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夜『色』下,柔和的月光灑落街頭。


    零星可見的人搖搖欲墜的在大街上大吼大叫著,似乎在發泄生活中不滿的情緒,就隻有這個時候才能肆無忌憚的透『露』心扉。


    夜已經深了,也都是時候迴家了,幾乎所有人都懷有對家的眷戀。


    煙火繚繞的大排檔也隨著入夜而變得逐漸安靜下來,客人們三三兩兩的搭著肩朝著熟悉的方向迴去。


    孤零零的店裏麵,隻剩下一個麵容稚嫩的小夥子還在工作。


    蘇牧走向已經吃完夜宵的客人,收拾起這最後一桌殘羹剩宴,把手頭上的活全都做完才稍稍鬆了口氣。


    這個點沒人再願意繼續待在街上,哪怕是出來吃夜宵的人也不願意在寒冷的夜風中遊『蕩』。


    “最後一天了,之後的學費和生活費也終於夠了。”蘇牧很是滿意的點頭。


    算上這一天剛剛好滿兩個月,九月初旬,距離暑假生活已經快要結束了,蘇牧也在這家大排檔打了兩個月的零工,因為是夜班的緣故,所以發的工資也實在是高,他必須靠雙手來賺這筆錢才行。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誰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無論是誰都不能信,即便是父母,也會把他們拋棄。至於有沒有苦衷,誰在乎呢?


    “唿——”蘇牧搓著手掌對這裏麵吹了一口暖氣,冷空氣中立馬冒出了一股白煙,很快又隨風散去。


    蘇牧一直在孤兒院長大,在他記憶裏就沒出現過父母的概念,仿佛他的出生地就是孤兒院,從這裏生,也將在此地死。


    好在他有自己為之堅持的東西,也不至於過得這麽難。


    隨之從兜裏掏出一部過時的手機,剛想打電話過去報平安,但是蘇牧條件反『射』的按了掛斷,立馬否定了這個做法。


    “今天這麽晚了,還是別打了,應該睡了。”蘇牧搖搖腦袋,有點遺憾的歎了口氣。


    抬頭向前,整條街道就隻剩下他一個人,路燈下的影子孤單的忽長忽短的交替變化。


    前方,又多出了一道影子,蘇牧將目光由影子轉向了人,他好像是喝醉了一樣,在冗長的燈光下,將斑駁的影子撒成了撩『亂』的舞步。


    兩人的方向正好是對立麵,不出意外很快就會產生一次過肩的機會。


    不過蘇牧的眉頭皺了一下,本能的想要避開這個出現得突然而且行動怪異的人。


    在有意的岔開步子後,蘇牧打算多花一點時間換條路繼續行走,直到那個人在視線中消失了,蘇牧才鬆了口氣。


    不過這口氣沒鬆多久,蘇牧的身體就像僵住了一樣不再動彈。


    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即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對方手掌的冰涼,還有一絲微微的顫抖,這是蘇牧的第一感受。


    “救救我……救命……救救我……”在蘇牧扭頭後發現,這是個年紀不大的男子,嘴裏不斷念叨著救命之類的詞,看得出來他很緊張。


    蘇牧滿臉寫著不解兩個字,如果有人大半夜的向路人開始求救,估計所有人都是這幅表情。更何況這個年輕男子看起來不是那麽簡單,他就更沒有心思去管了。


    “我不想死……不想……不想死在這啊……求求你……救救我……救我……”


    年輕男子愈發的顯得瘋狂起來,靠近看了蘇牧才注意到這個人的雙眼布滿了血絲,其中寫滿了疲倦與痛苦,整張臉在那雙接近崩潰邊緣的眸子下顯得尤其憔悴,他仿佛遭受過重大的打擊一般。


    蘇牧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不乏人生中遭受過重大挫折的人,他們或許沉默、或許麻木,又或是一蹶不振整個人充滿了頹廢的氣息。


    哪怕是一些將死之人其實都顯得很平靜,隻是從未見過這般痛苦的人。


    “你想做什麽,你想讓我幫你什麽。”蘇牧一連拋出兩個問題返還給年輕男子,企圖透過他的話知道一些信息來,不過很明顯失敗了。


    年輕男子沒有迴蘇牧的問題,而是繼續搖著腦袋,大聲的嗬斥道:“幫我啊,求你了,幫幫我,能救救我嗎?我不想死……不想死啊……”話音越到後麵越發小聲了。


    蘇牧並沒有繼續接他的話,他怕再說話會進一步刺激到這個精神明顯有問題的年輕男子,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就自我了斷了,當然,更大的可能是帶著蘇牧一起自我了斷。


