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兒,還不走。”葉紫陽嗬斥。


    “我想和先生在一起。”周薇斬釘截鐵,目光堅持。


    “胡鬧。”葉紫陽哼了一聲:“氣溫已經不斷在刷新紀錄。你這是在考驗我的底線,還是在考驗你的底線,你還是聖武的學生,還輪不到你在這裏胡鬧,下去。”


    “哦……”周薇不敢忤逆葉紫陽的命令,一躬到底:“老師,院長大人,你們不走麽?”


    “走啊!”王大誌點點頭:“你趕緊下去吧,別讓你葉先生擔心,隻有你們平安無事了。他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也是個大姑娘了。怎麽這點人情世故,都想不明白,下去。”


    “是!”


    周薇一閃,不見了。


    ……………………


    ……………………


    葉紫陽氣的老臉通紅,王大誌懵逼的愣了足足好幾秒鍾,才突然咳嗽連天的一把將葉紫陽拉倒一邊,驚悚道:“你傳授的本事?”


    “恩!”


    葉紫陽也不隱瞞,點點頭:“不行啊?”


    “行行行,葉先生。我現在對你也沒有別的要求,現在這風聲還沒有傳遍四麵八方,但是用不了多少小時,葉紫陽要拯救一億邪種,謀殺一億人類的事情,將會傳的沸沸揚揚。你悠著點,別露麵。你的女人,孩子,有人會替你照顧好,你大可放心。人這輩子活著,想保持一顆初心,太特麽難了。想哭,你就在我這裏,痛痛快快……”


    “行行行,我看你也沒有特別的事情!老王啊……”葉紫陽就算背負了萬千罪孽,他還是想和王大誌說點什麽:“該走的人,都已經走了。聖武學院即將成為千年冰窟,你到了地下掩體之後,隻有一件事要做,就是保證學生們的絕對安全,記得麽?”


    “這你放心。記得的。”


    “好。”葉紫陽點點頭:“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其實這件事我一早就知道了。但是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如果咱們都能扛過這次冰天雪爆,有朝一日,我們一起去找她,或許,那孩子還活著。”


    “啊?”


    王大誌愣了一下,皺眉:“你說什麽?”


    “……”葉紫陽歎了口氣,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從無數檔案裏,找到的一張照片,而且,在核武擂台上,蠻夷大帝也親口承認,他在那個地方,見過這個孩子。老王……”葉紫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但是如果你的女兒還活著,就去找到她,隻要她還活著,我陪你,一起去找。但是現在,你得把心思放在學生這裏,你是聖武的院長,你不再是普普通通的王大誌了。我告訴你這些,不是想打亂你的心神,而是想告訴你,人活著,比死可難的多了。保護好你在乎的人,保護好,每一個,聖武的學子。”葉紫陽拍了拍僵住的王大誌,歎了口氣。


    身子一閃,消失不見。


    辦公室裏,隻剩下一個人的王大誌,看著那種鏽跡斑斑的照片,突然跪在地上,抱著照片裏的小女孩,嚎啕大哭起來……


    聖武院長的辦公室,是撕心裂肺的哭聲。


    多少年,王大誌早已經心如死灰。


    多少年,一切的風雲都堪堪散去。


    我的孩子,你,可還活著!?


    ……………………


    ……………………


    風雪殘孽的世界,烏雲遮鼎,電閃雷鳴。


    恐怖的颶風,從世界的另一邊,吹過世界的這一邊。肉眼可見的城市,都已經凋零不堪。


    無以數計的廢墟,沙粒,昏天暗地。


    巨大的冰雪嚴寒,充斥著人世間的每一個角落。好像一頭頭遠古的巨獸,怒吼著今朝的兇冥。


    葉紫陽放眼望去,天地間,一片殘茫。


    這是要天毀地滅了麽?


