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人是擺明了要懲罰她的父親,那兩根手指被整齊的留在地上,鮮血順著男人的手流了一地,那樣鮮豔的紅色,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大喊著,“爹,爹,您怎麽樣,我帶您去看大夫,走,咱們去看大夫。”


    那些人撥開她的手,冷笑道,“小丫頭片子,錢呢,你不是說你有錢麽,拿出來。”


    她驚恐萬分,“我沒有,我隻是不想你砍我父親的手指,我沒有錢。”


    那些要債的人深覺自己被耍了,憤怒的踢她,“賤種,臭娘們,果然天下女人一樣的無恥,下賤。”


    那些人打了她,罵了她,最終也沒有殺了她,她躺在地上笑,也許這個世界對女子還是有法保護的,不然他們怎麽不敢殺了自己呢。


    女子的地位低下,她從小到大,不是不知道,隻是她向來開朗,每次被人罵時都笑著過去了,可是今天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罵她的話,卻一字一字刻在她心上似的。


    他們罵她賤種,罵她臭娘們,父親母親之前也罵過,街坊鄰居也罵過,她之前不在乎,今天卻像是被人說中了,隻知道躺地上蜷縮著,她是賤種吧,手裏有錢,卻還讓自己的父親被人剁了手指。


    是她害了自己的父親被斷手指。


    她一度沉浸在自己悲傷的思緒裏,難以自拔。直到身上再次感受到了拳打腳踢,耳邊傳來父親的咒罵聲,她蜷縮的身子才慢慢顫抖,掙紮著爬到父親腳邊,摸出那個錢袋,哀求道,“爹爹,這是女兒的朋友給女兒的銀兩,爹爹快拿去看大夫吧。”


    男人看到女兒手裏握住的錢袋,腳下的動作非但沒停,反而愈發重了,罵道,“你這賤種,手裏有銀子竟然不早點拿出來,非要看著自己爹的手被人剁掉才開心麽?果然是.....”


    她怕男人再罵出什麽話來,她現在已經聽不得那樣的中傷了,哭著打斷他的話,“爹爹,求您別說,我是您的女兒,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不是個自己爹娘也不在乎的賤種,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求您,求您別說。


    男人似乎沒聽到女兒的哀求,繼續罵道,“你個賤蹄子,你爹娘白養你了,你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爹被人砍斷手指的,你就那麽在乎銀子嗎,啊?問你話呢,裝聽不見呢?真是一條吃裏爬外,喂不熟的狗,賤蹄子!”


    她呆呆的放下抓著男人衣袖的手,是啊,她為了銀子,竟然連自己親生父親的安危都不顧了,她賤,她該死,她不配做人.....


    臨近中午,女人從外麵迴來了,看著地上血淋淋的斷指,嚇得連聲尖叫,“這是怎麽了,啊,當家的,你手怎麽了?”


    男人將經過冷笑著說與女人聽,女人聽罷,瘋一樣的打她,“你個小賤蹄子,你幾天不迴家,一迴家就惹出那麽多事兒來啊,你怎麽不死在外麵?”


    女孩雙目無神,隻靜靜的聽著兩人的訓斥聲,連女人的拳打腳踢都不怎麽能感受到了。


    男人叫住打斷了兩把掃帚的女人,“先別打,聽那丫頭的意思,她認識的應該是個貴家公子,萬一那貴公子想起來她了,咱們還能得到一筆彩禮錢,先留著她。”


    女人嘿嘿的笑,“也是哦,那就聽當家的,咱們不打死她了,等那貴公子找上門咱們再好好賺一筆錢。”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女孩的雙目越來越呆滯,每日聽著罵,挨著打,幹著活。


    十多年的謾罵像是種子一樣,直到那日之後才在女孩心裏發了芽,愈來愈茂盛,終於一發不可收拾,從此在女孩心裏紮了根。


    她的眼珠麻木的轉了轉,僵硬的牽了牽嘴角,好好如也想等著壞壞薑來,她不要銀子,隻要他能抱她一下。


    她坐在門口的桃花樹下,等呀等呀等呀,記憶在慢慢衰退,幾年之後,她還是坐在門口,隻是心裏有點茫然。


    她坐在門口要幹什麽來著?


    ……


    月曦心裏驚濤駭浪的翻滾著,有一瞬間,她竟然能感覺到原主的情緒,她順應著身體裏的思緒,顫聲開口,“壞壞薑,我是好好如。”


    那個明媚的少女,好好如迴來了。


    少年手裏的酒壇應聲而碎,緩緩轉身,身體像是被定住似的,難以動彈,隻能盡量平靜溫柔的開口,“好好如,我是壞壞薑。”


    好好如,壞壞薑迴來了。


    好好如再也不用被人欺負了。


    好好如想喝多少桃花酒,就能喝多少。


    好好如想吃幾個餅子,就能吃幾個。


    好好如想的,要的,壞壞薑都會給。


    竭盡全力的給。


    “對不起,壞壞薑來晚了。”


    他當時被強行帶迴去,因為朝堂的事情明爭暗湧,他實在分身乏術,不得不先專心處理皇子間的殊死博弈,後來好不容易等事情平息,本想著順著之前的蛛絲馬跡他就能很容易找到她,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找了她六年,還差點沒找迴來她。


    如藍邊哭邊笑,“嘿,嘿嘿,好好如不怪壞壞薑,你沒丟了我,把我找迴來了。”她看著他笑,“這就足夠了。當時我們說好了,你把我弄丟幾年,就賠我幾壇桃花酒。”


    “六年了,你的桃花酒可準備好了?”


    薑尚看著女孩帶著眼淚的麵容,癡癡的笑,“當然,壞壞薑準備好六壇酒了,隻多不少,管夠。”


    如藍蠻橫道,“你怎麽那不聽話,說好了是六壇酒,誰讓你多準備了?”


    薑尚也配合道,“好好好,壞壞薑做事太衝動了,好好如勉強喝口酒消消氣,如何?”


    如藍忍不住大哭,“好,你先喝,要自罰三杯,哦不,三壇。”


    “行,壞壞薑自罰三壇酒,不反悔。”


    ……


    如果如藍沒有再見到薑菜,這個世界便再沒有人記得壞壞薑和好好如的故事。


    這些甜蜜又苦澀的記憶,隻有壞壞薑一個人記著,一個人背著,直到他百年後孤獨死去。


    這些記憶是屬於小人物的,在劇情線自然沒有記載,這樣瑣碎又平凡的故事,隻能在逝去的時間裏逐漸泯滅。


    若風似雨,在這茫茫天地間,再不留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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