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老場村和拉魚村兩個親兄弟吵架了,讓我這個外人來處理,大夥教一教我,我怎麽處理?清官難斷家務事嘛。本來兩個村,都有七大姑八大姨在另一方,還有不少年輕男女在悄悄談戀愛,你們這麽一鬧,親戚、戀人也不敢來往了,怕別人說是漢奸嘛。(大夥都笑)


    “依我看呀,那座菩薩坡上麵什麽也沒有,也就能開荒種地,這年頭誰還去開荒種地呀?原來的熟地都不種了,還開荒呢,閑得蛋疼呀。(又笑)


    “所以我建議,大家都別鬧了,就算是大夥共同的,讓這座山坡封山育林算了,多長一點樹子,環境美觀一點,每天看著清山綠水,心情也舒暢,你們認為呢?”張曉峰真誠地說道。


    “我覺得張縣長說得有道理,我反正不鬧了,有時間我到城裏泡妹子去。”一個老光混說道。


    “哈哈……你也該去看看哪裏有寡婦了……”眾人起哄。


    一時間,場麵變得溫馨了起來。


    張曉峰的一番話,引起了在場群眾的共鳴。


    本來爭得不可開交的事情,冷靜下來慢慢一想,本來就沒有什麽意思,也就變得無足輕重了。


    其實,一直以來,不少村民早就認為沒必要,但誰也不敢退縮,因為這是集體的事情,你生活在這裏,如果當逃兵,或者不出力,就會被孤立,就會被排擠,就會有不懷好意的人從道德的製高點上麵去打擊你……


    “蔣支書,李支書,你們認為呢?作為兩個村子裏的當家人,你們得有個高姿態喲。”鄉黨委書記包保中對老場村和拉魚村的支書說道。


    “張縣長和包書記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沒有意見了,最多再過十幾年,我也就去見馬克思去了,想開了。”老場村的蔣支書首先表態。


    “我也沒意見,大家開開心心的過多好。”拉魚村的李支書站起來,對圍觀的人說,“拉魚村的鄉親們,張縣長和包書記讓我們不要爭了,你們的意見怎麽樣?表個態吧。”


    “不爭了。”


    “張縣長說得對,我們不鬧了。”


    “一個破山坡,還爭個鳥呀?”


    “我們老場村的也表個態度。”老場村的蔣支書接著說道。


    “不爭了……”


    “對,誰愛爭誰爭去,反正我是不爭了。”


    “今天要不要吃餐團圓飯呀?”最後,有人突然問。


    “吃個毛啊,迴家找你老婆吃去!”有人迴答。


    “哈哈哈……”


    圍觀的村民哄堂大笑,不管是老場村,還是拉魚村的,笑得前仰後合,哪裏像是鬧得你死我活的樣子?


    張曉峰給了那些本來不打算鬧事的村民一個台階,這些人就都紛紛下來了。


    看到大家又變得和諧了,兩個村委會的幹部們也都鬆了口氣。


    從發生糾紛開始,他們就忙前忙後的,忙著應付上級,又忙著召集群眾。不帶頭吧被群眾罵吃裏扒外,帶頭吧又被上級訓話,兩麵不是人,難做呀。


    “張縣長,農村工作,你可是老手喲,三言兩語一說,大家不爭不吵了,不簡單!”迴鄉政府的路上,包保中敬佩地說道。


    “哪裏,我可不敢獨自居功,主要還是包書記你有威望,要是沒有你出馬,我可能連人員都召集不起來,再好的武藝,也耍不開呀。”張曉峰謙遜地說道。


    “嗬嗬,張縣長客氣了。”一番話,包保中聽得心裏也舒坦。


    在包保中的要求下,張曉峰在夾排鄉政府食堂吃了晚飯,才迴了縣城。


    第二天一大早,張曉峰就去向柳明華代縣長做了專門匯報。


    “事情解決了?”柳明華有些不可置信。


    “是呀,兩個村子裏的村民都能互相體諒,現在握手言和了,兩邊支書都代表村民表了態,保證以後能和平相處。”張曉峰正色地說道。


    “靠,又幹仗又打官司的,現在又和好,反反複複,真他媽的都是一幫頑固……”柳明華口不擇言地罵道。


    張曉峰走後,柳明華還有些不相信,就讓自己的秘書私下裏去向隨同張曉峰下去的那幾名幹部。


    不久,他的秘書迴來匯報說:“柳縣長,張副縣長說的是真的,事情已經完全處理好了,沒有村民再有意見。”


    聽到這個消息,柳明華有氣無力地坐在椅子上,久久迴不過神來。


    這件事情當初鬧得很大,在縣委縣政府大院裏,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還被當做被告,官司打到了法院。做出的確權決定書也被迫撤消了,讓他的威望受到極大的打擊。


