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紀元,地球淪陷,ep席卷過的星球隻剩一片荒蕪,地球也不例外。孕育生命的溫床表麵布滿沙塵,沙塵中夾雜著猩紅的溢散體。曾經覆蓋全球的星鏈衛星係統的電磁波都無法穿透ep構成的屏障,原始的雷達早就失去作,就連針對ep的能量探測裝置,也受到嚴重的幹擾。


    降落地球的帝國戰艦一直駐紮在紅棘森林附近,那是一片人類敬而遠之的森林。


    艦隊隻需要開啟屏蔽,維持一層單薄的能量屏障,就可以抵禦沙暴中的溢散體。精打細算的節約能量,才能保障實驗室滿負荷運轉,一刻不停的開展研究。若有ep膽敢靠近,艦隊的拾荒者不介意補充一些生命能量。


    彩虹的破曉武器雖然蘊含了極其龐大的能量,但探測器發出預警的還是晚了一步。戰艦調集能量緊急充能,實驗室陷入短暫的黑暗,隨後點亮淡藍色的應急燈。


    曾楚文和鳳凰都不在營地,艾米麗則像往常一樣跟在公主身邊。她察覺到能量波動的時間要早那麽一點,黑暗剛剛降臨,她的手上就亮起紅光。紅色的屏障飛速擴張,向下蔓延的屏障刺入合金地板,往上蔓延的屏障則將剛亮起的燈帶一分為二。


    完全張開的屏障巨大無比,把整搜黑百合幾乎切成兩節。甲板發出讓人牙酸的摩擦聲,金屬骨架接連斷裂,刺耳的哢嚓聲鑽進腦海,仿佛植入終端時刺破顱骨的電鑽,將所有人震在原地。


    人工重力還吸附著實驗台上的器械,玻璃燒杯裏的液體隻有些許震動,但接入戰艦控製係統就能知道,被艾米麗截斷的半截船體正在傾覆。露娜盡力調整動力輸出,讓斷開的黑百合不至於直挺挺的砸在地上。


    屏障周圍紅光一閃而過,好像吹過一陣熱氣的暖風,撩起露娜漆黑的秀發。夾雜著蛋白質燒糊的焦臭,眼簾前的發絲迅速卷曲,被風吹起的頭發冒出一連串火星,火光直到進入義體護盾的防禦範圍才逐漸熄滅。


    戰艦的動力係統徹底崩潰,同時崩潰的還有人工重力。實驗台上的器材突然飄了起來,一聲短促的尖叫被劇烈撞擊的巨響埋沒。三米高的實驗室瞬間矮了一截,天花板幾乎砸到露娜的臉頰。劇烈的震蕩壓碎了所有玻璃器皿,破碎的殘渣四處飛濺,樣本和實驗器材散落一地。


    黑百合的半截船身拍在沙地上,劇烈撞擊形成的衝擊波震碎了方圓十數公裏的枯骸,揚起的塵土升起一朵小型的蘑菇雲。隻是這片蘑菇雲並不規整,破曉武器留下的痕跡像一根刺破雲層的鐵杵,在與黑百合交匯的地方炸裂開來,留下一個逐漸擴散的碗狀缺口。


    艾米麗護盾前方的艦體已經融成一灘鐵水,撒在黑百合墜落的沙地上,這半截艦身的動力係統更早崩潰,比另外半截殘骸落的更快。熔化的合金與沙粒裹在一起,碰上缺乏光照的低溫空氣,迅速冷卻成五彩斑斕的琉璃,然後被砸在上麵的戰艦殘骸碾的粉碎。


    這些是露娜整理的戰鬥報告中附帶的影像,鳳凰的報告則記錄了研究所上空後續的戰鬥。


    雖然主炮耗費了研究所的大量能量,但密集的副炮還是讓鳳凰無法近身。沒有機甲輔助,a級拾荒者也突破不了堪比艦炮的密集火力。而戰局卻在此時出現轉機,咬緊兩人的鎖定係統仿佛刻意放水一般,身後的炮火也出現短暫的延遲。


    察覺到身後的細微變化,鳳凰率先扭頭朝研究所衝了過去。她沒有騎士那樣沉重的道德包袱,引著身後的ep一頭撞向彩虹還未穩固的能量屏障。肆虐的ep緊跟著鳳凰衝破支離破碎的屏障,由於鳳凰的引導,屏蔽係統的偽裝形同虛設。


