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小侯爺是帶著孟五虎和文淵以及一小隊兵馬來桃花寨的,因為孟桃意外發現除被抓的四個投靠真土匪的人外,竟然另有人也一直藏匿,寨子裏經常有人察覺到窺探的目光。


    這讓孟桃不安,她通過飛影又傳了話給她爹和文淵,孟五虎二人知道了,赫連嶽真如何能不知?未免夜長夢多,赫連嶽真趁著青天白日直接帶兵去了桃花寨。至於與他唱反調的北靜王?他選擇了無視。


    會遇上關雲錦,也是出乎赫連嶽真預料的,看到關雲錦的一瞬,他都要以為是不是飛影或無相透露了他的行蹤給關雲錦。後來一想,無相還在無想山下巡邏,飛影則在桃花寨,應當沒空去一趟無念山,特意給報個信。


    那麽,就是巧遇了。


    說曖昧點,大概叫緣分?


    關雲錦和赫連嶽真四目相對,片刻後,關雲錦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並腳步輕快朝他走去。


    赫連小侯爺:“……”


    不,別過來!


    絲毫沒有接收到小侯爺腦電波的關五郡主安安穩穩站到了他麵前,關雲錦將一直埋藏在心底的問題問了出來:“小侯爺,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平常用的是什麽武器?”


    聽到這問題赫連嶽真微微一怔,腦海中迅速閃過初次見麵時的場景,他和飛影被蒙麵人追殺,他接了飛影的劍……


    “郡主覺得我用何武器?”他不答反問。


    “反正不會是劍。”關雲錦立刻說,想了想,又道:“應該也不是刀,鞭子?更不可能……”


    關雲錦往後退了兩步,眸光銳利的上下打量起小侯爺來,單手輕撫下巴,那眼神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簡直像是老鴇挑揀有潛力的姑娘。


    赫連嶽真有種想躲的衝動。


    “我覺得以小侯爺的氣質,以及你雙手虎口都有厚繭這點看來,趁手武器當是雙手操持的長槍、矛、戟、偃月刀這類長柄武器。”關雲錦猜測道。


    聞言赫連嶽真不由認真多看了關雲錦兩眼,好奇問:“為何不猜棍?棍也是長柄武器。”


    關雲錦笑了笑,道:“你是將軍,且是上場殺敵的將軍,兩軍交戰,殺敵衛己,縱然棍也是武器,殺傷力卻不及其他,所以我排除了棍。”頓了頓,她又補充:“你應當是馬上作戰,劍和刀短了些。”


    赫連嶽真挑了挑眉,卻是沒想到她還能根據具體問題如此細致的分析。戰場也確如她所說,兵器是一寸長,一寸強,馬背上作戰,長兵器顯然更易傷敵,若手執短兵,還得俯身才能殺人。不是說短兵不好,短兵是一寸短,一寸險,大混戰時,短兵則更具優勢。


    “所以,小侯爺,你的武器到底是哪個?”關雲錦會突然想到這個埋藏許久的問題,是因為今日一見陽光下的他,就有種不容忽視的強大氣魄,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戰場上他浴血奮戰之景,自然而然的,她想到了他的武器。


    赫連嶽真微微勾起唇角,“我若說,郡主猜錯了呢?”


    “猜錯了?”關雲錦訝異睜大眼,她的眼光不好使了嗎?


    赫連嶽真也不賣關子,隻問:“郡主可曾聽過苗刀?”


    “苗刀?”關雲錦一聽頓時眼睛一亮,“是了,我居然把苗刀給忘了!”


    因其刀身修長形似禾苗故得苗刀之名,苗刀長五尺,刀身修長,兼有刀、槍兩種兵器的特點,並可單、雙手交換使用,這樣便於發揮腰背整體力量。臨敵運用時,輾轉連擊、疾速淩曆、身摧刀往,刀隨人轉,勢如破竹,殺傷威力極大。


    不過,她記得“苗刀”一稱是民國時期才得的,此前被稱為細刀,又有叫做長刀的。


    赫連嶽真現在所說的苗刀真的是她所知的苗刀嗎?


