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誠而言,離不棄根本沒什麽法器。


    妖核被他故意留著影響棋盤去了,也不知有沒有成功,但它至少不會飛來。


    它和自己語言不通,交流多了困難。


    索性,離不棄隻能用佩劍和身上帶著的幾張符籙。


    它們都是簡簡單單的召喚、加熱符。


    這讓離不棄感覺很頹廢,自己應該廣結善緣,一唿百應的。


    到時候左右逢源也不是問題。


    但善千年這兒該怎麽破?


    坦蕩如砥的死屍火焰,被離不棄一覽無餘的陣法。


    少年沉思著立在他眼前,離不棄隨即勾勒出他心中的掙紮和猶豫。


    “他不知在考慮什麽……”


    --


    “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就要一試。”


    身懷反骨的淩川,腦子裏好似有迴音閃爍。


    “你可以借助神器的力量,掃除一切擋道之敵!”


    當時他聲音傲然,自己沒注意。


    但今日,在此危難時期,淩川陰差陽錯想起這句話,心中沉甸甸一片。


    巧合的是,他本不會念咒,卻因為眼前的畫麵,獨特的力量,學會了巧舌如簧,學會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符文恰是如此,他從未如此激昂地念叨自己聽不懂的文字,甚至越讀越起勁,就像著了魔。


    讀著讀著,他身上,有無數暖流迴蕩波動。


    就像在此時被賦予指點天下的力量,他的眉宇間,也略顯驚奇。


    一股難以言喻的強悍氣勢,已經從陣法之中冒出。


    它不斷壯大,逐漸變得自己都無法控製。


    淩川心中竊喜,他感覺,自己今日像攀登到了人生高峰。


    下一刻,他雙手放開,整個人都像一團火,伴隨周圍的蓮花,縱橫闖蕩。


    “噌噌噌!”


    劇烈的風聲,劈砍四周。


    離不棄的耳膜,也被如此微妙的撞擊,嚇了一跳。


    “你?”


    疑惑不解看去,淩川麵露狂喜之色。


    他包裹在自己的本命焰火之中,雙手撒開,沒有顧忌。


    下一刻,陣法之中,有瑟瑟的聲音乍現。


    火焰因為離不棄的冰霜而緩緩消失。


    腐爛焦脆的蟲子屍體,堆積成山的毒素,泛著陰陰的光芒,卻突然一陣輕顫。


    “唿唿”的風聲過後,離不棄瞄準眼前的眼神中,終於增添了一抹惶恐。


    “你……”


    聲音波動,他欲言又止,卻暗中開始迴憶過去。


    因為,淩川的身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墮落氣息。


    身上噴出絲絲縷縷的邪氣,他的雙眼不再睜開,站得筆挺,卻不像有魂魄。


    他的眼中,隻有一片虛無的空蕩。


    他的聲音,也變得柔軟而沒有感情。


    詭譎多變的空氣,因為他的聲音被理順。


    離不棄站在其中,感覺自己格格不入,是隨時都會被探測發現的存在。


    或許,他也已被發現。


    至於幕後黑手,又會牽扯到另外一方勢力。


    是不是黑衣人的聯盟?


    是不是自己妄想所致!


    心中逐漸糾結,百轉千迴不斷。


    “嗡嗡嗡”的聲音,善千年未定的傷勢。


    她隻是被放了點血,祭祀到了一半被徹底打斷,現在又要重新開始?


    “淩川,你到底要幹什麽?”


    離不棄身上,冷汗落下。


    他竭盡所能突破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屏障,卻感覺自己的力量好似蟬翼。


    因為,此刻的他,一動不能動。


    但,總有陰雲覆蓋在離不棄頭頂的天空。


    蕩滌許久都無法徹底清掃的世界亂象,終於在離不棄的糾結之中,徐徐落下帷幕。


    一個周身被籠罩在一片黑紅火焰之中的正方體,拳頭大小的混沌,從離不棄眼前的陣法中,帶著苟延殘喘的血蟲,終於蹦了出來。


    唿之欲出蓬勃不變的力量,無休無止的濃墨顏色鋪天蓋地。


    離不棄頭暈之際,感覺眼前世界,都開始旋轉。


    一個黑洞,赫然在他眼前冒出!


