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迎起身, 單手插在口袋裏,姿態閑適又隨意,“和朋友一起吃飯?”


    薛映淡淡笑了笑, 瞥了眼對麵的司淺, 狀似無意道:“阿硯你不是不能吃辣嗎?”


    他頓了頓,無奈的迴:“淺淺喜歡。”一貫清冷的眉目乍然染上暖色, 薛映怔了怔,看了這個姑娘, 在他心裏的地位出乎她預料的重要。


    “這樣啊, ”她還想說些什麽, 奈何一起來的朋友出聲喚她去包廂,隻好遺憾的攬住秦硯的臂彎,“那下次我請你吃飯, 別推辭啊,不然讓我爺爺揍你。”


    “快去吧。”


    兩人相處的氛圍讓人插不上話,熟稔又親切的感覺,司淺心猛然墜下去, 興致缺缺的拿起包,“咱們走吧。”


    秦硯蹙眉截住她的手腕,指腹微涼, 觸感清晰,“不是想吃川菜嗎,都點好菜了。”


    司淺耷了耷眼眉,音量近乎喃喃, “你不能吃辣。”


    “……”


    最終以秦硯妥協作結,“不如吃點別的去?”


    “不了。”她緊了緊背包肩帶,搖頭,神情看不出喜怒,“李老師看我腳傷好的差不多讓我趕緊準備校慶的獨舞。”言罷,再沒有抬頭看他。


    秦硯深知她的性子,明麵上張揚的就像是刀槍不進,其實真不開心了,隻會悶在心裏。


    “那我先走啦,你也快點迴去吧。”她故作不在意的拍了拍他的肩,結果動作愣住,一時局促的不知道下麵該做什麽動作,什麽表情,任由嘴角的笑意僵住。


    秦硯以不輕不重的力道握住她纖細的腕子,眉峰聳起,眼底寒潭一片,司淺抬起頭,撞入他眼底,漆黑透亮的眸子像是隔了連綿的遠山,蒙著不清不楚的霧氣。


    她看不懂他眼中的情愫,隻能下意識的去猜測。


    他這是,失望,還是遺憾?


    半晌,他才開口:“我和阿映就像你和陸勁的關係一樣,她對我來說,隻是妹妹。”


    司淺斂神,抬眸看向他,強忍下情緒起伏,“我知道啊。”


    眨眼,再眨眼,拚命將眼中的水光逼下去。她敏感,因為喜歡一個太過優秀的人,所以沒有安全感,看到他們用如此熟稔的方式交談,她甚至不知道他不能吃辣。


    她這個女朋友真的是差勁極了。


    s大的校慶會邀請來自國內外的各領域的專家,李教授再三強調今年更會有世界知名舞蹈院校的大師親自到場,讓她好好準備獨舞。


    本來這獨舞是落不到她頭上的,原定的大三師哥和師姐早先接到中央舞團的offer,決定把這機會讓給後輩,她頂著校考第一的成績入校,李教授把這獨舞的名額給她,不管是學校領導還是學生,都不敢有什麽議論。


    盡管編舞、排練,占據了日常生活的大部分時間,但忙碌之際,司淺終於意識到,這次她和秦硯,正麵臨著戀愛以來的首次冷戰。


    “司淺,再來一次吧,剛剛有幾個舞步連接不上。”李老師把她從後台揪出來,“最近你是很辛苦,等校慶結束再好好休息。”


    她彎腰緊了緊舞鞋綁帶,粲然一笑,讓老師安心。


    “李老師你可得給我好好放幾天假。”


    又練了三遍,司淺才被恩準放迴去,走進休息室,發現秦硯正攤開一本雜誌行至不高的翻著,室內柔和的燈光鋪滿他深刻立體的側臉,聽到聲響,抬眸望過來。


    司淺頓在原地,拽著舞台服的腰帶問:“你怎麽有空到這來?”


    他聞言,闔上雜誌隨意放到抽匣裏,“陸勁和西倩過來了,但聯係不上你,給我打電話來找你。”


    陸勁和喬西倩?唷,貴客。司淺一掃眉間的倦怠,快步往更衣室走,忽然想起什麽,神色不自然的轉身:“那天的事情,是……”


    他徑直接住她的話,“是我的錯。”眸光灼灼,他漆黑的眼瞳中蘊著光華流轉,在燈光映襯下愈發深邃清亮,上前攬住司淺的腰,用力往自己懷裏扣了扣,額頭抵著她,“我不是個很懂情事的人,但你不喜歡,我會與薛映保持距離。”


    司淺一時氣息亂了,“那這次是誰開導的你?”


    他鬆了力道,低頭從她唇角吻了吻,“陳堯,他說兄妹這種關係最容易讓人敏感曖昧。”


    她挑眉,不經覺察的給秦硯這個室友貼上了個“情場老手”的標簽,“好好謝謝他。”


    他“嗯”了一聲,眸光極亮的問:“不氣了?”


