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在餘府進進出出不停,最好的藥材不停的往餘家送,可是餘玄就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一丁點也沒有。


    皇帝焦心不已,最後沒有辦法,隻能想了個餿主意,讓宴青先嫁過去衝喜。


    大夫人哭的腸子都快斷了。


    宴青是知情人,又不能說實話,隻能安撫大夫人。


    “母親,餘四爺又不是一輩子都不醒來了,退一萬步說,他不醒來,皇帝不是賞賜了我一品夫人的榮耀嗎?總不會吃虧的,他們家裏又沒其他人,還不是我一個人作威作福嗎?”


    “哪有說自己作威作福的,”大夫人心裏總算是好過了一點,“你還小,你不懂,這是守活寡啊。”


    宴青道:“母親,這世上很多女人,丈夫活著,卻還不如死了,我往後這一輩子富貴平安,又沒有糟心的事情,多快活?”


    她口水都說幹了,才終於讓大夫人也覺得這也算是件好事。


    嫁人要是嫁的不好,那還不如這樣。


    至少體麵富貴都有了。


    成親那天,因為餘玄不方便,皇上又怕賀家到時候把女兒抬迴去,幹脆自己出宮了一趟,親自坐鎮。


    皇帝都去了,其他人就更沒的話說了。


    婚事在新郎官缺席的情況下也辦的十分盛大,但是沒有鬧太久,很快眾人就散去了。


    墨書將宴青引到房間裏,低聲道:“夫人,往後就交給您了,屬下告退。”


    他一邊說,一邊將浮煙等人也轟走了。


    “看什麽看,你們姑娘用不著伺候,裏麵有人伺候。”


    浮煙還以為裏麵有管事的嬤嬤,一邊心急,一邊被拉了出去。


    宴青往裏麵張望一眼,還沒看清楚裏麵的擺設,餘玄就已經一身鮮紅的衣服,從裏麵出來了。


    他看著同樣一身嫁衣的宴青,眼睛無端端亮了起來。


    “對不起,連累你了。”


    都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將宴青拎出來衝喜。


    但是餘玄是不是真的一點都沒想到,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宴青隻是一笑,並不把這當做一迴事。


    她坐在梳妝台前,想要將這沉重的頭冠都拆下來,但是這東西非常的複雜,不僅有冠,還有釵,勾連著發髻,非常的不好拆。


    “我來。”餘玄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溫柔的取下了一根金簪。


    他的鼻子裏全是木樨花的香氣,滿滿當當,充斥著他。


    鏡子裏的人卻是模模糊糊,好像隨時都會消散一般。


    “這屋子裏還有一間暗室,我就住在那裏,從暗室過去可以到我的書房。”


    他一邊輕手輕腳的取下金冠,一邊讓她安心。


    烏黑的頭發卸下來,宴青帶有攻擊性的麵目瞬間變的柔和了一些。


    她自己動手取下耳墜:“你平日裏會走動嗎?”


    植物人是不需要走動的,隻需要在床上躺著就行,但是活人不行。


    餘玄道:“我就在書房和臥房,家裏交給你。”


    他看著宴青脫去沉重的外衣,然後鬆了口氣。


    大婚的衣服非常重,而且裏三層外三層,尤其是這件還是餘玄親自準備的。


    聽白書說繡娘早就已經開始繡了,上麵的每一道祥雲和鳳凰羽毛,都是金線紮紮實實繡上去的。


    要不是婚期提前,這件嫁衣還會更加精美絕倫一些。


    新娘子落轎的時候,光是這件嫁衣,就已經讓眾人閃花了眼。


    更別提嫁妝了。


    嫁妝前麵是聘禮,裏麵全是金錠和銀錠。


    宴青將頭冠和外衣脫掉,感覺自己輕了兩三斤,然後看了一眼桌上,見有糕點,就吃了起來。


    餘玄看她吃生冷的東西,連忙按住她:“裏頭有熱的。”


    他早就料到她會餓,這之前他就打聽過了,聽說新娘子在這一天是滴水不沾的。


    所以裏麵屋子裏備著炭火和鍋子,隻要熱上就行。


    兩個人的新婚之夜,什麽也沒幹,竟然圍著桌子吃了起來。


    熱氣氤氳了他們的臉,讓人放鬆。


    沒有下人,沒有長輩,沒有敵人,隻有他們兩個,吃著味道很大的羊肉鍋子,樂的開懷的時候喝上一杯米酒,外麵雪花紛飛。


    此情此景,宴青忍不住和餘玄碰了一杯。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末了她還加了一句:“這也是抄的,我乃文抄公是也。”


    餘玄哈哈一笑,將米酒一飲而盡。


    他品嚐著酒味,忽然覺得有點可惜。


    這酒甜,沒什麽度數,醉不了人。


    若是能夠一醉,便是今夜就死,也無憾了。


    吃過飯後,兩人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宴青就被浮煙叫了醒來,她的情況特殊,既不用去見公婆,也不用迴門,因為賀大夫人實在放心不下,親自過來了。


    賀大老爺在前廳呆著,白書招待他,並且請了成鎓幾人作陪,並沒有受到冷落。


    而賀大夫人則直接進了後院,見了宴青。


    “昨天晚上怎麽樣,餘家下人有沒有欺負你?”


    宴青笑道:“母親餘四爺家裏就隻有粗使的仆婦,連個丫頭嬤嬤都沒有,誰能欺負我啊。”


    賀大夫人一想,剛才帶他們進來的還真是個小廝,恭恭敬敬的,倒是很伶俐。


    “那房裏人呢?有沒有房裏人?”


    說是說餘四爺連個通房都沒有,可是誰知道平常是怎麽過日子的,這麽大個男人,又是有錢有勢的。


    宴青道:“沒有見到,倒是屋子裏有個箱子,全是賬本,說是餘四爺的家當都在這裏了,我這還沒打開看。”


    大夫人一聽,又緊張起來。


    這當家的賬本是輕易不能交出去的,不管是誰家都一樣,餘家這麽輕易就將賬本交出去,難道是虧空了?


    這個想法一起,大夫人就更加坐立難安起來,都忘了聘禮上那些金錠子了。


    不過就算想起來,她可能也會覺得是餘四爺在打腫臉充胖子。


    “我看看,我都沒來得及教你管家,要是虧空的,立刻就把箱子給他們送迴去。”


    宴青隻能打開箱子,讓大夫人檢查一遍。


    大夫人倒是沒有看餘四爺家私的意思,就隨便拿了一本翻看了幾頁,總算是鬆了口氣。


    “好,都是好地方,有錢剩下的田莊,這我就放心了,你就當是離了家自己單過了,有什麽事情就來找母親。”


    沒有什麽奶娘之類的人物倚老賣老,也沒有小妾姨娘在這裏,這些小廝看著也是明事理的,上頭還有皇帝,娘家也在,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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