    在零下三千度的低溫,還遠遠沒有到達之前,這所有的光影,都已經想地球上所有的生靈,傳達出一個信號。


    就是毀滅。


    葉紫陽頭疼欲裂的看著這天地間的咆哮,和不斷下降,不斷冰冷的世界。


    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就算天毀地滅,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生靈,都一口氣的,全部滅絕。


    除非是有針對性的,絕對滅絕的智慧行為。


    否則,大自然一向都會手下留情,給所有物種,一線生機的。


    葉紫陽迷茫的站在烽火台上,看著天地間,漸漸遠去的城市光影,和昏天暗地的風沙雪爆。


    劇烈的低溫,已經將他徹底湮沒在這裏,身體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幻閃出一道道維度的漣漪。


    葉紫陽頓時感覺到一股溫暖傳來,整個人仿佛是三道殘影一樣,徑直的,從烽火台走下。


    這一幕,被許多還沒有進入生物的學生和老師們,紛紛看到。一個個驚訝不止,望眼欲穿。


    葉紫陽到底是什麽人,剛才還凍的瑟瑟發抖,轉眼間就沒事人一樣的行走在風雪中,竟然,竟然不受這劇烈風雪的製衡。


    沒有人,可以理解葉紫陽此刻的狀態。


    他就好像,就好像不存在這個世界上。


    不,他不是不存在。


    他如同行走在兩個維度的生命,幻閃出不斷漣漪的殘影,一個人,連慢動作都你能走出殘影的效果。


    這尼瑪……


    不遠處,人群中尖叫的方淩兒和南裏火一行,大聲喊去:“老師,老師,你不來呀!”


    “姐夫!”


    “先生!”


    “葉紫陽……”人群裏的一個個人,一個個嗓子都喊啞了,卻隻能看見葉紫陽朝他們揮了揮手,就此別過。


    葉紫陽的聲音,笑容,似乎在向這些人做什麽告別,因為連他也不知道,他還不能,在麵對這些學生,在麵對,這億萬生靈。


    用不了多久,葉紫陽想要拯救邪種的消息,就會傳遍人類世界,隨之而來的謾罵和誅心,將是葉紫陽這輩子,誅心斷骨之痛。


    他沒臉在麵對人類,在麵對,他所愛過的這些人,這些事,這些風景,這些城市了。


    我不是救世主,我救不了所有人。


    我隻能盡我所能,做一些對人類以後,火種延續,盡可能正確的事情。


    公平麽?


    不公平。


    正確麽?


    不一定正確。


    可是我沒得選擇,隻有向前,向這個宇宙,向這個星空,去尋找答案。


    三千米防禦城牆,已經被夷為平地。


    大量的邪種正在胎卵邪王的庇佑下,不斷前移,和人類前方大軍,做正麵交接,溝通。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


    大祭司,宙斯,禦天敵,同時下令,所有人執行命令,不得有誤,膽敢挑釁,延誤時間者,不論邪種,還是人類,就地斬殺,一個不留。


    傳……


    聖武學院,文化課老師,葉紫陽。


    於當今天下,風雪降臨之時,拯救一億邪種。為此,需要人類的地下掩體,和邪種共同,同舟共濟。


    任何人,不需要你們的理解,隻需要你們的執行。因為我們沒有時間,沒有等待,隻有選擇。


    為此,邪種需要犧牲8000萬到一個億的數量,為活下來的人,留下餘地,留下空間,留下希望。


    為此,人類也要犧牲一個億左右的數量,為邪種,為更應該活下來的人和邪種,留下空間,留有餘地,留下希望。


    這不是請求,是三大世界共同研究的決定。


    決策人,參議人,建議人,葉紫陽,為本次滅絕事件,負全部責任。


    願以死謝罪,以謝天下。


    ………………


    ………………


    當消息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無數驚恐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在人類裏,會出現這麽一個敗類。


    為了救那些天敵,竟然至人類的老弱病殘於不顧。


    他憑什麽?


    他有什麽?


    誰是葉紫陽,出來,老子宰了他……


    巨大的咆哮聲,在三大世界,無以數計的地下掩體裏,此起彼伏。


    無數的人,發出咆哮。


    無數的憤怒,此起彼伏。


    葉紫陽,葉紫陽,葉紫陽……你個千刀殺的王八蛋。


    葉紫陽,葉紫陽,葉紫陽……你個百死難贖其罪的混蛋東西。


    我們不服,不服!


    我們不服,全人類,不服。


    不服啊!


    各種聲音,各種不安的現象,已經露出表麵,整個人類世界僅存的人口,好不容易逃進了地下掩體,又要麵臨生離死別。


    這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接受的。


    可是命令一下,在三大世界,大祭司,宙斯和禦天敵的命令下,誰敢不從。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


    所有人,執行命令。


    膽敢違抗者,立地斬殺,我們沒有時間了。


    邪種何在?


