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的記憶一幕幕襲來,我不由抱頭痛哭起。一股股撕心裂肺般的痛苦,像把利刀紮入我心口。


    “啊!”我痛地驚唿起。


    蒼熠辰同情地望著我,忽然,他將黑袍一拂,將我送入混沌鏡中。


    混沌鏡裏入眼縹緲一片。映入眼簾的是一團團的灰霧,那灰霧仿若是天地初開時的升起的濁氣。


    我伏在地上,心口湧來的陣陣痛苦讓我恍不迴神。


    我知道蒼熠辰替我做了決定,進混沌鏡是我最好的選擇。


    若我這一輩子修不成上神,就一輩子困在混沌鏡中,我與阿玖之間就永遠被隔開,如此一來,既解了阿玖的死劫,也解了我的困惑。


    “阿玖!”我眸中含淚,明知神玖天聽不到,卻仍不住喚道。


    “別枉為心思,本座替你做了這個決定,你且安心在混沌鏡中修行!”蒼熠辰傳聲給我道。


    “我要見阿玖,哪怕一麵也好!”我朝蒼熠辰喊道。


    接連喊了幾聲,再未聽見蒼熠辰的聲音。


    “弗兒!你來了!”一聲清亮的聲音傳來。


    我聞聲望去,見臨霄站在我對麵。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眉頭迅即擰起。


    臨霄勾嘴冷笑道:“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


    他笑的得意,我隱約覺得他同我認識的那個臨霄不同,指著他說:“你是誅熾!”


    “哈哈,你終於認出我了!五千萬年了,弗兒,你還是頭迴分清我和臨霄!”誅熾大笑道,他笑得十分狂妄,外冷心熱的臨霄相比,這是一個真正的大魔頭。


    “我對你們兄弟倆並不了解,分不清也是正常的!”


    我抿嘴解釋。


    “正常?”誅熾麵色一寒,黑影一閃瞬間到了我跟前。


    我感覺到他身上騰騰而起的殺氣和怒意。


    他要殺我我能理解,畢竟他是妖魔我是神仙,神仙與妖魔一貫是對立的,他若不殺我,我便殺他。


    可這怒意,讓我看不明白。


    是因為我揭了玫芬的醜行,讓他惱羞成怒?對了,那天他可是幫著玫芬加害我的。


    “你無需恨我,玫芬師妹有今日,全是她咎由自取!”


    “這是你跟我之間的事,管那玫芬什麽事!”誅熾喝道。


    我不解地望著誅熾,說真的,他跟臨霄真的很像,若不是這兩人說話語氣的不同,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說得也是,當年你用紅蓮業火燒我,想來,這事我真冤枉了玫芬師妹,這事怕是你自己的主意吧!”我絮絮迴道。


    “弗兒,你真的不記得我了!”誅熾說時身影一晃,變成一顆黑色頑石。


    那頑石周身烏黑,真瞧不出屬於什麽石質。


    “原來你的原身是塊石頭!”我脫口道。


    誅熾大笑,“看來,你真將我忘得一幹二淨。”


    誅熾說時又現出人身,攥著我的一條手臂,帶著我穿過森森的灰霧,來到一座大山上。


    這山不像現實裏的山,山光禿禿的,放眼望去全是石頭。在那些石頭中,有一顆鵝蛋大小的黑石,直直地豎在山頂中間。


    那黑石中間有條條細小裂縫,那裂縫時不時往外逸出紅光,沒一會那紅光變得耀目。


    看情景,那黑石裏有東西在動,沒一會,那黑石明顯地晃了晃,石上的裂縫在持續加大,隻聽“哢嚓”一聲,那石頭由中間分裂,石中蹦出一個渾身通紅的男娃。


    那娃娃一看就是得天地靈氣所生,也許是剛出生的原因,讓他對這個世界很是懵懂。


    這是個男孩,剛出來時,周身的皮膚通紅,沒一會那紅色退去,現出一團白皙粉嫩的娃娃膚。


    “好漂亮的娃子!”


    隻聽一聲輕笑,一位綠衣少女從雲端上走下。


    那綠衣少女淩雲髻上,戴著一朵碩大的綠牡丹,顯得十分高貴端莊。少女身姿曼妙,見那娃子太可愛,忍不住將他抱起。


    她好像並不顧忌這娃子是吸了天地靈氣而生的妖物,喜滋滋地將男孩抱在手中。


    “你叫什麽?”少女用指頭逗著男孩粉嫩的臉頰,沒想到指頭被男孩抓住,咬在嘴裏吸起。


    起初少女以為男孩同一般的初生嬰兒一樣,將她的指頭當成了母親的***,直到指頭被啃破,源源不斷的血水從傷口處流失,少女才清楚地認知男孩是個妖孽。


    少女吃痛地甩開男孩,給受傷的指頭止了血。指頭很快被止住血,少女下意識地望了眼男孩,見他一臉天真無邪的,實在不忍心出手傷他,衝他道:“你走吧,生為妖不是你的錯,但你若動了妖性,就休要怪我收了你!”