    正常關雲錦想問能不能有幸一見時,敏銳的聽見了破風聲,忽覺危險,當下神色一凜:“小心!”


    “小心!”


    兩人同時朝對方伸手,結果硬是撞到了一起,反而差點沒避開破空而來的利箭。


    射箭之人也不知是準頭太好還是太不好,本來這一箭正好是落到關雲錦和赫連嶽真中間,但他們上演了一番“英雄救美”,恰在中間碰了頭,這不,還差點中了箭。


    兩人焦灼中,還是赫連小侯爺發揚了下紳士風度,由著自己被“救”,但也不得不承認,關五郡主力量不小。


    那一箭還是落了空,而這一箭仿佛是一個開始的信號,一個開頭的信號,霎時間,隱秘的林中一支支製作一般的箭矢飛出。


    關雲錦起先慌了一下,但隨後就emmmmm了。


    除了第一支箭比較給力的射出了些距離,起碼從林子裏射到了她跟赫連嶽真所在地,其他的箭……一半就輕飄飄落了地。


    該說桃花寨的選址好呢還是該說她跟赫連嶽真兩個箭靶站的位置好呢?他們所站的地方距離射出箭的林子足有一百多米,箭能射出多遠,一看弓,二看拉力,三看箭。關雲錦動態視力極好,她一眼看出了那些飛來的箭中不規則的箭,為什麽箭取直?因為直能減少與空氣的摩擦,保持飛射時的平衡,可那一支支飛出來的都是什麽玩意哦!


    山寨的也太沒水準了好麽!


    赫連嶽真可不知道到這關頭關雲錦還有心思吐槽,在第一支箭飛出時,他便拋出了一枚軍中用的響箭,聲音尖銳,代表的意思是“敵襲”。


    隨後關雲錦就看到那些原本幫著整理家什的一小隊兵馬迅速從屋裏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了刀迎著尚有些密集的箭支衝進了林中。


    這一隊人,都是赫連嶽真手下培養出來的,故而執行力相當之高。


    “郡主,你進屋去。”赫連嶽真自然也不可能隻看著手下人去林中拚殺自己在側圍觀,便麵色嚴肅對關雲錦說了一句,抬腳就往林中而去。


    關雲錦剛想說話,就聽無相喊一聲“將軍”,後將一包裹在黑色布袋中的長物朝他扔過去。


    那是一把極長的武器,比關雲錦印象中五尺長的苗刀還要長一些,刀鞘和刀柄都是亮眼的銀白色,在赫連嶽真一身玄衣下襯得顏色更白。而原本看著俊美溫和的小侯爺則在接刀的瞬間,氣勢全變,氣場全開,整個人好似化作了一頭兇獸,哪怕隻是一個側影,也叫人情不自禁的寒顫。


    關雲錦沒有輕易入林子,不是害怕受傷,而是警惕會有人摸過來。


    也的確如她所料,有兩個身材矮小的土匪避開了赫連嶽真等人,摸到了寨子裏人暫時安置集合的地方,關雲錦守在屋子外麵,孟桃清點人數。


    兩個土匪見到人後當即兇神惡煞衝上來,他們手中斧頭刀刃磨得鋒利,刀身與木柄連接的縫隙處覆蓋黑色血漬,想來平日沒少作惡。


    關雲錦目光一厲,話也不多說,提棍就上。


    比起開了刃的刀劍,她心理上更能接受棍棒,多年社會主義下的教育讓她不會如此輕視生命,更不會輕易奪取他人姓名。此前動冷兵器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既有選擇,她自然會選擇長棍。


    普通長棍被她耍的虎虎生威,依然是那句話,一寸長,一寸強,她根本沒給兩個土匪金身的機會,兩下摔下拍下他們的斧頭,再來就沒了威脅,棍棍敲擊在人身體脆弱的地方,但還是留了兩分力,否則還是容易將人至死。


    “阿錦姑娘。”孟桃和文淵聽到動靜後也立刻跑了出來,孟桃手裏還拿著鐮刀。


    關雲錦已將兩人放倒,轉臉見到孟桃和文淵都是一臉微妙,笑了笑問:“人都齊了嗎?”