    但就是這麽一件棘手的群體性的事件,卻被張曉峰三言兩語就搞定了。相比之下,高下立判。他現在也隻是一名代縣長,人家可是常務副縣長,身份都差不了許多。


    何況,他和現任縣委書記的關係不太和睦,政府裏的官員都是知道的。如今又來了個年輕有為的競爭者,看來,他的仕途已經走到頂點了。


    ……


    清明節過後,雨季到來。


    春雨淅淅瀝瀝不斷飄落,漫山遍野籠罩在輕紗樣的雨霧裏,翠綠的群山看起來清新,水潤,如畫一般的美麗。


    正所謂過猶不及,時間久了,讓人心生煩厭,出門很不方便,到處是爛泥,厚厚的雲層也讓人感到壓抑。


    這樣過了半個多月,忽然雲開霧散,細雨停了,霧氣也升騰而去,好多人鬆了口氣,以為終於等到天空晴朗了,沒想到,手機裏卻接收到了氣象台發來的暴雨警報。


    張曉峰在自己的辦公室裏望著這條短信發呆。


    下了十多天的雨了,山坡上的泥土都灌滿了水,再來暴雨的話,會不會發生泥石流、山體滑坡的自然災害?


    他越想就越不踏實,想了想,叫自己的秘書讓縣政府辦公室下發通知,讓各單位派出去包村搞扶貧的幹部開會。


    下了這麽多天的雨,縣級包村的幹部們也沒有去下鄉,都待在辦公室裏。


    一通電話過去,不久人就都到齊了。


    在會議上,張曉峰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希望大家下村進行排查。


    “張縣長,您太過緊張了,我們這個縣,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比今年雨水多的年份也有,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種滑坡的事情……”有個幹部笑道。


    “是呀,我們縣的土地結構很硬,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的。”另一個中年幹部也說道。


    “我們的張縣長新聞看多了,過敏一點是可以理解的。”有個老幹部咧了咧嘴說。


    其他幹部都低著頭,沒有說話,但看樣子,他們也不認同張曉峰的擔憂。


    看到這麽多幹部都反對這個提議,張曉峰也有些猶豫了,是不是自己真的太過敏感?他用目光望著每一個縣幹部,但他們都搖頭。


    張曉峰雖然是一個副縣長,但也不能以一己之念去拍板一件涉及眾多人力物力的事情,最後隻好說:“大家還是引起重視,及時聯係所在村的村幹部留意一下吧,對依山而居的村民小組要及時通知到……”


    開會的幹部都很給麵子的連連答應,但張曉峰心裏也清楚,一散會,他們肯定會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散會後,張曉峰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他不由得沉思起來,難道深感自己肩上的責任重大而變得焦慮了嗎?還是淡定一些吧,他這樣對自己說。


    可是,暴雨接連下了三天,似乎都沒有停歇的時候,張曉峰徹底坐不住了,與其在辦公室裏坐立不安,不如下去轉一轉。


    他迴房間拿了雨衣,下了樓,推出摩托車,向城郊的陽溝村而去……


    這裏與市經濟技術開發區不同,作為副縣長,他沒有自己的專車,隻有在檢查工作,或者去開會的時候,才讓政府辦公室派車,所以,平時他幹脆騎摩托車到處跑。


    當然,他也可以自己買車,但他不買,也是為了低調嘛。


    之所以去陽溝村,是因為上個月他去檢查農作物種植情況的時候,跟陽溝村的村民攀談過,現在想起來,那幾戶人家的房屋建在一座很大的山坡下麵,那個長得瘦小的大叔的屋基的後牆有十幾米高,新建的屋基就像土坡上的一個巨大的傷口,如果後牆塌方下來,房子分分鍾定會掩沒!


    騎著摩托車,一路櫛風沐雨地來到陽溝村,那個大叔看到張曉峰濕漉漉地出現,很是驚呀地問:“張縣長,這麽大的風雨,您怎麽來了?”


    “下了這麽多天的暴雨,而你們這個村民小組又住在山腳下,我怕不安全,所以過來看看才放心。”張曉峰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嗬嗬,張縣長多心了,我們生活在這裏多年,不會發生什麽問題的。”那大叔的口氣像縣裏其他幹部一樣。


    “但願如此吧,不過,我既然來了,我就到你們房後轉轉吧,求個心安。”張曉峰鬆了口氣,看來是自己真的多心了。


    “那行,我就陪張縣長您走走,反正這幾天待在家也膩了。”那大叔說道。


    兩人於是一前一後在那幾戶人家房前屋後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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