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臨邛道士冉彤的入室弟子,前世名喚洛婉如,川西康定人氏,自幼家貧,與老父相依為命,所幸得遇恩師,修習道法。”


    “臨邛道士?”林坤詫異道,“怎麽,這個臨邛道士真是你師父?”


    洛婉如點點頭,說道:“正是恩師。”


    “你可曉得吳越國扶風公主?”林坤追問道。


    “扶風公主?”洛婉如迴憶了一下,說道:“先生說的是位於湖州毗山之下的公主墓吧?”


    “怎麽?你還真知道?”林坤大感意外,“我見古墓外麵的碑林,以宋體鐫刻,然這宋體乃是北宋末年秦儈創製,扶風公主是十國之人,這前後也有快兩百年,難不成你們還能穿越不成?”


    “先說所說不假,吳越王錢鏐的公主扶風的確與臨邛道士有頗多關聯,但是此臨邛非彼臨邛,恩師法名為族人曆代傳襲,因此讓先生誤會了。”


    “是這樣......”林坤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照你這個意思說來,你師父應該是當年那個臨邛道士的後人嘍?”


    “正是。”


    “冉彤?冉彤?冉雲——難道說,那個出現在在太平天國時候的冉雲也是臨邛道士?”林坤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是這樣,很多事情似乎都可以對的上了。”


    林坤想地出了神,這時洛婉如便站起身來,在他眼前晃了晃,“先生是有什麽疑問嗎?”


    “額——”林坤頓了頓,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我隻是隨便想想罷了。”


    “您不必瞞我,有什麽需要我說的,我一定如實相告,絕不欺瞞。”


    林坤看了看她,心中隱隱有些擔心,“想這厲鬼是何等兇惡,鬼中之鬼得是什麽樣的角色,如今在我麵前這般的溫順,別到時候又是陳飛雪第二!”林坤提醒了一下自己,萬不能被她的表象所迷惑。


    “你還是好好說一說你的前塵往事吧?”林坤在一處舞榭處挑了一塊石頭坐下,笑道:“你倒是挺會享受,為自己建造了這樣一座曠絕古今的古墓,還有這麽一個美麗的後花園,好福氣啊!”


    “無奈這偌大的古墓,卻隻有我孤單一人,煢孑獨立,形影相吊罷了,又何談福氣?”


    “哦?我看你現在一分為二,也算是有個伴了啊。”林坤冷笑道。


    “先生莫嘲笑,待婉如細細道來。”那洛婉如卻哀怨起來,道,“婉如蒙恩師教誨,能伴其左右雲遊四海,無奈婉如福薄,宿疾纏身,枉費了恩師多年的一番心血,愧怍千年。”


    “有何愧怍以致千年難消?”林坤詫異道,“你既已身染重病,便是有些事情難以順遂了他的心願,以理當寬宥啊。”


    “先生不知,恩師自幼有疾,曝光發潰,因而長年打傘起居,且性命不能長久,冉氏一族,均四十而夭。”


    “臥槽,見光死啊!”林坤心中想道,“還真有這種病啊?”


    “那這又和你有什麽關係?”


    “恩師教養我長大成人,一是為我脫離苦海,二來也是希望我及笄成年之後,能采我陰血,采陰補陽,延緩壽命。可誰曾想......都怪我自己身體不爭氣,竟讓師傅最後白白花費了十幾年的光陰,最後抱憾而終。”


    “陰血?”林坤嘖了一聲,頓時感到一陣莫名的惡心,“好家夥這個冉彤重口味啊!女人的經血還有這等功效?”


    林坤瞥了一眼洛婉如,仔細想了想她所說的話,“從她所說見光死的症狀來看,陳飛雪所言的冉雲也是打著一把黑傘,這一點倒是非常吻合。不過,這東西說話陰陽怪氣的,不像是個善茬,我得防著她點,免得著了道。”


    林坤表麵裝得鬆懈下來,若無其事地聽著她講述從前的樁樁件件,但是心裏卻一刻也不敢放鬆,“那後來呢?”林坤繼續問道。


    “我病入膏肓之前,師傅特地為我修建了這座墓穴,發周邊各縣築陵的工匠花費數年時間才完工,師傅以精湛的內堂作法的功夫,裁剪山情,在惡劣的環境中開辟出一方寶地,為免得後人打擾,敢冒天下之不韙以借穴之法營造墓中之墓,置換生門死門,使得這千年以來,從未有人打擾。”