    文淵頷首,“都已經齊了。”


    “通風報信的人查到了嗎?”關雲錦又問。


    即使孟桃已經很敏銳,但這兩天她也隻能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具體是誰卻不知道,而且防得住白天,夜裏黑燈瞎火也看不見,所以向土匪通風報信的人還在那一群人中。


    提到這個話題,文淵和孟桃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即使不說關雲錦也猜到答案。


    但眼下情況比較緊張,土匪們都殺上門來了,當務之急還是要保證寨子裏眾人的安全,那個吃裏爬外的家夥,等他們安全了再說也不遲。


    “八寨土匪人數極多,赫連將軍隻帶了寥寥十數人,他們不會有事吧?”聽著林中傳來的打鬥和慘嚎聲,孟桃臉上滿是擔憂。


    這個問題關雲錦也迴答不上來,單打獨鬥的話她絕對一百個相信赫連小侯爺的戰鬥力,可雙拳難敵四手,要是百八十個人圍攻二十左右人,勝負著實不好說。


    關雲錦越過文淵和孟桃往屋子裏看了一眼,這個屋子是平常桃花寨眾人“開會”的地方,空間很大,全寨兩百多人都進去也有坐的空間。現在所有人都在裏麵,手無縛雞之力或者老幼待著也就罷了,青壯年大漢也待著是個什麽意思?


    “堂堂男子漢,隻一心等人被人保護嗎?”關雲錦看到還有兩個年輕男人伸著腦袋往外看,對上她的目光時還露出一個燦爛笑容,一點沒有身處險境赫連嶽真等人為保護他們而戰的擔憂,臉色登時沉了下去。


    她如此一說,文淵眉頭也擰了起來。


    赫連嶽真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沒錯,他的肩上有守護北邙國百姓的擔子,但是這並不表示赫連嶽真必須為他們犧牲,他們隻在一旁眼睜睜看著。


    原先平陽城戰亂時,平陽城的男人們也會跟著邊軍奮勇殺敵,不僅僅是男人,女人們有力氣的也會扛起鋤頭,為了什麽?為了保護自己和家人。


    前方赫連將軍為保護他們對敵,他們就這麽龜縮在後方,靜靜的等待,真的那麽理所當然嗎?


    讓關雲錦看不過去的是,早先她跟關雲韶飛影循著路找到桃花寨時,那些青壯年能跟著孟五虎扛起武器圍攻他們,現在倒好,孟五虎是直接提了斧頭跟著赫連嶽真進了林子,其他人就這麽龜縮著當鵪鶉。


    “都拿起武器,我們去幫赫連將軍。”孟桃直接出言,跟文淵想一塊去了。


    “可是……林子裏都是土匪啊!”那個給關雲錦笑臉的男人一臉畏懼。


    關雲錦冷冷看他一眼:“土匪怎麽了?土匪不是人?赫連將軍和他手下人能對付,你們就不能?一對一打不過,二對一、三對一還打不過?你們是不是以為土匪就有三頭六臂了?”


    文淵緊跟著沉聲道:“阿錦姑娘說的不錯,土匪沒有三頭六臂,他們有斧頭,我們也有武器。”


    擠在一屋裏的人手邊都拿著些鐵具,如鐮刀、鋤頭、斧頭,畢竟鐵器還是很之前的,經不得隨意丟棄。


    關雲錦打頭入了林子,身後跟著二十多個青壯,另有二十多個則留在寨子裏保護老幼婦孺。


    血腥氣已經蓋過了樹葉草木的清香,死氣蓋過了生氣,這就是死亡的味道。


    循著聲音追過去,關雲錦很快就看到了被十來個土匪圍攻卻依然無懈可擊的赫連嶽真,他身影如風,與十多人幹璿,手中過長的苗刀既可攻又可守,刀刃寒芒點點,透著沁骨的寒意,即使土匪人數眾多,也有些畏畏縮縮。


    他們見到死在這把長刀之下的同伴,一刀削下三人頭顱,何等令人驚駭?


