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痕莫滴牛衣透。數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夠?比似紅顏多命薄,更不如今還櫻


    隻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承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劄,君懷袖。


    待我再抬起頭去看他時,我望著的也許透過他的臉是很多我熟悉的人。


    “不要,告訴我阿爹,家裏的遭遇,不要告訴他,求你……..” 我看著他,直到我眼前徹底一黑的時候,那一秒我都舍不得放開。


    “孔笙!”閉上眼的那一刻,我的耳邊是熟悉的聲音,我聽見他一直的叫著我的名字,唯有這一刻裏,我是放鬆的,那些音容笑貌,數不盡的迴憶,都灑在腦海裏,周旋不去。


    夜色有多漫長,時間就有多快,待我再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有一個人了,我躺在醫院的宿舍裏,四周都是暗的,就好像迷霧圍繞之間,我隻剩下我自己了。


    “孔笙,你醒來了?我去叫人啊。”突兀的門聲被打斷,進來的那張臉,看著我滿臉的驚喜。


    “不,不要叫了。”我艱難的從嘶啞的聲音裏盡量平靜下來,用手慢慢的支撐起身子,靠在床上。


    “莫茹,那位長官怎麽樣了?”我看著她,全身都乏力著,但比起這些我更關注著榮圍國,前一刻見他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瘋狂的,我所有的希望徹底崩潰了,所以我忘記了,他為什麽出現在後方醫院,為何滿臉憔悴,為何一身傷痕。


    “他也在休息呢,梁醫生已經為他做過手術了,你放心吧,他不會有任何殘疾的。”莫茹著話,上前一步輕輕的探在了我的額頭上。


    “幸好,你也退燒了,孔笙啊,振作起來好嗎。”莫茹著話,便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看著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憐惜,而我卻再度陷入了一陣沉默的死寂裏。


    “到今為止,我才知道你究竟都經曆過什麽,沒關係的,孔笙,你還有我,真的,你還有我們醫院的所有人。”莫茹著話,眼裏蓄起來了眼淚。


    “而且你有那個長官啊,我今在場,我看得很真切,他一定很愛你,視你為珍寶。”莫茹擦了一把淚,再次道。


    “我今其實很羨慕你,你不知道,你直接昏倒在了他的身上,他撐著力氣扶住你,傷口再次用力撐破了,就這樣了,他還是親自看著我們把你送到宿舍裏,久久沒有走開。”莫茹罷,便又看著我。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當護士嗎,因為我在上海求學的時候,趕上了戰事,是一個年輕的長官救了我,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但是過了這麽久了,我還是能在人群裏一眼認得他,就是一麵而已,所以我才來後方當護士的,我想,也許有一我可以在這裏見到他,但我又不想見到他,因為我也怕,怕自己荒唐的一見鍾情,就散了。”莫茹輕輕閉著眼睛,我看著她 的眼淚順著臉頰慢慢的流了下來。


    如果不是這場戰爭,或許她能完成學業,或者在某個地方遇到她口中的那個長官,如果不是這場戰爭,也許我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結局,也許我就在錦州,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過自己的日子,沒有死亡,沒有鮮血,沒有痛苦,更沒有眼淚…….


    “莫茹,戰爭無眼,你喜歡一個人,就要經得起死亡的麵對。”我頓了頓,哽咽著“不要像我,最後什麽都失去了,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孔笙,你還有你阿爹啊,你不能亂想,你還有愛的人在你身邊,你要是亂想,那就一個死結,我們還是要過日子,無論怎樣,還是要向前看啊。”莫茹認真道。


    我卻不想再什麽,我的人生早在南京被攻破,阿蕭死在我跟前的時候,就已經四分五裂了,搖搖欲墜了,現在的我,拚著一口氣隻想著多救人,救人為了血仇,為了不成為亡國奴,為了不受踐踏,為我家報仇。


    “我累了,你走吧。”我歎著氣,實在難以敘述這樣的結果了。


    “孔笙啊。”莫茹看著我一時間不知要什麽來勸我 的好。


    “孔笙,你怎麽樣。”突入的一個聲音,隨著這句話的主人,進到了房間裏。


    “嚴 嚴長官,我沒事。”我看向來人,隻見嚴頌聲一臉平靜的走進來。


    “沒事就好,請節哀。”他走到床邊,彎下腰緩緩道,我卻不知所措著,大抵直到這一刻為止,我整個人都是處於不敢相信的狀態,這樣的痛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來得緩慢,卻那麽那麽痛。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孔笙,有人叫我。”莫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嚴頌聲,著話的時候,已經走了。


    “我沒有想到,原來托我辦事的鍾樾,也是受人之托,今我算是看見正主了嗎!”嚴頌聲沒有再去著關於我家裏的任何,反其態的起了榮圍國。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嚴頌聲看著我,似有若無道。


    我看著嚴頌聲,忽地就陷入了沉默,我記得我認識他的時候,好像是緣分,又好像是,痛苦的開始。


    “孔笙,你在聽嗎?”嚴頌聲見我遲遲沒有開口再次問道。


    “我十六歲就認識他了,”我頓了頓,緩慢的調整一下自己的腿,腦海裏迎來的畫麵是那年的樣子。


    ”那是我第一次認識這樣一個人,與我所有以往認識的人都不同,他在我心裏就那樣的留下了影子,到現在都散不開。”我慢慢的道,留給旁人看的,似乎都不是沉默,但心裏那些紛紛擾擾的塵起落地,步步都有痕跡。


    “其實我還認識好多這樣個的人,他們都有共同的身份,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軍人,可直到現在,你知道嗎,這些個人裏,很多人都已經戰死沙場了,留下受贍受傷,殘敗的殘敗。”我緩緩開口,話音隨其慢慢歸於死寂。


    就好比這樣的日子,對我來,有多麽慘烈,就有多少銘記。


    我試問,自己不是一個懂事理,明曉時代必然結果的一個人,我反而唯唯諾諾,步履維艱,走到現在,我能夠活下來,有大多幸運分在裏麵,剩下來扛,都是我自己去 麵對親朋的死亡。


    “你知道這樣的感覺是什麽樣子嗎!”我輕閉上眼睛,眼前的一幕幕都是全家人在一起的樣子,那時候歡聲笑語,那時漫的以為日子就會一直這樣下去,誰能想到!誰又能預料到!


    “嚴頌聲,你知道人生最艱難的一步,是什麽嗎!”我嘶啞的聲音緩緩起落。


    隨著淚珠一路下沉,慢慢的凝結在心裏,久久不歸不散,“最艱難的,最殘忍的就是看著自己所親所愛都離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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