    說完,洛婉如便哀怨地一聲輕歎,她雙眼繾綣地看著林坤,流露出脈脈之情,哀聲歎道:“卻也足足寂寞了千年,連一個作伴的人都沒有。”她竊竊地想要往林坤身上一靠,卻被林坤巧妙地避了開去。


    “這卻倒是奇了怪了,雖說我進來的時候,確實未見有盜掘過的痕跡,不得不歎服這臨邛道士的堪輿功夫,這也了我一直縈繞心頭的困惑,原來是出自決定高人的手筆,怪不得連鬃毛怪犼這樣的東西也能用來看家護院。但是,既然沒人打擾到你,你又如何落得這幅樣子?”


    洛婉如啜泣了一聲,說道:“恩師以**陣抽離了我的魂魄,使我以一縷遊魂存於這古墓之中,他將他一生累積的財富統統埋葬進了古墓,可後來走漏了消息,有工匠企圖逃出古墓,恩師不得已釋放了化骨之毒,他們即使逃出了古墓也難逃一死。可也正因如此,消息不脛而走,引來了覬覦之人。”


    “哦?”林坤詫異了一聲,“誰?難不成這裏還有其他人來過。”


    “當然有,而且他從沒有離開過。”


    “難道是那個青蛙跳的東西?”


    “先生您說笑了,那不過是我養的一隻奎角蟾蜍罷了,我說的那個是一直遊蕩在古墓外麵的人。”


    林坤納罕地看著她,有些不敢相信,“外麵?”


    “正是,西南之地多卸嶺後人,卸嶺道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自從窺伺了這個秘密之後始終賊心不死,但終因黔驢技窮沒能如願。”


    “可是這跟你有什麽關係,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麽蟾蜍,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林坤突然想到,這洛婉如故意繞開話題是不是另有深意,想到這裏,他便想起了曾悅音,追問道:“另外,我想知道曾悅音到底是怎麽迴事?她是如何跑到墓室中的,又如何會變成那副樣子?你倒是給我老實交代清楚。”


    林坤話音剛落,洛婉如突然神色緊張起來,原本哀怨的臉上突然密布陰雲,林坤敏銳地感覺到了她眼神中的慍怒。


    “她?哈哈哈哈,她隻不過是一個**而已,被我的犀角先生撩動了**,還裝腔作勢,實在虛偽。剛才她追著你跑出來,卻不料走進了我設置的迷陣之中,跑到了墓室之中,我便安排奎角蟾蜍將我的緬鈴事先放到了石案上麵,誰曾想她果然情不自禁,竟恬不知恥地在裏麵試將起來,那緬鈴承載了我千年的浴火,一用起來那還不是神魂顛倒,變得醉生夢死,所以才會對先生你投懷送抱,好不羞恥。”


    林坤隻覺的她的話裏滿懷怨憤,冷笑道:“這麽說來,這一切還是拜你所賜嘍?”


    “之前我不知先生身份,實在是無心冒犯!”洛婉如雖還是原來的說辭,但語氣卻已經大變,林坤細聽之下,分明是想和自己翻臉。


    “哦?是嗎?可我怎麽覺得真正騷的那個應該是你才對?”


    林坤話音剛落,洛婉如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哈,我騷?哈哈哈哈,我騷?我在這個陰暗的古墓裏足足呆了千年之久,陪伴我的隻有一隻醜陋的蟾蜍和沒有生氣的角先生,我騷?你有什麽資格說我騷?”


    她眼中血管爆凸,怒目圓睜,歇斯底裏地吼道。林坤強忍下心中的怒火,笑道:“你先別生氣,我也沒別的意思,這樣吧,咱們來聊聊奢比女屍吧?我一直很好奇,難不成你這兒也流行cosy?”


    “嗬嗬,嗬嗬嗬。”洛婉如冷笑了三聲,“你以為我是裝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本就是奢比屍國的後人,哈哈哈哈!”


    狂笑之聲在墓室裏久久迴蕩,林坤不禁戰栗起來,心中一顫,“奢比屍國後人?”


    可是未等林坤多想,洛婉如嘴巴突然張開,露出一張血盆大口,仿佛眨眼之間就變得齜牙裂目,極其兇相。


    “我靠!說變臉就變臉?”林坤未敢遲疑,隨即做好了準備。


    “我本想留下你在這兒好好陪陪我,沒想到你非但不識趣,反而還再三羞辱我,那就莫怪我無情!”這聲音並不是從洛婉如嘴裏發出來的,而是迴蕩在整個墓室之中,林坤不由得後怕起來。


    “魙就是魙,這麽厲害!”


