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笑了起來。


    程梨有些愣住了,因為左寒的笑容著實少見,就算笑,也隻是很淺的一些笑意,淬在好看的眸子裏。


    又或是一些很淺的小小弧度,落在嘴角。


    很少會有什麽笑得很是燦爛的樣子。


    更何況是現在這樣,笑得淩厲的眉眼都多了溫柔暖意的弧度,臉上旋起了不甚明顯的酒窩。


    程梨有些愣,呆呆看了一會兒。


    沒忍住,伸手過去。


    輕輕在他臉頰的酒窩上,戳了一下。


    “嗯?”左寒對她這個動作不明所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怎麽了?”


    “你在笑,有酒窩。”程梨說道,“陽光落在你酒窩裏了。”


    程梨的目光從他的酒窩處抬起來,看見他眼睛裏,然後她彎眸笑了,說道,“真好看。”


    “看吧看吧,不收你錢。”左寒道。


    但卻沒有鬆開握著她的手,就這樣拉著她朝著前頭走去。


    大中午的吃燉大棒骨真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啊。


    兩人麵前的電磁爐上,擺了一口大鍋,裏頭整整齊齊豎著好些燉大棒骨。


    奶白色的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泡,裏頭燉著些蘑菇啊蟲草花什麽的,還有吸著湯汁的娃娃菜。


    大棒骨這種東西,感覺怎麽吃,都很難優雅。


    程梨拿了一根,怎麽比都覺得吃得好像不是很斯文,索性就自暴自棄地啃了起來。


    反倒是左寒。


    她抬眸看了一眼,這男人捏著大棒骨吃得是風卷殘雲的,但是,依舊沒有讓人覺得有多粗俗。


    看來,很多東西的完成度,都是靠顏值啊。


    程梨覺得,喜歡的人長得很好看,的確是個讓人非常賞心悅目的事情。


    看著左寒好看的臉,她覺得,大棒骨都能多吃兩根。


    程梨下午去了一趟醫院,探望了母親,給江橙送了泡椒鳳爪。


    然後就迴家和左寒待著,兩人其實也沒有多黏著,就在一個屋簷下,她坐在客廳地毯上,筆記本電腦放在茶幾上,刷著準備考編的題目。


    而左寒坐在餐桌旁,筆記本電腦放在餐桌上,正在做自己的論文。


    原本其實程梨覺得,左寒好不容易能夠有點休假,這樣在家待著,做著各自工作上或是工作相關的事情,會不會顯得太過無聊?太過浪費?


    但好像沒有,莫名就非常的和諧。


    就好像,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哪怕什麽都不做,就隻是待著,都不會覺得無聊,不會覺得浪費。


    翌日一早,左寒要去一趟祥譽醫院。


    “去祥譽醫院?”程梨看向他。


    “嗯。有些資料檔案交接的事情要辦。”左寒說道。


    “那我就去醫院看看我媽……”程梨說道。


    左寒點頭,“我送你過去。”


    程梨原本想說,自己可以開車過去,但是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畢竟,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明明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對方偏要為你做麽?


    左寒將她送到了住院部樓下,側目看向她,“忙完可以在醫院等我一會兒,我那邊弄的資料檔案,正好要拿過來這邊轉接。我們可以到處逛逛再迴去。”


    “好。”程梨笑著點點頭,然後就看著他,半天沒個動靜。


    其實潛意識是知道自己應該下車去了,但是就是,戀愛腦此刻發揮了強大的效果。


    讓她屏蔽了潛意識裏的理智。


    左寒看了她一會兒,輕歎了一口氣,解開自己的安全帶之後,按下了她的安全帶扣按鈕,替她解開了安全帶。


    然後,開門下車走到了她那邊,為她拉開了車門。


    程梨這才趕緊下車,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左寒伸手在她頭上很輕地揉了揉,“我走了。”


    “拜拜。”她傻嗬嗬地站在原地揮手,看著他車子開走之後,自己都還沒個動作。


    旁邊就響起了江橙的聲音,“嘖,嘖,嘖。”


    “你怎麽在這裏?”程梨有些詫異。


    “這裏是我單位哎,我在這裏多正常啊。”江橙瞥了她一眼,“話說你要不是剛才一門心思隻盯著左寒的話,肯定早就發現我了。”


    程梨輕咳了一聲,“我沒注意。”


    “我很想提醒一下你戀愛腦的危害,不過你素來就是心裏比較有數的人,我就不提醒了。”江橙說道。


    “拿著。”程梨把手裏的餐盒袋子遞給了她,“我去看我媽。”


    江橙跟她一起上樓,電梯裏人不多,江橙似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猛地反應了過來,“哦對了。”


    她看向程梨,“我打聽到那個乳腺外科的專家啊,已經迴國了,現在就在祥譽醫院供職呢。”


    程梨聽到這話,眼睛一亮,“真的嗎?”


    “真的當然是真的,但能不能掛到她的號也不太好說,而且……”


    江橙看著程梨,“梨啊,費用問題可怎麽辦啊?你母親在這裏治療的話,起碼還有醫保能夠承擔一部分。要是在祥譽那種地方……”


    江橙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實已經盡在不言中了。


    程梨又怎麽可能不清楚呢,當初她父親程光遠腦出血的時候就是因為……約不到左寒的號,而且,也根本就承擔不起左寒在祥譽醫院的手術費用。


    所以隻能孤注一擲,跑去了神經外科年會現場,求他救程光遠的命。


    程梨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自己這麽短的時間裏,居然要經曆……兩次。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側目看著江橙,低聲說了句,“我也是挺悲催的,按說都是獨生子女從小享受了父母全部的疼愛和資源,於是長大自然而然要獨自承擔父母的老與死,病與痛。可我……”


    什麽都沒有,還得承擔這些。


    她也不是什麽聖人,她的心也是肉長的。


    她也會覺得不甘心,覺得不公平。


    “很不公平啊。”程梨說道。


    江橙是醫生,見慣了生死,早就對這些很是漠然了,所以她隻是心疼自己的老友,於是說道,“要不,就別勉強了,反正在我們這兒,也不是不能治。”


    多少人找不著專家,找不起專家,不也一樣得治病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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