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燈滅,即便現在查出再多的證據,也不可能把一個死去的人從墳墓裏拉起來再重新審判一次。


    修國強的死不是因為自己犯下的罪惡而受到的懲罰,他是壽終正寢安然去世,唯一一點值得安慰的,就是他在離開這個是世界的時候,也是孤獨一人。


    穆程歡覺得,那是他罪有應得。


    都說法律遵循的是正義,但是那些作惡多端的人,為什麽到死都沒有受到法律的嚴懲?


    墨修宸安慰她,說修國強就算逃離了這個世界的審判,未必就不會在另一個世界得到懲罰。


    穆程歡沒有說話,坐在陽台邊的藤椅上,望著外麵的天空。


    前世來生不過是那些癡情的善男信女用來自自欺人的一種寄托而已,真的能指望惡人死後去下十八層地獄麽,她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剛剛好了沒幾天,她又開始失眠,整夜整夜睡不著,思緒越來越亂,沒日沒夜地頭疼。


    每天閉上眼睛,麵前又開始浮現爸爸的臉,睜開眼睛,就是無邊的悔恨和黑暗。


    枕巾濕透,心也跟著涼透,仿佛未來都是沒有希望的。


    她知道,自己的抑鬱症又犯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她開始偷偷去外麵一些私營的小藥店買安定片和止疼藥,隻有在藥物的作用下,她才能睡的稍好一點。


    墨修宸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頰,萎靡恍惚的精神狀態,不止一次地安慰她,“歡歡,你不要這樣,那都不是你的錯。”


    可是穆程歡卻對他說:“這怎麽不是我的錯?如果當年我能努力一點,就用不著為了應付中考去補課,就不會被小流氓騷擾,也就不會被你的車撞到,爸爸也就不會為了還人情去給你貸款。這怎麽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爸爸那樣的小人物怎麽會認識你,或許到現在他還是默默無聞的小行長,再過兩年就可以退休,頤養天年。現在他死了,我這個做女兒的沒能給他送終,沒有在跟前盡一天孝,我什麽都做不了,沒辦法讓犯罪的人接受法律的製裁,也沒本事替他討迴一個公道,到他到死都背著一個貪汙犯的罪名,這怎麽不是我的錯?”


    因果循環,一切像是注定的。


    她就魔症了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問他,墨修宸悲傷又無奈地看著她,那雙漆黑幽深的瞳仁裏,映出了一個瀕臨崩潰的女人。


    因為前幾個月非常任性地把自己關在看守所裏頹廢了好幾個月,所以現在每天都需要半天或者更多的時間在視頻會議裏處理之前積壓下來的公事。


    但是看到穆程歡突然變成這樣,墨修宸還是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工作,整日整夜地陪著她。


    穆程歡記得,他曾經說過,她就是個燦爛溫暖的小太陽,是她,照亮了他原本黑暗冰冷的內心世界。


    可是現在,誰又能將她從絕望的深淵中拉出來?


    心理醫生說穆程歡這種情況就是自責太深,覺得留下的遺憾再沒有機會能彌補。所以才導致病情越來越嚴重,醫生勸墨修宸陪她到健身會所做做運動,希望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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