    關雲錦不知赫連嶽真的“豐功偉績”,她也沒仔細查看林中灌木中分離的屍首,她也未作猶豫,發現藏在暗處想要對赫連嶽真放冷箭的人後立刻就衝了上去,掄起棍將人直接掄飛出去,手臂虎口都被震得發麻。


    赫連嶽真餘光掃見她的身影,動作遲疑了一瞬,土匪見此一喜,當即下手。


    “啊——”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四根手指齊刷刷被砍,更讓他恐懼的是,他完全沒看到赫連嶽真是如何砍了他的手指。


    再然後……


    沒有然後了,銀光閃過,他整個人已被一分為二,各種意義上的一分為二。


    冷不丁瞧見赫連嶽真兇殘的模樣的關雲錦心頭一緊,差點就跳起腳來,心裏我屮艸芔茻傾瀉而出,差點就瘋了。


    呆愣的一瞬,一土匪猙獰的臉上閃過喜色,論起斧頭就往她身上砍。


    “當心!”赫連嶽真忙喝一聲。


    受了驚的關雲錦緊繃著神經條件反射的避開了土匪那一斧頭,雙手緊握木棍,半點反應機會都沒留給對方,直接一棍招唿上了他的臉。


    這一棍好似用盡了她的洪荒之力,一個身強體壯的大漢被她掄飛兩丈多遠,臉都變形了,落地就沒了動靜。


    土匪們:“……”我屮艸芔茻,一個就夠兇的了,怎麽還來一個兇的,她手上棍子換成刀,妥妥也是把人劈兩瓣吧?!


    關雲錦:“……”老爸救命,我被嚇著了。


    赫連嶽真:“……”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很不合時宜的想笑。


    =v=


    赫連嶽真帶著下屬十餘人斬殺土匪一百二十餘人,另有桃花寨中青壯漢子也用圍毆之法弄死弄殘了八人,大捷。


    當然,有漏網之魚,赫連嶽真卻未下令追擊,他雖已記下山中地形,但手下人卻不見得都已記下,且他們以寡敵眾,亦有人受傷,追出一段路後,他便下令整合,治傷。


    關雲錦的心情呢,就有那麽點……複雜。


    她好像有些低估赫連小侯爺的兇殘程度,就算是真上過戰場砍過人的,但是眼睛眨也不眨就將人身首分離什麽的,還是好瘮得慌啊。


    是不是該考慮換個綁架對象?這麽兇殘的她有點hold不住啊!


    赫連嶽真能察覺到她的目光,但因為文淵和孟五虎兩人輪流著跟他道謝,加之還要關心下屬,所以都沒能分心去關心下貌似被自己嚇著的關五郡主。


    浩浩蕩蕩一群人在赫連小侯爺的“護送”下,一部分由飛影帶著,直接去無念寺置下的房產入住並登記名姓,另一部分則是由無相帶著去往原先的小於鎮,那裏暫時搭建了簡單的帳篷,同樣需要登記名姓,在衙門來人正式替他們造籍前,不得輕易離開,山上人一切聽由無念寺住持做主,山下的能做主的更多。


    赫連嶽真猶豫了下,還是先跟著上了一趟山,讓飛影和無相兩個得力下屬頗有點摸不著頭腦。軍營中還杵著一尊名為北靜王的大佛,以他們的身份,對上北靜王恐怕沒勝算。


    當飛影看到自家侯爺悄咪咪跟上關五郡主後,頓時恍然大悟,大悟之後又驚訝的合不攏嘴,他家侯爺莫不是看上這關五郡主了吧?!


    看沒看上不好說,欠是要道的。


    道完歉,赫連小侯爺就見關五郡主一臉迷茫的看著他,問:“小侯爺為何向我道歉?”


