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麽辦呢?”男人邊說邊沿著豎井的外圈挪動腳步。“說實話,我不想跟你爭。咱們想想,你頂多比我早一分鍾,不,可能就幾十秒,不是嗎?而且,我知道你還沒打開看。這不壞規矩。”


    “它在我手裏,什麽時候看是我的事。”維萊卡警惕著,也開始順著男人移動的方向移動。她學到的技能和過往的經驗提醒她和這種人高馬大的對手作戰時一定要拉開距離。不過,這裏還是太窄了。“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的行為會付出代價?”


    “你不說,我不說,就沒人會知道。美女,就這一次,當我欠你個人情。下次,我主動幫你找個活。”男人無比真誠的說。


    真是個言行不一的家夥,維萊卡嘲諷著。他表麵求她幫他,暗地卻一直保持著先手的戰鬥姿態,隨時準備搞掉她。


    見沒得到迴應,男人便也不再囉嗦。


    兩人都查明了對方的第一意圖。一時間,空氣壓抑得好像失去了流動。兩人都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視線正前方的黑影上,濃濃殺意在小小的鍾樓頂層噴湧而出。他們都受過最專業的訓練,都能在一瞬間結束一個人的生命。


    所以此時,進攻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弱點給對方。接著,不約而同地,兩人同時收起槍,塞進槍托,然後拿出了近身武器。


    這不是什麽傳統也不是規矩,隻是因為他們都知道突兀響起的槍聲會驚擾到周圍的居民。而如果他們其中一個手欠拿起了電話,那可就不好玩了。


    男人的武器是帶刺指虎,套在四指上,緊握在手心,每一根鋒銳的尖刺都足有三四厘米長;維萊卡手中握著的是兩把匕首,短小精致,刀刃弧線完美,打磨精細,薄如紙片。她一手正握,一手反握,常年的戰鬥已讓她練就了可以左右互搏的技巧,她也以此無數次力克強敵。


    月光微露,兩人的武器閃過寒光。


    就在這殺意到達頂點的刹那,維萊卡那專注的腦海中卻突然閃現出了一個孩子的身影。該死,她想,自己承諾過什麽來的!接著,仿佛有另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算了,就這一次,他知,你知,這不會傷了你的麵子,最糟的結果也就是住的地方和吃的東西降檔而已。


    ’真的就這麽簡單嗎?我能放了他,他能放過我嗎?‘你都不想打了,他還有什麽理由繼續呢?’維萊卡的手鬆開又握緊,有一瞬間,她幾乎都要被說服了。


    而也就是在這一息的遲疑之間,她失去了主動。


    男人先發製人,雙腳踏上豎井邊緣,占據中心,朝維萊卡的麵門打出刺拳。維萊卡降低重心,反手舉刃招架。


    冷兵器霎時交錯,發出無比美妙清脆卻又冷酷無情的聲響。


    男人居高臨下,不斷用重拳對維萊卡發起猛烈的攻擊。好在因為他腳踩危沿,下半身不是很靈活,否則拳腳相加的話,維萊卡的防禦想必會在一瞬間被擊破。


    硬拳一發發揮出,指虎上的尖刃劃破維萊卡的衣服、皮膚,擦過頭皮。空拳砸到石牆上,尖刃便會深深刺入古老的磚石,發出沙啞的摩擦聲。


    維萊卡利用靈活的腳步和全部精力不斷閃躲,因為她知道那充滿力量的硬拳哪怕隻有一次正中自己,這場戰鬥可能也就結束了。


    不過她當然不是一味地隻知道躲閃,她在躲閃中抓住時機,利用男人收拳的間隙揮出刀刃,深深割傷了男人的左腿。


    但男人忍住了疼痛,而且用強大的力量削弱了痛感硬直,扭身一拳擊中了她的肩膀。好在這拳被削弱了幾分力量,否則維萊卡早已被釘在牆上,動彈不得了。


    這一拳刺中,男人欲趁勢壓上。維萊卡絕不想給對方束縛住自己的機會,正手上撩,攻向敵人脖頸,又在男人試圖防護時,調轉反手的匕首,刺入了男人的手臂。


    鮮血汩汩而下,男人悶聲慘叫。可戰局的交錯往往就在一瞬,男人再次忍住疼痛,朝維萊卡臉上送去一肘,然後硬生生拔出了貫穿自己粗壯小臂的匕首。


    這迴輪到維萊卡尖叫了。


    這一肘可能打歪了她的下巴和鼻梁。不過攻擊沒有停止,男人又送出一拳,虎刺刺入了她的肋骨。維萊卡絕命反擊,左手狠狠抓住男人的手腕,右手猛地一割,直接讓男人手臂分離。


    失手的劇痛終於讓男人後退兩步,險些栽倒。但維萊卡也已無法站立,繼續追擊。劇痛讓她眼冒金星,但她的意識逐漸被即將會發生的事情可能帶給她的痛苦和絕望填滿。對手並沒有倒下,這也就意味著,他即將下達對她的處刑……


    果不其然,男人呲著血牙,發出野獸的怒吼,朝她邁了過來,然後舉起完好的那一隻拳頭,蓄力,準備將剛剛經受的所有痛楚都發泄出來……


    就在這時,有什麽事情刺激到了他,讓他蓄勢待發的動作猛地止住了,並且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原來是男人突然意識到有什麽東西正頂在他腰上,堅硬的像一把手槍。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再怎麽快也不會快過火藥的爆發。援軍?他立刻向身後傾注注意力,卻沒發現任何有威脅的意識……隻看到一個幾乎融化在黑暗中,隻及他腰部的渺小身形。而他也立刻注意到頂在自己腰後的不是槍口,而是一把反光的不及他指頭長的小刀。


    在緊接著發生的一唿一吸間,殺手本能帶給他的不是勝利的慶幸,而是毫無緣由的戰栗。“該死!”男人咒罵一聲。


    的確,不管合不合理,在那一刻,男殺手隻能說出這兩個字。因為就在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走的短暫一瞬,維萊卡用最後的力氣一躍而起,越過豎井,不顧自己的身體失衡後可能會狠狠撞在對麵的石壁上,在空中猛地揮出匕首。


    刃尖嗖地一聲劃破空氣,也無情地劃過了男人的脖頸,深深嵌入脆弱的皮膚,割斷了動脈和氣管。


    致命一擊。無法唿吸的折磨是此時虛弱的身體無法承受的。男殺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黑暗中,那黑色的液體從他的傷口和嘴中汩汩噴出。


    “竟——是——”男人掙紮著發出最後的聲音。


    他仍想要站起來,但維萊卡用力一蹬,將後者已經失神的軀體踹入了豎井。巨大的重量從高處墜落,發出一聲悶響。


    樓梯的陰影中傳出驚懼的抽泣聲。


    維萊卡顫巍巍地爬過去,看到張豪站在樓梯角,手中仍死死握著那救了她命的生日禮物。男孩的身體在顫抖,仿佛,不,是已經受到了巨大的驚嚇。“死死……死了嗎?”他咬著自己的舌頭問,“我……我好像尿……尿尿褲子了!”


    女人用染血的手搭在男孩的肩上。心想,別說你了,她自己都快尿褲子了。她差一點就死了,救她的不是運氣,而是這個男孩突如其來的勇氣。


    維萊卡認為這時候應該稱讚他,不過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別去……醫院……”說完,女人栽倒在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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