    可是林坤畢竟是早有防備,洛婉如狂怒地撲向林坤,林坤瞬息之間轉守為攻,所有的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左手劍指,指發蒼穹之力,口中默念道:“四平八穩,風馳電掣......”


    “風雷訣?”林坤聽到後麵有東西摔倒的聲音,雖然極其微弱,發出一聲疑問,便已經知道自己方才的攻擊肯定收到了成效。但是,他也不知道效果如何,趕緊順著那聲音的方向跑了過去,他把左手劍指一指,看著地上的洛婉如,“怎麽樣?你還狂嗎?”


    “禹陵後裔,的確名不虛傳!”洛婉如輕笑道,“隻可惜,我已是不死之身,你是殺不死我的?”


    “哦,是嗎?”林坤哂笑道,“其實我比較好奇,你究竟是怎麽成為魙的,鬼死為魙需要兩個必要條件,禦靈之術和噬魂之法,我知道你是臨邛道士的徒弟,做到這一點很容易,可是我就是想不通,究竟是為什麽?”


    洛婉如雙手交叉伸進袖子裏,抽出了兩把匕首,在自己頭上一劃,“把身體劈成兩半有這麽難嗎?”


    林坤笑了笑,“要不怎麽說,這世上有這麽多瘋子呢?原來鬼也不透徹啊!”


    “鬼死為魙,乃是恩師多年尋找的治疾的藥引,以魙祛除病源,延年益壽,可是沒想到當我修煉完禦靈之術的時候,他便已經撒手人寰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孽緣啊。”林坤歎了口氣,冷冷道:“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魙死為希?”


    洛婉如不答。“所謂希,其實就是無聲,你之所以還能存在於世,全是因為前世的孽劫,你此刻的執念和咒怨或許還會凝聚在一起,但是甚至不需要我動手,一陣風、一縷煙都能將你消散。”


    “你胡說!”洛婉如嗔怒道,“怎麽可能!”


    “信不信由你,你說的對,我沒法殺了你,你走吧。”林坤說罷,頭也不迴地走了,他預見魙幾乎就貼在自己後麵,本想直接把它打散。但是那一瞬間,林坤什麽也沒做。


    幾乎是同時,他的頭發一陣飄動,接著那禁戒的光芒就熄滅了。


    而她也正慢慢消散在空氣中。林坤出去的時候,曾悅音已經站在外麵等他,“林坤,你沒事吧?”


    “走吧,我們出去吧。”


    “那個......林坤,老陸他......好像不見了。”曾悅音吞吞吐吐地說道。


    “不見了?”林坤驚訝道,“他不在主棺室?”


    “嗯。我已經找過了,沒有。”


    “會不會他已經出去了?”林坤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必須先出去,這個墓穴快要塌了。”


    “塌了?”曾悅音嚇了一跳,“怎麽了這是?”


    “出去再說吧。”林坤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一時間,整個墓室瞬間暗下來,林坤拉著曾悅音立即往前奔跑,都根本沒有時間表示驚駭。


    臨到墓門口的時候,就感背後一陣劇痛,被什麽東西一下砸在了背上。接著他被衝力一下撲倒在地上,腳竟然立即抽筋了。


    “哎呀。”林坤顧不了這許多,連滾帶爬地跑了出氣,幾乎掐著表算的時間,前腳剛剛跑出古墓,後腳整個墓室便塌了下去。


    “好驚險!”林坤慶幸道。


    “可是,老陸他......”


    曾悅音正替陸建平擔心,卻意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哎,林坤!我在這兒!”這倒的確令他們喜出望外。而就在此時,林坤突然嗅了嗅氣味,惡心道:“什麽氣味?”


    “是啊,好臭啊。”曾悅音也捏上了鼻子。


    林坤朝著不遠處望去,隻見搭在河穀旁邊的考古隊營地裏搭起了一個柴堆,濃煙正從那裏升起來。


    “他們在幹什麽?”


    兩人急匆匆地趕過去一看,隻見柴堆上躺著一具屍體,麵色發黑,青麵獠牙。一旁的考古隊員戰戰兢兢地說道,“阿峰,阿峰被僵屍咬了!”


    火堆已經被點燃,好像已經晚了一步,林坤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一下子便將阿峰的屍體吞噬,心中又不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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