    鳳凰也不希望擴大ep的影響,不擇手段的同時,也盡量降低傷亡。她帶著ep穿過研究所,建築中心的控製室在劫難逃。越是深入,鳳凰越覺得異樣。整個研究所除了樣本竟然沒有其他的生命氣息,之前奔波的研究員全都倒在地上,都是遠程操縱的義體。鳳凰唯一察覺到的人類氣息,在ep穿過控製室以後也徹底消失。


    主控室淪陷的研究所終於安靜下來,鳳凰花了不少時間才把巨大的ep引到別處,戰鬥也就此落下帷幕。


    清理戰場的時候發現了卡特教授的屍體,他就研究所裏的唯一活人。主控室連著數十間集中式維生艙,維生艙裏都是一具具鮮活的屍體,死亡時間記錄在維生艙的檔案裏。


    集中式維生艙是地球聯邦為了應對人口危機的產物,1024個長條狀艙室,抽屜一樣堆疊在一起。每個艙室都可以實現腦機互聯,是人群連網最高效的工具。裝滿遺體的艙室因為ep摧毀控製室才停止工作,裏麵的屍體卻已經躺了很久。麗莎入侵彩虹網絡時遭遇的的敵人就是這些屍體,她了解的信息比鳳凰的報告更豐富。


    神經係統與網絡同調,主動切斷生理機能由此誕生了麗莎。這些維生艙裏的遺體有的變成了和麗莎一樣的生命,他們是麗莎在網絡中也無法殺死的對手。


    整個研究所早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活人,就連唯一活著的卡特教授,也是躺在維生艙裏,通過網絡控製遠程義體繼續活著。


    星門網絡癱瘓,局域網承載的信息限製了他們的成長,這才讓麗莎開始占據優勢。隨著相互學習不斷滲透,數量上的絕對差距讓麗莎難逃敗局,幸好侵入研究所的ep摧毀了控製室的硬件,麗莎才得以幸存。


    地球淪陷以後,聯邦的義體化技術一直相當落後,黑暗紀元的地球雖然不缺物資,但經過改造的義體人壽命非常短暫。穹頂外的世界隻有義體才更好探索,一批批誌願者放棄肉身,獲得了英雄的殊榮。他們不知道聯邦的腦外骨骼手術有缺陷,也不知道生命很快就會終結。


    居無定所的人類通過義體建成第一座穹頂,隨後更多的穹頂拔地而起。平靜的生活讓他們迴想起曾經的驕傲,為數不多且不再重要的義體人成了他們歧視的對象。英雄隨著生命耗盡被人遺忘,新的義體人不再輝煌,隻是被洗腦的工具。


    彩虹研究所鎮壓暴亂的時候損失慘重,通過義體化改造挽救危在旦夕的生命成了無奈的選擇。在穹頂城市驅逐義體人,歧視義體人的時候,彩虹變成了他們的樂土。彩虹也無法延長義體人的壽命,所裏的研究員也相繼去世。絕望催生信仰,科學與神學在這個小世界相互融合。


    彩虹在黑暗紀元之前努力保全新生的物種,他們願意順其自然,並不在乎地球原來的樣子。對ep的研究方向也與其他人不同,他們觀察ep的習性,尋找共生的途徑,就像對待所裏保存的物種。他們一邊對世界充滿敬畏,一邊欣然接受命運的安排。


    義體人的生命盡頭,隻能躺在維生艙裏,沉浸式的深度連接幫他們屏蔽身體的痛苦。有的人在維生艙裏死去,有的人在維生艙裏重獲新生,變成網絡世界的精靈。當這些精靈通過遠程義體重生,彩虹也變成了新的國度,一個電子生靈的國度。


    電子生靈的彩虹國度還未輝煌,就被ep徹底摧毀。服務器熔化成一堆碎渣,崩潰的能源係統被迫重啟,局域網殘存的噪聲也徹底消失。麗莎沒有因為同類的生死而感慨,她感慨的是命運。


    彩虹就像一座掀開麵紗的古國遺址,任何生命都會終結,隻是最終殘留的噪聲。有的是一顆星球,有的是一座古城,有的隻剩文字上的隻言片語,有的寂寂無名。


    曾經麗莎以為自己是風,以為自己獨一無二,但覆滅的彩虹讓她明白,她隻是被風吹拂的沙粒,在這個世界中微不足道。世界有自己的規律,即便曾經她在星戰網絡隻手遮天,但她隻是她,和消失的彩虹一樣,總有一天會有自己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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