我在追求你。為了那麽一個人,值得嗎?”


    ……


    她咄咄逼人地說完。


    霍允思把香煙給掐掉,他又打開車門上車,女孩子想上車但他攔住了。


    小霍總麵無表情:“安然是我兒子的母親!而你什麽也不是,你憑什麽以為可以在我麵前說這些?”


    說完他就關上車門,吩咐老趙:“開車!”


    老趙方才也聽見了,聽了這個正爽呢,嘴上卻是為難:“這不太好吧!把人女孩子丟在這裏,遇見壞人怎麽辦?”


    “不怎麽辦!”


    霍允思看著後視鏡裏的女人,正跺腳呢!


    老趙咧嘴笑了:“其實不怪人家,都怪您這桃花運太好!您看啊,都有兒子了還大把姑娘追著跑,我要是安然我也生氣……對了,現在去哪?”


    這話霍允思不愛聽。


    他低頭玩了會兒手機,約了景瑞喝酒,大冷天的景瑞從被窩裏爬出來吐槽:“大少爺,您孤身寡人一個,我還有老婆孩子熱炕頭呢!要不是為了您給施舍點兒生意,鬼才大半夜陪你喝酒!說吧,是不是又被安然氣著了,不是我說你,一個大男人就這樣放不開呢,直接上去就是幹哪,把人按著問她還愛不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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