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言紮下去第一千三百五十六針的時候,布拉德飛迴了大殿,神色有些狼狽。


    他猛一揚手在身後布了一道結界,隨即落在蘇言身邊,手掌一翻,手心就浮出一麵圓鏡。他用力攥緊蘇言的手腕,從她指尖的傷口上擠下來幾滴血,用鏡子接住了。


    吸收了血液,鏡麵泛起粼粼的波光。


    他把鏡子舉在她眼前,聲音如同魑魅魍魎午夜的歌吟:“薇薇安,看吧。看了這個,你所有的疑惑,就都會解開了。”


    “別看!”艾倫手執冰刃從天而降。


    但蘇言已經朝鏡子裏看了進去。


    幾乎是瞬間,她失去了意識。


    布拉德收迴鏡子,看向艾倫:“我更喜歡人類薇薇安,不設防的可愛,你覺得呢?”


    艾倫語氣冷的驚人:“聖器果然在你手裏。”


    布拉德手中的就是最後一個聖器——幻鏡。把血滴在鏡麵上能看到血液主人的過去,鏡中反射的光還可以大大削弱照鏡者的能力。剛才蘇言這麽一看,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了。


    布拉德嗤笑道:“不在我手裏,還在你手裏?”


    他解開綁住蘇言手腳的鐐銬,昏迷的蘇言一頭栽進他懷裏。他把人放在一旁的石棺上:“我以前對血交沒什麽想法,現在薇薇安變成了人類,我必須得到她。”


    他看了眼艾倫,“你也想來?我可以讓你先來,但初擁必須是我的。”


    艾倫鐵青著臉,攥緊冰刃狠狠劃破了結界,足尖一點,朝他飛去!


    ……


    蘇言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拉進了無盡深淵,等她好不容易爬上來,歡笑、哭泣、憐憫、背叛、寬恕……無數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她先是行走在一片很溫柔的世界裏,身上穿著繡有聖紋的白衣,抬手一摸,背後長著柔軟的羽毛。有迎麵走來的小天使見了她笑著行禮:“天使長。”


    蘇言納悶地看著自己融著聖光的手,她什麽時候成了天使?


    茫然地一扭頭,看見一個人背對著她,正跪在池邊救助一條擱淺的小魚。他有著尖尖的精靈耳朵,銀發直垂腰際,用一根綠藤很隨意地紮起來。


    整個人幹淨,透徹,生意盎然。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還是被那人察覺,他迴過頭,一雙晶藍的眸子裏盛著白雪和月亮。


    蘇言大驚:“艾倫?”


    畫麵陡然一轉。


    她看見自己坐在古堡最高的屋簷上,雪白的小腿蕩在空中,紅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手中端著一杯血之月,衝屋簷下嚷道:“艾倫,你不是很有本事嗎?紅色的活不長,那你就給我種出紫色的玫瑰花啊!”


    蘇言順著她的視線望去,艾倫站在庭院裏,一臉無奈,但又……


    無奈得很寵溺。


    視線一黑一亮,她又看見自己躺在艾倫的懷裏,身上深深插著一把銀劍,漂亮的臉上七竅流血。艾倫用手去捂她嘴裏鼻中源源不斷的鮮血,可是怎麽也捂不住。


    高貴冷傲的親王跪在地上,抱著渾身是血的她,顫抖得不成樣子:“你別睡,聖器給你,紅玫瑰也給你,你想要什麽都給你,別睡……”


    一滴淚砸在她眼角,混著血液,流入了她的鬢發。她微微笑著,他說過,他喜歡看她笑,所以,哪怕是最後一刻,也要笑啊。


    “艾倫……”她一字一頓,每說一個字就有大股鮮血湧出來,可她還是要說。


    她說:“替我完成心願。”


    ……


    他們早就認識了,原來不止是一輩子。


    很多很多碎片式的畫麵哄哄鬧鬧地往她的眼前擠,蘇言心煩意亂,微微睜開眼。


    有人把她扶進懷裏:“薇薇安,感覺怎麽樣?”


    她抬起眼眸,眼尾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一點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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