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清也走過來,身上汗味夾雜著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水味,聞起來有點奇怪。


    奚筱不自覺捏捏鼻子。


    他俯下身,輕輕碰過洛傲雪被捆起來的腳脖,催促道:“瑾,快帶傲雪去醫務室吧。”


    奚筱一激靈。


    這熟稔的語氣......


    南宮瑾沒有迴應,隻是抱著洛傲雪站起來,目無斜視,直接從奚筱身邊擦了過去。


    她也不惱,轉身想走。


    沒事,男主嘛,攻略之路漫漫其修遠兮,她先混個眼熟。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吸引南宮瑾的注意麽?哼,癡人做夢!”


    洛傲雪閨蜜團裏有人衝出來,狠狠推搡了她一把。


    奚筱虛晃兩下,沒想理會。


    誰知下一秒那人又拽住她頭發,叫囂:“我告訴你,南宮瑾隻能是我們家雪的!”


    奚筱吸氣,再吸氣。


    頭皮很麻,還有點痛。


    一旁的肖清正要上前阻止,卻見奚筱一個反手將那人手腕死死扣住,冷了調子:“放手。”


    他不由自主停了下來。


    女孩叫的像殺豬:“你鬆手啊!痛死了!”


    另外三個女孩反應過來,急忙上前想要掰開奚筱的手。


    鏡片後,奚筱眸子漆黑,眼角微紅,她一字一句:“我說,放手。”


    女孩疼的直冒汗,又見那三人怎麽使勁也救不出來她,隻好先鬆了手:“我鬆了!你快放開我!”


    大力消失。


    她的手腕赫然一圈紅印。


    奚筱推了推鏡架,忽然笑笑:“都是同學,不能校園拉扯哦。”


    這笑,怎麽看,都讓人無端發瘮。


    這四人不敢再動手,隻是罵罵喋喋地抱了團迅速離開。


    奚筱甩甩手,撿起地上的球拍,開始收拾起來。


    肖清緩過神,走向前歸還另一支球杆,言語客氣:“下次還有機會的話,再一起打吧。”


    她禮貌一笑:“好啊。”


    “嘟——”哨聲驟起。


    她挎起球拍袋子趕過去,肖清跟在後麵,走的很慢,神情若有所思。


    迴到家,奚筱扔了書包,照常喚了阿婆一聲,才從陽台收了睡衣踱進廁所。


    廁所很狹小,沒有專門的洗浴池,隻有一根花灑鑲在牆壁上,便坑就在下麵不遠處。


    奚筱初次進來洗澡的時候,就很嚴肅地計算了她一腳踩進這便坑的可能性。


    熱水從花灑裏飆出來,力道很猛,像頭脫韁的野馬,從她身體上踩過去。


    頭發被徹底打濕,她一抹臉,蹲下身去摸腳旁邊的洗發水。


    好一會,瓶身終於到手,她打開瓶蓋,從裏麵倒出了粘稠的液體,散發出很淺的生薑味。


    這是阿婆兩天前買的,也就是她上周交了工資之後。


    話說阿婆吃了藥後眼睛有所好轉,那天就拄著拐杖去了一家大型超市。


    生活用品貨架邊的促銷員,一聽說阿婆最近這頭發是大把大把地掉,就給她推了這瓶據說含有生薑精華的洗發水。


    最主要的,它還是特價商品。


    這是個奚筱沒聽說過的雜牌子,具體功效無從考證,但她至少知道,阿婆掉頭發的病因絕對跟過於悲傷脫不了幹係。


    生薑洗發水終歸是治標不治本。


    很快,粘稠的液體被她搓出豐富的泡泡,她開始揉搓頭發,哼起了小曲。


    “那女孩對我說,說我保護......嗯?”


    背後忽然就涼颼颼的,她扭頭一看,花灑沒水了。


    她頂著泡沫頭去了洗手池,將水龍頭打開。


    一滴水從裏麵墜下來,跟斷了線似的。


    奚筱一仰頭,朝外喊起來:“阿婆——停水了。”


    外麵很安靜。


    “阿婆?”


    還是沒人迴應她,她隻好先擦了身子出去。


    阿婆的臥室門大敞著,裏麵沒有人,床上還留了素樸的睡衣,整整齊齊地擱那擺著。


    她一拍腦門。


    哦豁,是她忘了,這個點已經變成阿婆最新出門的時間了,說起來,這還是她的功勞。


    起先阿婆因為眼睛問題,一直不愛出門,於是奚筱一散學就拉了她出去,正好逛到了一處公園,裏麵有很多與阿婆年紀相仿的老人在跳著歡快的廣場舞。


    奚筱看出了老人蠢蠢欲動的腳,就拖了她進去。


    一迴生,二迴熟,裏麵也有了認識的老姐妹,剛巧裏麵就有個同小區的,這下阿婆和那人一拍即合,到了晚上這點就相約出門了。


    奚筱當時有多滿意,現在就有多悲傷。


    沒有水,她就隻能頂著一頭泡沫出門繳水費了。


    她捶口胸,裹了滿頭濕發,穿上櫻桃小丸子的睡衣,就帶了鑰匙出門了。


    這個小區雖然老舊,但這麽多年了也沒出過什麽大問題,主要還是因為物業管事。


    她推了門進去,就看見一婦女,穿的很隨意,散著一頭炸毛的短發,坐在台子前,一邊看著頭頂上的老式懸掛電視,一邊悠哉哉的磕著瓜子。


    “繳水電費?”


    她瞥了奚筱一眼,眸子忽然一亮,手已經在台式電腦前敲了起來。


    “幾棟幾戶?”


    她本來僵硬的下顎骨也軟了下來。


    奚筱剛報完,她手也停了下來,從台子裏往外一伸:“72。”


    奚筱沒戴眼鏡,看什麽東西都有些模糊,自然也沒看清這婦女的變化,她隻是麻利掏了錢,就要離開。


    “哎小妹妹,等一下。”


    姚鳳下了座,從台子裏跑出來,笑的極其溫柔。


    奚筱脖子後縮了一下,“我錢算少了?”


    “不不不。”她試圖拉起奚筱的手。


    奚筱半退一步,捧住自己還在往下滴水的頭巾,“那趕緊說。”


    姚鳳整整卷毛,又撣撣有些發皺的荷葉衫,挺起了腰身。


    “阿姨就是想問問你,你多大了啊?”


    “16。”奚筱答得很快,一如既往不愛拖泥帶水。


    未成年嘛,這阿姨還能問出什麽花來。


    姚鳳臉上果然有了些為難,又看了一遍奚筱全身,還是期翼道:“還在上學嗎?”


    “高一。”奚筱捧著頭的胳膊都有些酸了,心裏撓得慌,隻想走。


    “肖總您好,在如今廣告市場大麵積疲軟的情況下,您是如何做到獨善其身的?”


    頭頂的電視機裏傳來字正腔圓的廣播音,她看了過去。


    鏡頭裏的某總,看上去差不多有五十多歲了,但是頭發烏亮,梳著背頭,麵色和藹。


    “就是,阿姨我有個兒子......”


    “阿姨,我家還有事,就先走了。”


    奚筱繞過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走出物業所,背影風風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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