    赫連嶽真:“……”


    關雲錦:“……”


    赫連嶽真:“……”


    小侯爺試探性的說:“在林中我與人交手,似是嚇到了郡……”“主”還沒說出來,他就看到麵前人變了臉色。


    關雲錦想到那畫麵是真有些接受無能,畢竟看現場版和電視中拍攝或者書中所描繪,那是截然不同的觀感,畫麵衝擊著實太過強烈。她覺得自己承受能力還是挺強的,這要換成白芨白鷺,估計見著那劈人現場,當時就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關雲錦心情很複雜,赫連嶽真被她複雜的眼神看得心情也複雜了。


    兩人麵麵相覷,默默無言。


    良久,還是關雲錦幹巴巴說:“將人劈成兩瓣耗費力氣多了些,如果是打持久戰,還是得多保存些體力吧?”


    赫連嶽真:“……”


    不是,等等,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赫連嶽真是真困惑了,他此前未跟年輕女子相處過,也不知曉她們的心思,不懂她們的腦迴路,可他得承認,關五郡主這腦迴路,絕壁不正常。


    該不是被他嚇傻了吧?


    關雲錦半晌沒得到迴應,又從實際情況出發,侃侃而談。


    哪怕她當初學的不是殺人的招數,但對敵時講求快、準、狠,一對一的話可以放任拚盡全力,可一旦人多時,就要采取效率放倒敵人的方法,被圍攻時斷不能隻盯著一個人,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最有效率的保護自己並放倒更多的敵人,自然得又快又準又狠。


    長時間的戰鬥對體力也是一大考驗,就拿今天小侯爺被圍攻來說,他一刀把人劈開,人到底也沒那麽脆弱,一刀下去得用多大的力氣?而能得到同樣結果的抹脖子,又需要多少力氣?既然最終的結果都一樣,何必浪費時間,還給其他人留了攻擊空隙?


    最最最重要的是,把人劈兩瓣實在太血腥了啊!


    給人家留個全屍不好嗎?


    心疼一下刀不好嗎?


    聽完關雲錦一番話,赫連小侯爺沉默了,沉默的很徹底。


    關雲錦所說他何嚐不知,若是上了戰場,根本容不得他有時間有那個心力將人一劈為二,戰場上他耽擱一分,己方陣營就有可能有一人被殺,也有可能少傻敵人一名,他斷不會浪費這個時間。很多時候,諸如將人砍成那模樣或者斬首,是為了震懾敵軍。


    沒錯,震懾。


    便如今天那些土匪,在親眼見到他將一活人一劈為二時,他們會畏懼,因畏懼而不敢上前,再動手時還會手抖。


    土匪們平日裏再猖獗,頂多也就殺人越貨,兇殘歸兇殘,卻也不及赫連嶽真這般。


    誰知偏讓關雲錦瞧了去?


    “不過也不是沒好處,你那一刀下去,圍攻你的那些土匪都嚇呆了,我估計他們也少見這麽狠的人。”關雲錦努力將那血腥的場景從腦海中揮開,就事論事。


    有前麵的話做鋪墊,後麵關雲錦這一句說出來,赫連嶽真已不覺得奇怪,或許,他該讚她一句不愧是鎮西大將軍的外孫女嗎?


    “可受了驚嚇?”赫連嶽真斂起所有情緒,問道。


    關雲錦想拍著胸脯說“當然沒有”,承認害怕著實有些丟臉……


    不過,那一串我屮艸芔茻狂刷時還是做不了假的。


    “一點點。”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劃了一小段距離。


    看到那還不到一寸長的距離,劍眉微挑,年頭一轉,忽而問:“若是我再在郡主麵前斬殺一人……”


    “還來?!”關雲錦語氣有些尖銳的截住了他的話頭,眼睛瞪圓,好似一隻受了驚的貓。


    赫連嶽真抿唇一笑。


    關雲錦:“……”


    “……少年,太兇了會沒姑娘要的。”關雲錦神情古怪,語氣幽幽,她真的得認真思考要不要綁個這麽兇殘的當壓寨相公才行,要是他有劈人的愛好……


    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栗啊!