    ……


    我心口一痛,瞬間明白過來誅熾就是那男孩,可他不是與臨霄是雙胞胎兄弟嗎,剛才那黑石裏明明隻有他一個的啊!


    “臨霄呢?”


    “這世上沒有臨霄,他不過是我為了接近你,分設出來的!阿弗,你讓我等了好久好久!”誅熾說時朝我靠近來。


    我步步後退,拒絕他的任何觸碰。


    可我清楚,一昧的退讓,隻會讓他更加放肆大膽。


    我仰起頭,與他對視著說:“那你怎會在這裏?”


    剛問完,我就憶起,父神的混沌鏡曾封印過一隻上古妖孽。現在想來,誅熾應該就是那隻妖孽,而臨霄不過是誅熾元神的一個分化,這上古妖孽的元神早就逃離混沌鏡,隨時都能攪亂六界。


    難怪父神說我是神玖天的死劫,敢情誅熾會因為我衝破混沌鏡,繼而挑起戰事,導致六界混亂。


    六界戰亂一起,諸神必定參與其中,神玖天身為天道之主,必定會全身心的投入這場戰鬥,照父神的預知,神玖天會在這場戰役中死去!


    為了阻止那場戰役,父神不得不讓我進混沌鏡勸誅熾!


    我終於理清了思路,朝誅熾到:“你在恨什麽?”


    誅熾望著我道:“你給了我希望和溫暖,卻同時將失望和寒冷也帶給了我!這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感覺,讓我好痛好恨!我不想呆在這裏,我要出去找你!”


    誅熾說話間,雙眸含血,他這副噬血淋淋的模樣,儼然同他當初放出紅蓮業火燒我時一模一樣。


    見我不說話,他又繼續說:“我原本以為你死了,我也能徹底解脫,可是,那個人又讓你重生。我的心又被人捅了一刀,所以,我決定給那個自以為是的人點教訓,我要出去跟他比一比,到底是我厲害,還是他厲害?”


    我撫額。


    為了這麽一個根本就站不住腳的理由,這隻上古妖孽就要這麽妖作,坑害六界眾生,坑害起我。


    我說:“你要教訓他也是因為我,而我現在人就在這裏,你若去找他,迴頭找不上我,又要說我拋下了你,這對我不公平!”


    誅熾想了想,覺得我說得在理,扯著我的一隻手說:“弗兒,那你說說,我該怎麽辦?”


    看他表情,像個不諧世事的孩子,明明活了幾萬萬萬歲,比我大了不知多少輩去的,讓我喊他一聲“老爺”都覺得慌,他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啼笑不已。


    我想這就是世人說的,老小老小,老到了一定程度,智商反倒退成了奶娃子。


    我說:“你也別鬧了,我就在這裏,我會每天陪你說話!”


    誅熾扯著我的手笑了起:“一言為定,這迴你不能再騙我!”


    我應了他,每天帶著他四處轉轉,繼而給他講大道理,希望這樣能開導他。


    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千多年,我發現,我的修為似乎增漲了許多。


    其實我進了這裏以後,一日都未正兒八經地修練過,卻在不知不覺中,度化了一隻叫囂鬧騰的上古妖孽,或許是上天憐我,在我度化這隻妖孽時,也給了我一身的修為。


    這日,我同往常一樣,領著這隻妖孽去散心,忽然誅熾捂著心口說,“不行了,心痛的緊,看來我的元神已被人徹底封印,我要走了!阿弗,你一定要幸福!”


    誅熾說時化作一道黑光消失,黑光消失的地方,出現一枚鵝蛋大小的石頭。


    我拾起那塊石頭,撫了撫了,石頭沁涼涼的,一如誅熾給人的感覺。


    “阿曳!”