    年輕男子突然鬆開了蘇牧的衣服,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嘴裏繼續念叨著奇怪的東西,例如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之類的詞。


    不知道是否是蘇牧眼花產生的錯覺,年輕男子在鬆手後嘴角好像微微向上揚了一下,似乎已經完成了某種任務,抑或是使命感。


    蘇牧說不上來是什麽東西,他現在隻想離這個家夥遠一點,更不願意去聽他有什麽故事要說。


    有病去醫院,沒錢找銀行,如若是欠了一大筆網貸,那就做好跑路的準備吧!


    不管是有什麽事,都不是他這個無辜的路人能解決的,他沒有能力去解決,更沒有義務去管。


    “嘀嘀嘀——”耳邊傳來的是汽車喇叭的響聲,一陣強光刺來,這讓蘇牧的眼睛很不舒服,同時一股危機感突然湧上心頭,心跳,也突然加快了許多。


    “逃不掉了……來了……我們逃不掉了……”就在蘇牧的麵前,這個年輕男子的身材突然變得挺拔起來,站得筆直,哪還有半分剛剛疲倦、麻木的樣子,如果不是剛剛的那一幕的記憶實在深刻得很,蘇牧大概會認錯人。


    隻見這名年輕男子邁開腳步鑒定的向著那輛即將撞上來的吉普車,視若無睹的將目光停留在汽車上,絲毫沒有害怕的意思。


    吉普車打開了車前燈,不可能看不見有人就在汽車前方,可也依然沒有停車的打算。


    這一人一車的奇怪表現蘇牧是真的看不懂了,這種刻意程度完全不亞於電視劇中的一些車禍,要不是這會兒夜深了蘇牧完全懷疑他是想要碰瓷,然後找一個見證者再旁邊做幫兇。


    眼看著吉普車即將把青年男子給撞飛,蘇牧隱約間看見了青年男子的死相,滿臉的血『液』止不住的向外流,泛白的雙眼死死的盯著自己所在的方向,像是要前來索命一般。


    再加上剛剛青年男子的不斷的求救,一層層的心理暗示引導著蘇牧向前走去,去救他,似乎就是在暗示著這個東西。


    在目測吉普車離青年男子的距離後,蘇牧心中已經有了打算,這個程度是還需要再花一些時間才能撞到,他完全來得及在吉普車到達之前救下那名年輕男子。


    “真是夠賤的。”蘇牧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說年輕男子還是說他。


    如果這件事不是發生在他麵前,哪怕是在旁邊的街道,他也絕對不會去管閑事,事後隻需要在本地新聞的評論上發上幾個逝者安息便好,可偏偏就出現在他麵前,偏偏還與他沾染上了關係,這能怎麽辦。


    蘇牧深吸了一口氣,不再猶豫的踏出箭步,左右腳幾個交替下便迅速衝到了馬路上,趕在吉普車前做了吉普車即將要做的事——撞飛了年輕男子。


    其實要比想象中輕鬆很多,蘇牧的肩膀在觸碰到對方後隨之劃拉出一道弧線來,在吉普車即將撞上來之際,蘇牧緊繃的小腿像是裝了彈簧般跳了出去,成功避開了吉普車的衝擊。


    吉普車在與兩人擦身而過後,就在前方的不遠處停了下來。隻剩下蘇牧呆呆的半躺在地上思索著什麽。


    這次的思索沒有太久,很快便有答案了,蘇牧的臉『色』一變,轉向年輕男子被撞倒的地方看去,剛剛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現在他才反應過來,剛剛在年輕男子被他撞過去後地麵可沒傳來任何聲音,這意味著他根本就沒有落下去。


    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蘇牧使勁『揉』了『揉』眼睛,強壓住心中的恐懼,緩緩渡步走向那輛吉普車。


    “咚咚……”兩下敲擊。


    不過沒有任何反應。


    蘇牧向車門伸手,“喀”的一聲就將吉普車門打開了。


    “噗通”一聲,蘇牧兩眼茫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座位上空空如也。


    哪有什麽人,


    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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