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都喝完了,酒勁還好,不是很烈。”奚筱將空杯倒過來,示意給炮灰弟弟看,喉間卻不小心蹦出了小小的氣嗝。


    南宮伊伸出手,用拇指、食指和中指,輕輕夾著高腳杯的杯柄,舉起放在眼前。


    又透過杯壁看了看裏麵血紅澄清的液體,動作稍微暫停,晃了晃杯子的底座。


    而他那雙眼眸,便從玻璃那頭濾出,裏麵血色斑駁,有層層凜色漣漪散開。


    姿勢倒是無師自通。


    奚筱暗想,不自覺撐起額頭,閉了閉眼。


    怎麽迴事,頭好像有了點暈。


    “奚姐姐,”少年倏爾低低喚她,聲線魅致:“你還想喝嗎?”


    她撐起頭,喃喃道:“你還是不敢喝嗎?”


    剛結束這句,她的手已經扒了過去:“那我喝吧,不要浪費了。”


    南宮伊的臉色,越發隱晦深沉。


    奚筱正要再次將他手裏那杯一飲而盡,手背突地被人按住,想要繼續的動作就此打住。


    她的眼神染了些不清明:“怎、怎麽了?”


    “不要喝了。”他的聲調失重般地壓下,昭示著他心情的不悅。


    奚筱渾噩,即刻間,手裏的杯盞就被他奪過去,裏麵的酒劇烈滾湧,濺了菜品表麵一層。


    像血珠,點綴,雪花般六菱蔓延而去。


    南宮伊的瞳仁,此時,就如同深窖放久了的穀物,灰蒙蒙的。


    她指著他:“你——你不要浪費——”


    啊的尾音都來不及發出,她頭當即砸到了桌麵,額頭刹紅。


    他凝神看向自己的手,那裏幾道紅痕,還在往下方滴落。


    嗒嗒嗒。


    敲著他的心房。


    幾絲慍怒,順勢淤積。


    他吩咐人送來的這兩杯血腥瑪麗,並不是一般酒吧裏能買到的酒品。


    正常的血腥瑪麗,所需要的伏特加,為了確保人的安全,度數一般都不會太高。


    而他這兩杯,所加的伏特加,是spirytus,一種原產於波蘭的蒸餾伏特加酒,是世界上最烈的酒,酒精度數可達96度。


    但它的口感最接近於水,極易使人大意。


    簡單而言,這樣調製出來的血腥瑪麗,一杯能讓人斷片,兩杯就可以讓人奉上小命。


    其實一開始,他是存了想讓她喝下兩杯的想法的。


    因為從來還沒有過一個人,能使他情緒如此反常。


    他,極其厭惡這種不受控的感覺。


    不傷害她,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讓步,可是再多的,他很清楚,他不該給。


    一步錯,就會步步錯。


    終有一天,他會被這女人攻略到無路可退。


    可是縱然他下定了決心,想要哄她喝下這第二杯,到了關鍵時候,也還是因著心軟,而功虧一簣。


    三世之後,他還從來沒有過這般廢物!


    奚筱忽然又彈起了頭顱,醉醺醺地笑:“走啊,我們迴家。”


    南宮伊:“......”


    一般人喝了這杯,早就應該癱廢了,可是她居然還能耍酒瘋,看樣子,她的酒量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海。


    這頓飯,他們耗了三個小時。


    出來的時候,日頭正值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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