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蘇言拉著葉晝去上了個廁所,迴來以後鎖好門,爬上床,看了看睡在牆邊沙發裏的丁與燕,她決定留著落地燈。


    公館外的暴風雨自始至終都沒有停,大雨潑天澆地,通過劇烈的海浪聲,可以想見海麵的波濤洶湧。


    蘇言慢慢縮成一個球。


    藏在被窩裏的手指頭忽然被人輕輕勾住,蘇言一怔,扭頭看著葉晝。


    他安安靜靜地躺著,睡熟了的樣子。


    但是手慢慢握住了蘇言的手。


    讓人無比安心的動作。


    蘇言的身子逐漸放鬆下來,很快進入睡眠。


    她做了一個顛三倒四的夢,夢見自己在走廊上奪命狂奔,身後有人在追,牆上的油畫全部扭曲起來,發出猙獰的笑聲。


    她一直跑一直跑,拚了命跑進一個門,有人一把拉住她捂住她的嘴,就在她欲掙紮之際,她看進了那人的眼睛。


    蘇言猛地驚醒,胸膛急劇起伏。


    屋裏黑黢黢的。


    落地燈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關上了。


    嘴上捂著一隻手,溫度有些涼。


    她能聽見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


    第二個……輪到她了嗎?


    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樣,眼睛適應黑暗以後,她辨出了那張臉。


    冷雋淡漠的麵容,看著她的眼神如同看一個死物。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喊他。


    對方卻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而後唇角一點、一點翹起來。


    葉晝的笑容似乎沾了夜色,有些涼。


    蘇言眼角滲出一顆淚。


    她說不出自己是害怕絕望更多,還是失望和難以置信更多。


    葉晝的指尖慢慢沿著她的下巴,滑到頸間。


    那裏有她跳動的血脈。


    手掌覆上去,隻手可握的纖細脖頸。


    ——你要幹什麽?


    ——你喜歡她?


    ——鬆開。


    ——是挺漂亮的,你看,她哭了。是為你哭麽?


    ——你要是敢動,明天我就去死。


    ——一損俱損,葉晝,為了她,值麽?


    ——別玩了,趕緊滾迴去。


    ——無趣。


    蘇言聽不見葉晝的掙紮,她靜默地哭泣,眼淚無聲無息地滑入鬢發裏。


    就在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脖頸的桎梏忽然鬆開。


    她感覺有一道複雜而隱忍的視線看了她很久。


    然後那雙冰涼的手抹去了她的淚珠,溫柔至極。


    葉晝微微離身,下一秒落地燈被人打開。


    他看見蘇言驚懼而惶然地躺在那裏,柔軟而微卷的長發散開在雪白的床單上,飛紅的眼角含著淚光,下唇瓣被咬出來一個深刻的印子。


    他低歎,把人拉起來,抱進懷裏。


    “嚇到了麽?”


    “你怎麽啦……”說話時牙齒還在打顫。


    “剛才不是我。”葉晝低聲說,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全沒了平日裏的不正經。


    蘇言抽噎一下,看著他的眼睛,確認這才是她熟識的葉晝以後,聲音很輕,也很認真:“那是誰啊?”


    “枳枳,我說了你不要害怕。”


    她分明在他眼裏看到一點痛色。


    她挺直腰,鬼使神差地摟住他的脖子,小聲說:“嗯,我不怕。”


    葉晝說:“我有一個副人格。”


    蘇言愣了愣:“……哦。”


    調子拖的很長。


    她的反應過於冷靜,葉晝怕把人給嚇壞了,輕掐著她的下巴把小臉抬起來:“你知道什麽意思麽?”


    “知道啊,在你身體裏有另一個你。”她拿開他的手,摟著他脖子趴上他的肩頭,聲音放的軟軟的,“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不讓他傷害我,可是他好像有點兇……”


    葉晝苦笑。


    通常不同人格不會知道彼此的存在,他卻是個特例。副人格能跟他對話,能旁觀他的世界,能在他意識薄弱的時候頂替他掌控這幅身體。


    他輕拍女孩兒的後背:“對不起。”


    “以後不會了。”


    【叮~治愈度+15,當前治愈進度15%】


    趴了一會兒,蘇言平複好心情,從他身上起來,餘光掃過沙發,她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那裏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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