    “不跟你說了,我先迴去,不然我三丫鬟要來尋人了。”關雲錦暫時也不去想了,她需要喝點涼水冷靜冷靜先。


    瀟灑的一句“再見”外加一擺手,關雲錦就爽快的轉身離開,一點不帶留戀的,全然不管被留下的赫連小侯爺是何反應。


    太兇了會沒姑娘要……


    不兇就會有姑娘要……


    她是婉轉的表達想要他的意思麽……


    是這個意思麽……


    是這個意思麽……


    是這個意思麽……


    ……


    且不說赫連小侯爺心中如何猜測,當他迴軍營後,意外的接到了景陽帝的聖旨,聖旨內容,是召他迴京。


    即使用小指想,他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北靜王關秦豐。


    翌日,南書房,景陽帝將關秦豐彈劾的奏折給他看時這個答案得到了驗證。


    關秦豐就營中“女子”對赫連嶽真進行了義正言辭的批判,軍營是什麽地方,軍營當肅穆莊重,而非私人貪圖享樂之所。


    字字化作殺人刀,欲將赫連嶽真置於死地。


    “陛下,北靜王奏折所言皆為假,微臣並不曾在軍營中做那等苟且之事。”赫連嶽真肅著臉,恭敬之外話音鏗鏘。


    景陽帝臉上本沒什麽表情,此時見他還是一本正經,忽而笑了:“朕豈不知你的為人。”


    說句誇大的話,景陽帝可以不信任任何一個朝臣,卻不會不相信赫連嶽真,赫連嶽真是他看著長大的,品性如何他心知肚明。即使過去五年赫連嶽真一直駐守平陽城,但他終究是赫連長青之子,赫連長青那個人啊,是不一樣的。


    “朕叫你迴來,是另有要事。”景陽帝將內官又送迴來的奏折扔到一邊,後讓內官都退下。


    待南書房僅剩兩人時,景陽帝臉上也多了一份凝重。


    赫連嶽真道:“陛下,可是淮水決堤檸溪縣被淹一事有眉目了?”


    “不錯。”景陽帝壓低了嗓音,從奏折最底下抽出了一份密保,語含慍怒:“朕的好工部,朕的好戶部,聯手壓下奏報,假傳聖旨,偷天換日,當真是好得很!”


    他所說的事恰是赫連嶽真迴京後被景陽帝安排到工部學習時意外發現淮水決堤,百姓良田房屋被淹,死傷百人,更有數百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他越俎代庖將這件事呈到禦前,景陽帝自是震怒,卻未喪失理智,冷靜後也擔心朝中有人為算計赫連嶽真而布下網,故而沒有直接宣召工部一行人,而是派了密衛去查探。


    卻不想,派去的兩名密衛和兩名打掩護的金鱗衛三死一傷,最後活著迴來的霍盈洲也死在追殺之下,因緣巧合,他身上的密信終究到了赫連嶽真手中。


    景陽帝如何還能不知事有貓膩?但他盛怒之餘依然很冷靜,他還是沒動工部的人,而是讓密衛暗中監察六部官員和重臣,另派了欽差暗中調查,赫連嶽真手下的人在更隱秘的地方保護欽差。


    足足兩月時間,密衛已寫來不下十封密保,越往下看,景陽帝越是驚心。就在他勵精圖治之時,他眼皮底下被百姓稱作六部天官的官員們竟然欺上瞞下,魚肉百姓,販賣官職,縱容土匪橫行。


    六部,一個不缺!


    更可笑的是,因著他膝下僅兩個皇子,六部還分了隊,戶部、禮部、工部支持大皇子;吏部、刑部、兵部則站二皇子,全然將他這個天子棄之一旁。


    這天下,到底是誰的天下?


    又是誰,給了他們這個膽子?


    景陽帝重重一拍桌,站起身:“朕還沒死呢!”


    “陛下息怒。”赫連嶽真趕緊道。


    息怒?如何能息得了怒?