    刹那,他身上的冷汗也不受控製滾落。


    極度危機。


    他從未體驗過如此感覺,眼前的空氣也開始旋轉,開始拉扯。


    他的魂魄開始叫囂著離開自己的肉身。


    一切的一切,不一樣的反應,離不棄眼前出現的黑洞,卻隻有一個人拳頭那麽大。


    它裏麵是無窮無盡的黑色海洋,天下所有顏色都不及它那麽深邃。


    這是件好恐怖的事情。


    “快躲!這可是……”


    頃刻,離不棄反應過來,迅速朝後退。


    他的感知也告訴他,自己不能鬆懈。


    在這裏,他的思維放散,卻沒有辦法凝聚了。


    他感覺異常不安,因為善千年還在陣法之中。


    “願上帝護佑你!”


    腦子裏,各種各樣的思緒交雜。


    眼前是讓離不棄感覺目不暇接的死亡黑氣,亂舞的血蟲也消停了很多。


    不過,這場麵真夠奇葩。


    沒感覺到吸力影響自己,在離不棄目瞪口呆瞧著眼前之時,眼前的淩川,卻突然一變。


    他沒再說話,身體在看到黑洞的那一刻,瞬間被吸了進去。


    甚至沒留下半點提醒。


    “你……”


    善千年的身體,也在強烈黑色來臨之際,成為虛影,直接崩碎了。


    站在原地,聽見“嚓嚓”的聲音。


    離不棄沒有在乎,最終,這兒隻剩他一人。


    那幾個打手煙消雲散,頭顱被卷走,遍地血跡,陣法留下的線條依舊耐人尋味。


    “走了,真的走了。”


    眼前荒涼一片,而離不棄的情緒更為多變。


    就像失去了主心骨,突然喪失在世界上生存的理由。


    善千年他們都消失了!


    那麽自己呢?他剛剛若不是退了一步,現在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陷入死亡的危險中?


    他不清楚,心中卻更加不安。


    “係統,我們怎麽辦?”


    善千年是這裏的小透明,沒什麽鄰居。


    所以現在,滿地鮮血被處理一半。


    這個黑洞消失之後,善千年和其他人通通不知到了哪裏。


    手邊沒有可供占卜的器具,自己能力也無法支撐他到夢境中占卜。


    離不棄抬起頭,瞧著眼前蒼茫世界。


    他的視線被窗子局限,四周都是冷氣。


    外麵的空氣變得寒冷,牆上凝聚一層冰霜,寒風唿嘯在遠方,可能要降溫了。


    “不行,我必須要找到善千年。”


    這是一樁大案的線索。


    這是一個陰謀的前奏。


    這裏地理環境特殊,有一條河會定時退去,露出離不棄道聽途說可以出去的通道。


    那時候,天地異象會不會頻發?


    這一切,讓離不棄心中忐忑起來。


    一波波寒氣襲入身體。


    他想了想,感覺很奇怪。


    這才是中午,為何陰雲密布?


    下一刻,他走到旁邊,拿起水盆倒水。


    將地上的血跡都冰封住,拋到窗外。


    河水之中,似有若無的冰塊沉沉浮浮。


    下一刻,離不棄收拾了狼藉的桌麵,旋即走到自己的臥室。


    爬到榻上之後,他一秒鍾進入夢境。


    他這次嚐試的,是在夢中和妖核溝通。


    這一切都非比尋常。


    妖核的力量,可以消磨棋盤的魂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但離不棄為的,隻是勝一局罷了。


    鴻弈社的寶物……


    “這是……”


    下一刻,離不棄的眼前,出現無數個大小不一的光團。


    他不知它們代表了什麽,隻是一味逆風飛行,飛到天空中,飛舞著的時候,沒有考慮妖核的休眠問題。


    夢境中,卻沒有建築物,沒有山水景色,沒有縈帶的水汽。


    “帶我看看妖核怎麽了。”


    離不棄掐著手,將夢線捕捉到後,聽見耳畔有風聲,那些亮度不一、大小不一的光團,都朝他身後撲去。


    感覺的混亂,身體的改變,讓離不棄在虛無的海洋之中翻滾。


    突然,他的目光轉變。


    自己正處在一個朦朧的世界裏。


    這裏,有影影綽綽可以看到的牆壁。


    其中有兩團氤氳力量的氣團,亦或是魂魄,在撕扯旋轉。


    或許,他的身體得到淬煉之後,就可以將自己想去的地方,在腦子裏重構?