    合著他不經意間給她下了個套兒?這是說什麽都不是。司淺麵子上掛不住,索性掙開他的手往更衣室走去。


    沒得到答案他怎麽會輕易罷休,隨手拽住她過長的衣帶,沒想到這舞台服鬆垮的全靠這一根帶子,剛才進屋的時候司淺嫌腰帶束的她難受,早早的解開了,這會,他再這麽一扯,衣襟霎時大開,露出最裏麵的衣物。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司淺呆滯的望過去,那表情簡直要比遇上登徒子還要驚訝。


    秦硯端著清淺的姿態,眸光滑過她白皙瑩潤的肩頭,眸光暗了暗,俯身撿起落至地上的紗織外衫,慢條斯理的給她穿好,不過被他扯開的衣帶,是真難參透用法。


    於是,司淺垂眸,入眼的便是他興意盎然的研究手中的衣帶的用途。


    她紅著臉按住他的手,“我一會也是要換的,這個帶子穿起來很麻煩,你別弄了。”


    他沉默片刻,揉了揉她的發頂,似笑非笑,“這位姑娘,小生會對你負責的。”


    小生會對你負責的……


    負責的……


    司淺捂臉,幾乎落荒而逃。


    陸勁和西倩在學校內置的咖啡廳等她,秦硯有點事情沒跟她一起來。西倩遺憾的抱著司淺的肩膀:“我還以為能看看秦硯有沒有再帥一點。”


    陸勁揚手就是一個爆栗,“收起你那副餓狼撲食的樣子。”


    西倩最後還是去了x大,隻是沒想到陸勁會跟著一起去,司淺忽然想起西倩經常埋怨的那老師,“西倩,給你集訓的老師現在還為難你嗎?”


    聞言,陸勁輕哼一聲,眉宇間略帶幾分諷意,“為難?”


    她敏銳地捕捉到話中之意,趁西倩去衛生間抱胸看向麵色不善的陸勁,“和我說說吧?瞞我到什麽時候。”


    他緊繃的臉部線條鬆懈幾分,盯了她片刻,才開口:“真是瞞不過你。”略微頓了頓,他雙手交握支著下巴,目光悠遠綿長,“在x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沈鬱對喬西倩的心意,偏偏她自己不知道,我提醒多了她說我想太多。”口吻滿是無奈與縱容,“不過,我看得出來西倩是不想說破,既然她不喜歡,追求者是誰又有什麽區別?”


    司淺抿了口清茶,笑了笑,“像是她的處事風格。”


    陸勁嘖聲,往後靠了靠,“說吧,什麽事能讓你瘦這麽多?我記得剛開學咱們視頻的時候你可沒這麽瘦。”說著,伸手掐了把她的臉頰,預料之中的,沒有臨別時的手感。


    “沒什麽事,就是最近練舞有點累。”


    陸勁眸光暗沉,若有所思的睨了她一眼,他們兩個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起來的,司淺總說他心裏有事兒她一眼便看得出來。


    他又何嚐不是。


    司淺打算下午帶他們兩個到處逛逛,解決完午飯剛出校門,西倩眯起眼,將遠處兩道人影收入眼底,不動聲色的拉了拉陸勁的衣角,眼神示意他看過去。


    陸勁目光一滯,垂眸,發現司淺並未注意到,默契的遞給西倩一個眼神,雙人夾著司淺往另一條路上走。


    她敏銳的感覺到這兩個人有事瞞著她,頓住步子,美目環視他們一圈,“你們是看到鬼了還是看見我見不得的東西了……至於——”隨著她轉過身去的動作,清晰的將剛才他們看到的景和人,盡數收入眼底。


    一眾人從黑色轎車內躬身而下,年老卻仍精神矍鑠的老人負手看向兩個年輕人,女生微微翹著腳,而男生則是紳士至極的微彎身子,耐心聽她附耳說完所有的話。


    隨後,他不知迴複了什麽,逗得老人和女生笑的合不攏嘴。


    司淺從未領略過他如此溫和的神情,即便是麵對她時,他漆黑透亮的眸底仍是寒意依稀。


    西倩拉了拉她的手,“淺淺,你沒事吧?”


    “沒事,那人是秦硯世交家的姑娘。”她輕聲歎了口氣,怕他們不信,又添了一句,“我認得。”


    “等會我問問他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


    說著,掏出手機,拚命忍住指尖顫抖打開短信界麵。


    腦海中不停地循環往複他說的話。


    “我不是個懂情事的人,但你不喜歡,我就與她保持距離。”


    ……


    秦硯放置在大衣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他抱歉的對薛老爺子笑了笑,“我看一下手機。”


    [你現在在做什麽?]


    他無奈的看了眼投來好奇目光的薛爺爺,打上一行字,忽然想起什麽,又刪除。


    最後發送:[在宿舍看書,下午一起吃飯?]


    久未迴複,將手機揣迴兜裏。


    薛爺爺拉過薛映的手,意味深長道:“阿映不知犯了什麽倔,非要提前迴國,她在國外這麽多年難免不適應國內的學習,你多費心替我這老爺子照顧她。”


    秦硯僅是笑著點點頭,恭謹又謙遜。


    臨走時,老爺子警告性的瞪了眼薛映,“你別給我惹事兒啊,這有你阿硯哥哥,要是你惹了事,我讓阿硯像小時候那樣收拾你。”


    薛映“哎”了一聲,音調轉了好幾個彎,盡顯她的委屈無辜,“爺爺,我好歹也是十八歲的姑娘了,給我留點麵子吧。”


    在場的幾個人笑開。


    a市的十一月,風仍舊溫暖,灑下的大片陽光帶著初秋的和煦。


    司淺反反複複把短信看了好幾遍後,刪除,轉身離開。


    “淺淺,秦硯不和我們……”最後的話係數被陸勁的手堵住,西倩支吾著抬頭,卻被他肅色的表情嚇到。


    司淺恍然迴過神,臉上的微笑蒼白無可附加,動了動唇:“他啊……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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