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類事情,呂副掌門不會同意去辦,但即使自己辦了,呂副掌門也不會知道。對於這類事情,呂文青就會自己收下好處,自己把事情辦好,對誰都明說這是自己的事情,但又讓這些人以為這是呂副掌門的事情,隻是呂副掌門不想出麵而已。


    比如說,之前有一個朱永進的商人。朱永進算是一個白手起家的商人,大概很多個白手起家的商人,都會有一段灰色的經曆,並因為這段經曆有了第一桶金。朱永進卻不例外,他的第一桶金,不是灰色的,但有些悲劇的成分。


    朱永進年輕的時候,與一個名叫劉漢山朋友在大庭廣眾之下,因為一個愚蠢的問題,吵了一家,然後又打了起來。這本來不會是什麽大事情,兩人或許很快就會和好。但這個劉漢山,在當天深夜,就被人殺了。劉漢山死時隻穿內衣,外衣不見蹤跡,劉漢山臥室的一幅不值錢的畫也被人拿走。


    朱永進成了被懷疑的對象。朱永進心理素質不好,在被官府詢問時,雖然都說話了實話,但卻被人懷疑說了謊話。


    在劉漢山被殺的那個晚上,朱永進喝多了,自己在家睡覺。也就是說,朱永進沒有不在場證明。


    朱永進被官府關了起來。


    一時間,官府也沒有急著給朱永進定罪,因為還沒有找到能給朱永進定罪的直接證據。


    劉漢山的家人卻等不及了,他們認定朱永進就是兇手。


    劉漢山的家人會如此認定,是因為他們急著完成複仇,急著看到有人為他們家去世的劉漢山償命。


    官府也不能再等了,一方麵因為劉漢山家人四處告狀的壓力,一方麵因為到了年底,官府不想在年度工作報告上寫上尚有一件命案未破。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證明朱永進殺人劉漢山,但也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是其他人殺了劉漢山,朱永進就被官府定為本案唯一的兇手。


    一旦朱永進被認定為兇手,拿到朱永進的認罪供述,就不再是難事。


    幾天幾夜沒能睡覺之後,朱永進承認了自己就是兇手,為自己換來了一個長覺。在睡中,朱永進做了一個複雜的長夢。


    朱永進夢到了自己被捆在一個奔向懸崖的馬車上。朱永進砍掉了自己的雙腳,讓自己擺脫了束縛,然後又把自己的手砍成了鑰匙的形狀。朱永進打開了馬車的門,卻發現馬車跑過的路都消失了,馬車前麵的路都還沒有出現,若是跳下馬車,隻能是墜入無盡的深淵。朱永進又迴到馬車上,躺了下來,安靜的等著馬車到達懸崖。馬車卻好像永遠也到不了懸崖,朱永進無法忍受斷手斷腳的疼痛,就自己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墜入無盡的深淵。


    朱永進醒來之後,也沒有再有過翻供的念頭。朱永進想到自己早晚都是個死,人生本就是一條絕路,自己既不能迴到過去,也不可能跳到未來,隻能等著到達終點,或者給自己一個終結。


    朱永進認命了。


    朱永進被判了斬首,隻等著秋後問斬。


    朱永進雖然認命了,但命運卻未拋棄朱永進,隻是與朱永進開了一個悲傷的玩笑。


    在朱永進被問斬之前,真正的兇手被抓了。這位真兇因為又一次入室搶劫被當場抓獲。這位真兇是一個被通緝許久的江洋大盜,在衡陽城做下許多起案子,背負了許多人命。


    捕快們在搜索這位江洋大盜的住所時,在裏麵搜到了劉漢山被殺一案中,劉漢山家丟失的一幅字畫,還找到了劉漢山的血衣。


    證據看起來很是確鑿,應該就是這江洋大盜殺了劉漢山,而那朱永進是被冤枉的。


    雖然江洋大盜說自己不記得有去過劉漢山家作案,殺了劉漢山這樣一個人,但江洋大盜也說自己作的案子多了,也不是每件案子都記得清楚。


    江洋大盜被認定為殺死劉漢山的真兇,朱永進被放了出來。官府裏的很多人因此受到了處置,也有很多人因此獲益。但這都與朱永進無關了。


    朱永進出來之後,發現自己家已經毀了,父母都已經去世,隻有一個弟弟在世。若不是因為有這個弟弟,並且這個弟弟一直未放棄為自己伸冤,牛永進怕是出獄後也沒有活得意誌了。


    朱永進從官府那裏都得到了一筆不小的賠償,這就是牛永進的第一桶金。靠著這一桶金,也靠著自己在獄中收獲的狠勁,朱永進成了一個成功的商人。


    既然已經說到劉漢山的案子,我們就跨過時間順序,說一說劉漢山的案子。劉漢山這個案子卻被大力說裏麵恐怕還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力對我說:“劉漢山家並不富裕,甚至是有些貧窮。很難想象這個江洋大盜會去劉漢山家作案。劉漢山家的那一幅字畫,也根本就不值錢,很難想象這個江洋大盜會拿走這幅字畫,更難以想象這個江洋大盜還會把這幅字畫完好的保存在自己家中。最讓人覺得懷疑的,還是劉漢山那件血衣,這江洋大盜更是沒有將這樣一件血衣保存在自己家中的道理。”


    我問大力:“那你說這件事情的真相又是怎樣的?”


    大力說:“若劉漢山並非是這江洋大盜所殺,那又是誰殺的呢……”


    大力沒說完,我就為了表現自己的智商而搶著說:“那就肯定是朱永進了。就這兩個選擇,二選一,要麽是江洋大盜,要麽是朱永進。排除江洋大盜,就隻剩下朱永進。”


    大力說:“還好你沒作捕快,你要是作了捕快,這衡陽城就滿城都是冤案了。”


    我問大力:“那你說這案子是誰作的呢?”


    大力說:“其實該去想的問題,並不是究竟是誰殺了劉漢山這個問題,若是陷入這個問題之中,而沒有想到其他的問題,那就讓自己陷入了歧路。”


    我問大力:“那該想的問題,是什麽問題呢?”


    大力說:“該去想的問題,其實是,若不是這江洋大盜殺了劉漢山,這些證據是怎麽跑到江洋大盜家裏的?”


    我問大力:“是怎麽跑到江洋大盜家裏的?”


    大力說:“當然是被人放進去的。”


    我對大力說:“你好像說了句廢話。”


    大力說:“你認為這句話是廢話,是因為你想不到接下來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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