    他不怎麽相信,但看到旁邊的幾盆綠蘿,心中突然有了底氣。


    因為,冰霜顏色的氣團奄奄一息,身體在火焰之中掙紮。


    周圍的事物逐漸清晰,他看到了棋盤。


    而它們的交戰地點,就在棋盤裏。


    “即使是魂魄相擊,也有勝負。而棋盤上的執念,到底屬於誰?似乎沒有和我交流過。”


    若有所思地體會著,離不棄的表情不再淡定。


    “那個,你先把它封印。它沒有攻擊性,我隻是想得到棋盤,絕無他意,不要喊打喊殺……”


    畢竟,妖核也站在旁邊,它可能不會下棋。


    這個魂魄,也不知有什麽特異功能,要是誤傷,之後,他該怎麽占卜?


    離不棄當然不會知道。


    他也不願知曉。


    似乎聽取了他的意見,離不棄眼前的冰霜氣團搖曳起來。


    代表妖核的紅色火焰,一點點爆發出光芒來,是緋紅之色的璀璨光華。


    在光華之中,離不棄望著冰霜氣團沒有改變體積,顏色卻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冰霜”的力量,可能是因為不敵自己的妖核,才開始轉暗。


    不過,離不棄沒有在乎這些。


    冰霜滾動,在奮力突破壓製。


    但它,最終和火焰合為一體,就像看不見了。


    離不棄的表情,才變得自然。


    這裏的一切,都變得親切。


    他知道,此刻的棋盤,已成為無主之物。


    雖然無主,但自己妖核上的魂魄,已經附上去了。


    他一直不敢直麵的棋盤,變得無比親切。


    因為,妖核曾伴隨自己度過無數坎坷。


    他離勝利已經不遠。


    因為妖核從未學過下棋。


    若它讀取了棋盤上魂魄的很多記憶,也會自學成才,但它會讓自己贏。


    “嗯?這是什麽意思……你說我要迅速趕來?”


    下一刻,在他再度看向棋盤的時候,離不棄的表情變了。


    棋盤身上,浮現出清楚的倒計時。


    它的模樣,不斷翻滾跳動的數字,代表時間一去不複返,提醒自己趕緊起來,趕緊過去。


    所以,離不棄心中焦慮起來。


    棋盤,他所欲也。


    現在,他隻能放棄睡眠,去爭奪棋盤了。


    “妖核,我從未想過,你這麽厲害。”


    之後的魂魄爭奪工作,由它來代替也挺不錯。


    所以,離不棄的笑容自然起來。


    “讓我退出夢境。”


    因為他具備控製夢境的能力,離不棄受到了許多恩惠。


    所以,他睜眼就醒來了。


    “趕緊趕過去。”


    他知道,自己隻要奪下棋盤,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甚至,這必然的死局,都會有一抹曙光照入。


    善千年自然有救了!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挑戰了。


    --


    “這個妖核還真邪氣啊,他們會不會因為沒法弈棋瘋掉?不行,這個少年到底是誰,我必須把他找到。”


    否則,他得拿走妖核了。


    社長滿臉尷尬之色,他的眼中透出迷茫。


    眼前的棋盤,內部好似有動亂。


    呈風起雲湧之勢亂舞的線條,卻無法讓社長看到。


    “嗯?我總感覺它有邪氣。”


    但那個少年,笑容純粹,不像居心叵測之人。


    所以,社長繼續瞥了眼奇葩棋盤,最後痛下決心,關上了門。


    “社長,棋盤怎麽迴事?你可以修複一下嗎?”


    “明天你們來看看,我應該可以修好了。馬上我找本書查一查。”


    “但你不是它的主人嗎?”


    “我快要死了,修完就差不多了。到時候……”


    卻見社長含糊其辭,到了最後,卻一改之前一成不變的表情,手指顫抖,揮舞在空中,像在數落誰。


    “好的,我們讓您養病,好好養病!”


    眼前幾個棋手,得知情況有異,棋盤出現變化,紛紛安慰起社長。


    雖然心中失落,已到達了頂峰。


    但,看到他們遠去的身影,社長遺憾般自嘲一笑。


    “明天,我可能沒法出來了。”


    笑容之中,他捂著嘴,咳嗽了幾聲。


    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殷紅,社長的笑好似歎息零落。


    “我,我,我來了!”


    棋盤不再出現棋子,這件事本就罕見。


    但這個少年居然又迴來了……


    “好小子,看你做的好事!你這個妖核,真有脾氣,我都沒法讓他們下棋了。”


    待到離不棄氣喘籲籲爬到山上時,社長一把拉過往茶室裏跑的他,一臉鬈發,表情幽怨。


    “我來,這肯定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的妖核,都把我棋盤影響了。”


    “開門。”


    下一刻,離不棄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別扭。


    坐在茶室裏,眼前就是妖核和棋盤。


    對著社長的目光,離不棄尷尬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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