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山南的秋海棠開了,去不去。”


    晏姿身姿蹁躚地躍進院來,著一身俏綠的裙子,笑顏如花,手中捧著一簇新采的花白蓮果,素手輕揚,向許易拋過一枝,掛了七八個果。


    “去,當然去,準備帳篷,看今兒天氣不錯,肯定漫天星辰,南山空穀,正適合觀賞星河。”


    許易摘過一個果子咬得嘎嘣脆,懶洋洋從梧桐樹下的藤椅上站了起來,擴了擴胸。


    晏姿得令,雀躍地奔進房準備去了。


    便在這時,外麵傳來了扣門聲,許易眉頭一跳,笑道,“來都來了,進吧,你我之間,有必要搞這套虛禮麽?”


    晏姿從窗邊探了探頭,看到了一臉頹唐的孟凡行了進來,許易回過頭,衝她攤開手,聳了聳肩,晏姿吐了吐小舌頭,將小腦袋縮了回去,知道今番的南山之行,多半是泡了湯。


    “我要走了。”


    孟凡徑直行到許易先前躺的藤椅上,直挺挺躺了下去,劈頭蓋臉便飆出了這麽一句話來。


    許易笑道,“三年了,你堅持得確實不容易,是該撤了,回去做你的領主多好啊,何苦在這兒死撐,看人臉色。”


    孟凡的講學生涯進行得不順利,嚴格來說,是很不順利。


    他的講堂開辦了,幾乎無人問津。


    本來,當地的炒作行業,早就應運而生,並發展得蔚為壯觀了,孟凡不是個古板的人,當然也在這上麵下過工夫。


    事實證明,沒有深厚的學術素養,在碧遊學宮哪怕是給販夫走卒之流授課,也是行不通的。


    何況,這種授課,必須是有償的。


    本來,孟凡也可以雇人來上課,雇人給自己發報酬,這並不違反規則。


    但總計上萬的白願珠,便是以孟凡的身家,一時間也無從去湊,何況,還要交出一半給理事會做管理費,單靠自己砸錢,而不是真正的靠出售知識獲得報酬,成本實在太大。


    孟凡的情況,許易有所了解,畢竟是一起來的,怎麽可能不聯係。


    何況,許易做農夫做得挺有突破性的,遠近也算小有名氣,孟凡一失意,總忍不住要過來,找他吐槽,順便混兩碗靈米飯吃。


    他的頹,他的喪,許易再了解不過。


    但孟凡的堅持,孟凡的執著,同樣讓許易心生敬佩。


    不是誰都能在如此頹喪的狀態下,堅持達三年之久的。


    “這塊宣講牌,你要不要?”


    孟凡忽然攤開一塊血色的玉牌,正是他開講的憑證。


    便見他催開禁製,血色玉牌上浮現個數字:三百四十一。


    正是孟凡這三年,積攢的功勳點,一個白願珠的報酬,累積一個功勳點。


    他需要滿萬點,才得以過關,如今才三百多點,的確是看不到通關的希望。


    許易納罕至極,“這玩意兒還帶轉讓的?”


    他忽然意識到,孟凡一直在此堅持,不單單是什麽韌性和意誌,這其中說不定還有利益攸關。


    孟凡道,“也不跟你繞了,似我這等的講官,碧遊學宮不下數百,且每年都有新人到來。若單單隻是混一任資曆,似我這般積累下數百功勳點,也就足夠了。但絕大多數,當然也包括我,都想生生熬到萬點,獲得入試道場的機會。”


    許易奇道,“入試道場?這是什麽,好哇,看來你姓孟的真不地道,這些年吃了我多少靈米,竟然還跟我藏心眼,弄隱情。”


    許易也算是資深“碧漂”了,對碧遊學宮大世界內的生活,已算熟悉,來往的新朋舊友,也頗有一些,卻沒想到還有這般的知識盲點。


    孟凡四肢放鬆地癱在藤椅上,雙目空洞地望向遠方的天空,“你不知道的多了,你以為大家死乞白賴,賴在這裏,真的隻因為這裏的仙靈之氣充裕,這裏資源豐沛?”


    “那是為什麽?”


    許易來了興致。


    至少就他自己來說,賴在此地,就為了這裏的天意澄澈。


    孟凡道,“自然是為了進入各大道場,不入道場,如何聞得大道。你也在這裏待了三年了,看過的熱鬧也不是一出兩出了,為何各族絕頂天才,都朝此間匯聚,為的還不就是這碧遊學宮各大道場的悠遠傳承。”


    孟凡這麽說,許易能夠理解。


    孟凡所謂的熱鬧,便是每每有天才,來了這碧遊學宮大世界,不管是擺擂台,顯示神通,還是施展道術,展露無上天賦、根骨,從而獲得了巨大關注。uu看書 .ukanshu.c


    許易印象最深的,便是有一位紅衣男子,機緣巧合,熔煉焱焱之心,成了絕頂的火係功法修煉者,才一展露天賦,便驚動了兩大道場,最終被棲霞道場破格收錄,踏上了無數修士夢寐以求的修行快車道。


    作為旁觀者,許易當然眼熱,不過,也僅僅是眼熱。


    他是個目的明確的家夥,知道自己要什麽。


    隻是如今三年過去了,他想要的東西,又發生了改變。


    他意識到,進入道場,將是他新的機緣的起點。


    “除了這些絕頂天才外,絕大多數人進入道場的途徑,都是通過三十年一次的入試大比,而獲得大比的資格,便在這塊牌子上。”


    說著,孟凡又晃了晃那塊血色的牌子。


    許易道,“你堅持了三年都不行,現在不想堅持了,就來尋我,我要這牌子有何用,不知這三十年一次的大比,還有幾年開始呢。”


    按世情分析,許易信了孟凡所言,這塊講牌,他當然意動了。


    不過,這年頭,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你越想要一件東西,總要表現得越不在乎,才合乎大眾的審美。


    孟凡道,“丙辰年中秋之日,便是下一次大比之期。”


    許易掐指一算,“這麽說是後年,短短兩年不到,還差近萬分,才能激活你這塊講牌,算了,我還是不占你老兄便宜了,你老兄這三年待的也不容易,別的不說,光是滯留三年,花的願珠都是一筆天價了,更不說其他開銷,這塊牌子,你拿去發賣了,也好彌補一下虧空,我怎好生受了你?”


    梧桐樹下,許易半仰了瘦臉,語氣沉鬱,一副知心好大哥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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