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銳沒迴答,而是開出去一段距離後把車子緩緩停在路邊,蘇言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秦銳推開門下了車,去後座拿了傘,信步走進一家書店。


    蘇言搖下半扇車窗,扒著等。


    沒一會兒人迴來了,手裏拎了個塑料袋。


    秦銳走到車邊,把袋子從窗縫裏塞進去。


    蘇言抬手接過來,她覺得自己像一隻伶仃的郵筒,而秦銳是那個唯一在雨夜來寄信的人。


    蘇言打開一看,裏頭一本磚頭厚的紫皮五三。


    高考數學。


    秦銳已經繞到駕駛室上了車。


    蘇言:“?”


    秦銳重新發動汽車,淡淡地說:“你們學校作業布置的太少。”


    “我成年了,我大學都畢業了。”蘇言說。


    秦銳終於肯正眼看她了,似乎在判斷她這話的可信度。


    蘇言打開包,從裏麵掏出身份證給他看,沒錯過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訝異。


    “你以為我天天不學習翹課去圖書館看你嗎?”蘇言的聲音很輕,仔細一聽尾音都往上翹,是有些愉悅的語氣,“不過說不準,我要還是十八歲,可能真會這麽幹。”


    “……”秦銳收迴目光,沒說話,按了側門的按鈕,蘇言這邊的車窗緩緩升上去。


    秦銳點開導航:“你家在哪?”


    “玉馨花園。”


    蘇言把五三拿出來,隨便翻了翻。


    秦銳設置好目的地。


    都快到地方了,身邊的人沉默是金,一路上一言不發,秦銳瞥了眼,小姑娘正咬著手指頭做題呢。


    秦銳順手打開了車內閱讀燈。他沒讀高三,沒做過高考數學題,所以鬼使神差地主動問了一句:“會做嗎?”


    “你別打岔。”蘇言下意識懟他,自己沒在意,繼續在腦海裏一點點把這道題解出來。


    秦銳挑眉,他活了二十六年,還沒人敢這麽跟他說話。老頭子除外。


    他沒再“打岔”,默默把車開進小區裏。


    這題有點難,十分鍾後蘇言終於解出來了,比著答案一對,沒做錯。


    她心滿意足地一抬頭,發現車子不知何時已經開進小區,正停在路邊。


    秦銳正在看手機,閱讀燈暖黃的光線把他的臉照的輪廓分明,挺直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陰翳。


    蘇言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像欣賞一尊優美而精致的雕塑。


    沒兩秒鍾,就被雕塑抓了個現形:“做完了?”


    “嗯。”蘇言點點頭。


    “做完了迴家。”


    秦銳把手機往車前一扔,長腿一邁就下了車,去後麵拿了傘,走到副駕駛拉開車門。


    蘇言抱著她的五三跳下車,一手接過傘,誠心實意地說了句“謝謝。”


    笑容很可愛,眼睛黑潮潮的,特別亮,像是今天被烏雲遮蓋的星光月光全落在裏頭。


    秦銳眉頭緊著,別開眼,硬著聲音說:“小屁孩兒,趕緊迴去吧。”


    “綿綿。”蘇言說。


    秦銳看了她一眼。


    “我叫商芋綿,爸爸起的,因為媽媽最喜歡的植物是芋頭和棉花。你可以叫我綿綿,親近的人都這麽叫我。”


    秦銳根本不想知道她的名字以及名字的來曆,他覺得自己被一塊橡皮糖黏住了:“我跟你很熟嗎?”


    蘇言無辜又真誠地眨眼:“早晚會熟的,提前練習一下呀。”


    秦銳連一個眼神也欠奉,轉身上了車。


    蘇言卻不以為意,努力騰出一隻手,朝他揮了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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