    “咳咳咳咳……”景陽帝也是氣得很了,一個勁咳嗽起來。


    赫連嶽真忙上前扶他坐下,給他添茶,寬慰道:“陛下,身子要緊。”


    喝了兩口赫連嶽真端的茶,又有他給拍著背順氣,景陽帝總算平緩了一些,他看著比那兩個兒子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人,沉聲道:“若真有一日朕要去了,朕定在臨死前將皇位傳於你。”


    一聽這話,赫連嶽真臉色驟變,忙退後一步重重跪下,“微臣惶恐。”


    景陽帝去攙他,但他不為所動,景陽帝隻好無奈搖頭,語氣深沉而憂傷道:“朕那兩個兒子如何朕心裏有數,若日後這北邙江山交到他二人任一人手中,怕是氣數就盡了。”


    赫連嶽真眉頭緊擰,他不明白,不明白為何景陽帝不好好教養兩名皇子,而任由兩位皇子的母妃將他們養成那樣的性格。並且在幾年前還將他們送去遠離皇宮的麓山書院,雖是隔絕了他們與朝臣見麵,但隻要有心,如何不能聯係?


    “起來吧,朕也就隨口一說,倒將你嚇著了。”景陽帝自嘲一笑,又去攙他。


    赫連嶽真猶豫了片刻,還是道:“陛下日後莫再說這種話了。”


    也虧得他父親在世時經常跟他說景陽帝動不動就會拿“我把皇位傳給你”嚇唬人,他聽的多了,又在戰場上曆練過膽量,這要換個人,保不齊就被這一句給嚇得魂不附體。


    饒是如此,親耳聽到景陽帝這般說他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景陽帝也不應他,勾了勾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嶽真,禦林軍、五城兵馬許久未動過筋骨了,你尋思著什麽時候有空,帶他們活動活動。”


    赫連嶽真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心知景陽帝這是要大開殺戒了,他也不懼,當即拱手領命。


    帶兵,向來是他的強項。


    釜底抽薪,不給任何人反抗的機會。


    將兵符交到赫連嶽真手中,景陽也不擔心他擁兵自重或者直接逼宮奪位,赫連嶽真但凡有想當皇帝的意思,他都會給找一個最合理的理由,讓他光明正大登上這個位子。


    可惜,姓赫連的人誌不在此。


    再歎一口氣後,景陽帝又問起了軍營中女子之事,關秦豐的奏折被他壓了下來,但朝中如今站位明顯,赫連嶽真是雙方想要拉攏,拉攏不到就要毀了的人物,如今關秦豐不懼撕破臉要置他於死地,那麽朝中某些禦史怕也會橫插一腳,落井下石。


    禦史有監察百官之責,卻無一人查出六部髒汙,是密衛沒查出,還是他們隱藏太深?


    但不論如何,關秦豐上奏彈劾赫連嶽真一事若在朝堂上被禦史拿出彈劾,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


    赫連嶽真也頭疼起來,沒人樂意被冤枉,而且還事關個人品德名聲,這黑鍋,他是決計不願背的。再者,軍中明令禁酒色賭博,他身為將領,立身不正,如何能服眾?


    “陛下,那女子……”赫連嶽真有些難以啟齒。


    景陽帝見他為難,忽而有了些興趣:“那女子如何?莫不是你當真與她……”


    “沒有!”赫連嶽真矢口否認,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人秀美的臉……打住,不可再想!


    景陽帝也不催促,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赫連嶽真硬著頭皮道:“陛下,那女子是北靜王府五郡主。”


    “誰?”景陽帝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既然說了出來,赫連嶽真索性也不藏著掖著了,幹脆原原本本將關雲錦到營中傳話被父親遇上卻沒被認出一事說了,重點在於北靜王關秦豐竟然認不出自己的親生女兒。


    景陽帝神色莫測,赫連嶽真又給補充:“北靜王之所以向陛下請命剿匪,一則為功績,二為尋‘失蹤’的關五郡主。”


    一個女兒站在麵前都認不出的父親?


    ------題外話------


    520又是一個虐狗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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