    狂風暴雪中,禦天敵一個人,一把劍,將自己身邊的幾米之地,影射出一片片冰山雪海。


    寒冰真氣在這樣的場合裏,更加肆意縱橫。


    風雪中,禦天敵大吼:“不要讓葉紫陽露麵了。我們三個,就把這件事辦了。不論如何,事情已經到這一步,我們沒證據證實,這是對未來,最正確的決定。可是,已經沒有迴頭路了。”


    “明白了。”大祭司走在暴風中,頂著風雪:“傳令下去,立刻執行葉紫陽的建議,全人類,和全邪種,各自分離出一億和八千萬的老弱病殘,於風雪中,自生自滅,其餘人類和邪種,共同進入地下掩體。以待他日……”


    “是。”


    “遵命。”


    “謹遵法旨。”


    三大世界的軍事力量,機甲戰士,蜂擁下去,執行命令。


    狂風暴雪中,哭聲震天,撕心裂肺。


    一個個善良的人家,被妻離子散。


    一個個團圓的家庭,被強行剝離。


    老,弱,病,殘。


    在葉紫陽的建議書裏,為了讓火種延續下去,為了讓,盡可能多一些的人類可以在未來,有存活下去的希望。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人心不斷,何以未來。


    這些本應該被保護的人,全部被剝離出地下掩體,所有的女人,孩子,成為第一序列的被保護者。


    所有健康,健碩的男人,成為第二序列的被保護者。


    強者,更應該活下去。


    弱者,隻要你能證明自己的價值,一樣可以活下去。


    葉紫陽的核心觀點極為明確,女人,孩子,是未來的希望。


    健康,強大的男人,是保護女人和孩子的唯一希望。


    在不可預期的未來裏,我們能做的,還有多少?


    我們可以做的,已經不多。


    千萬罪孽,我一人承受。


    承受不了,就讓我消失在風雪中,漸行漸遠。


    此時……


    還在聖武行走的葉紫陽,已經守在這裏,看著最後一個學生走進地下掩體。


    鍾豔豔看著單薄的葉紫陽,閃爍出三道殘影,一閃一閃的:“老師,您,不冷嗎?”


    “我不冷!”葉紫陽朝著那邊擺擺手:“你和小鳥都好好的,我就在這裏,從未走遠。人生可以有很多選擇,而我們,能選擇的機會,並不多。


    可承受的代價,卻是這一生,都無法得到釋然的。”


    “老師,我信您……”鍾豔豔哭了,他看著葉紫陽漸行漸遠的腳步,消失的風雪中。


    那背影,好淒涼啊。


    那背影,好憂傷啊。


    隨著巨大的鋼鐵大門,轟隆一聲落下,整個聖武學院,變成冰雪的海洋,一片肅靜。


    葉紫陽在迴過頭去的時候,已經空無一人。


    可耳邊,還能聽見三大世界裏,人類的哭聲,喊叫,和一個個被凍死的冤魂,都因自己。


    這是罪孽。


    這是葉紫陽,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償還的罪孽。


    以至於,主動放棄生存機會的八千萬邪種,也變的一點怨言也沒有了。


    他們駐守在人類防禦體係的最前方,和一億人類合並一處,在冰天雪地,零下近800度的天氣裏,瞬間,被凍成冰人。


    那些人山人海,如同山唿海嘯的冰雕一樣,記錄了曆史。


    銘記了永恆。


    訴說著,誰的難過。和誰的,生離死別。


    葉紫陽跪在雪地上,痛苦的,淚流滿麵。可是這恐懼的風,冰寒的雪,卻並沒有傷害他一分一毫。


    痛苦中的葉紫陽,隻能一個人,在沒有人際的聖武學院裏,如同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那些可憐的人,都因自己而死。


    他做錯了麽?


    他做對了麽?


    禦天敵,大祭司,宙斯,已經不允許葉紫陽在進入人類世界,以免發生不可預計的風險。


    葉紫陽,已經正式成為人類的敵人,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迴天無力。


    “老師,我看見了你的未來,明白你要做的事情。”突然,有人的聲音在葉紫陽的耳邊呈現。


    隻見渾身星光熠熠的周薇,也表現出類似葉紫陽的殘影,一閃一閃的,在風雪中,傲然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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