    我聽到了神玖天的聲音,我想一定是幻覺。一千年了,她一直將對他的思念壓在心底,不敢想,怕想多了心會疼。


    可是那聲音仍在我耳邊響著。


    我捂住耳朵,告訴自己是幻覺。


    忽然“劈啪”一聲,混沌鏡被一股力量爆開。


    那萬千團團灰色的濁氣不斷往外逸去,那股力量極強,我縱是施法穩住身形都很艱難,被那股力量吸附著飛去。


    待濁氣消散時,我看到了那抹魂牽夢繞的紫影,他就站在霧氣中,一身紫袍翩舞,襯得他如九天神祗般。


    我知道,這不是幻覺,神玖天他真的來了。


    “阿玖!”我朝神玖天唿著,小跑著朝他走去。恰在要靠近他時,他身後忽然多了道黑色身影。


    那人一臉剛毅,卻麵帶萬千怒氣。


    我隻覺一道寒冷閃現,心口陡然間揪緊,在那寒劍未靠近阿玖前,快速將阿玖推至一旁。


    “嗤”寒劍沒入我心口,鮮血跟著噴濺而出。


    我像一片離枝的枯葉,被父氣一掌甩了出去。


    “阿曳!”耳邊傳來神玖天撕心裂肺的唿聲。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神玖天抱著氣息微弱的我,怒吼著蒼熠辰。


    “她不死,便是你死!”蒼熠辰鄭重說道,手中的劍仍在不斷地滴著血水。


    我終於明白父神為什麽硬要分開我和神玖天,因為死劫是解不了的,既然我倆注定要死一個,那就讓我死吧!


    我攥住神玖天的一條手臂道:“阿玖,忘了我吧!你是天道之主,當以守護天道為己任,而我,早被上古妖孽的魔氣蠱惑,我早晚會成魔的!與其讓你親手殺了我,不如讓我死在別人手裏!”


    我不想告訴神玖天我是他的死劫,這樣他會痛恨父神的,我也不想因為我,讓這對好兄弟兼好友翻臉。


    其實父神這一劍並不是針對神玖天來的,父神早就算到,以我對神玖天的深情,死的那個終究是我。


    “花綠曳,你給我醒醒!你知道嘛,我已打算娶你,你不是一直要嫁給我嗎?你醒來,我們立馬就成親,新房我早就布置好了,就等你過去!”


    神玖天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縹緲,我隻聽見“娶你”兩字後,含笑地閉起眼。貝殼花做的身軀瞬間碎成千萬片。


    我從學堂迴來,阿娘就將我喚住,說是有人上門向我提親。


    我愣了愣,我上月剛過完十七歲生日,阿娘就這麽急著要把我嫁出去,著實讓我生氣。


    我將書包往椅上一扔,不高興地跑迴裏屋。阿娘追著我說:“好綠弗,這次是申家大少爺,你不是一直嚷著要嫁給他的嘛,現在人家請人上門提親,多好的事啊!”


    申玖天!


    我愣了住。


    這個天天跟我在學堂裏鬥嘴,背後捉弄我的人,居然請人來我家提親,我著實的不解。


    我打小就做著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個紫衣瀲灩的男人追著我說要娶我,夢醒後,我將男人的模樣畫了出來,不想被阿娘看見,指著畫上的人說:“哎呀,這不是申家的玖天少爺嘛!”


    忘記說了,我阿娘是申家的幫傭,申府人手不夠時,阿娘就過去幫忙。


    見我將申玖天畫了下,阿娘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腦門,“死丫頭,這麽小就暗戀人了!”


    阿娘嘴上這麽說,心裏可是樂嗬嗬的。


    那年我不過五歲,要說“暗戀”我當真不知這兩字的意思。


    後來我入了學堂,就與申玖天成了同班同學。


    他喜歡欺負我,時常搶我的東西,將蛇蜈蚣放在書桌裏嚇我,弄得我對他恨得咬牙切齒。


    後來,我考上了女子師範學院,再沒與他見麵,不知怎的,今日他卻找人上門說親來了。


    我若說不嫁,可覺對不起阿娘。


    畢竟阿爹過世的早,阿娘又當爹又當娘的把我拉扯大,著實不容易的。


    再說了,申家對我們家一直很照顧,就我讀這師範的學費,都是申家出的。


    就算不是為了畫中的男人,出於報恩,我也得嫁。


    “日子定在何日?”我問阿娘。


    阿娘見我想通了,笑著說:“四月十六!”


    我記在了心上。


    四月十六,正值牡丹盛開的時季,我在自己的嫁衣上繡了朵大塊朵朵的綠牡丹。


    紅底綠花的嫁衣,讓阿娘著實不解。


    我輕笑著沒解釋,阿娘不懂沒關係,申玖天他一看就明白。


    阿玖,我等這一天足足等了三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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