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言帶領著他們,走到一堆融化的鐵前說道:


    “這些鐵重新淬煉一下,可以製作兩款盔甲。”


    “不過需要清理下骨頭和一些未融化的小飾品。”


    他指著另兩匹焦黑的馬屍道:


    “這些是馬肉,雖然大部分焦了,但清洗下還是可以吃,可以作為路上的幹糧。”


    “我已經讓人將東西打包,等我們迴來就可以打包上路。”


    見諾言話停下,獵牛說道:


    “我那邊奪下馬諾夫的騎士堡了,似乎是因為騎士不在,很輕鬆就奪下了。”


    “不過很快男爵就會派人,甚至親自過來,這種局勢下,我們根本不可能吸引人過來,壯大力量,現在該怎麽做?”


    諾言笑了笑,揮散眾人,帶著獵牛走到角落裏,指著其他屍體說道:


    “他們曾經也是我們鄰村的人,曾經鄰裏和睦,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無辜村民,但他們最終選擇了男爵一方。”


    “陣營不同,所以隻能刀戈相交,這種情況下是不可能勸說過來。”


    “所以我們需要做一些事,讓他們無論願不願意,都隻能來我們這。而這些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他低聲說道:


    “說到底,我也不是好人啊。”


    ...


    ...


    ...


    火焰不斷吞噬著茅草屋子,村莊,以及儲存的糧食倉庫。


    漫天火焰的燃燒的村子上,煙霧繚繞,還帶著絲糧食燒焦的香味。


    一群村民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眼中蒙著臉的兩名神秘人,淚聲俱下說道:


    “為什麽,為什麽要燒我們村子,我們和你有什麽仇怨,為讓你這麽做?”


    兩人一高大一瘦小,披著耗牛皮大衣,站在火光前沉默不語,然後緩緩離開。


    全然不顧村民互相攙扶著,仇視地看著他們。


    “辛苦了,這是馬諾夫知道的最後一家村子,應該也是男爵麾下最後一個村子。”


    諾言沉默中開口道。


    他想起之前燒毀的十多個村莊,那麽多人充滿仇恨地望著他,


    即使他毫不在意,也有些難受,心裏有股窒息悶熱的趕緊,忍不住捏了捏衣領。


    他一個外來的陌生人,招引如此大仇恨,都感到不適,


    更何況與對方十分熟悉的獵牛。


    獵牛默默地摘下麵具,仿佛眼中滿是迷茫,仿佛沒有聽到諾言的話,不自覺地緊捏著雙手。


    手背青筋暴起,捏得緊緊的,指甲發白。


    “他們接下來會怎麽樣。”他下意識問道。


    “看男爵的選擇,我燒了他今年過冬的糧食,喂不了這麽多人口。”


    諾言默默說道:


    “他們終究會來到我們陣營,成為結束男爵統治的重要力量。”諾言低聲說道。


    雖然期間可能會死很多人——但死的不是他們的人,就足夠了。


    這句話諾言沒有說出口。


    數千個人吃喝拉撒,場地安置,


    數周就足以耗盡男爵府的糧食儲備。


    即使他們竭盡全力,也不可能安置好他們。


    那麽驅逐,流放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便是唯一的選擇。


    那時候自己就可以通過宣傳,以糧食,口號吸引其中優質的勞動力,轉化成自身力量,壯大勢力。


    當然對方也可以將其作為搜查隊,尋找自己,通過對戰消耗甚至碾壓自己。


    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


    下一階段最重要的,就是隱藏好自己這一方,


    讓對方無法利用手中龐大的流民,轉化為有效戰力,


    進而在時間這股催化劑中,不斷被耗費諸多精力,變成沉重的負擔。


    最終時間一點點拖下去,要麽拖垮對方,要麽就按他的計劃走。


    這是一個連環的毒計,以許多人的性命為棋子所做的一個局。


    為此,他甚至不惜把自己村子也燒了,就是做得更加逼真,為以後能洗白自己做準備。


    他看了看獵牛,歎息一聲。


    “他們是敵人陣營。”


    諾言想這樣說,但嘴巴張了張,說不出來。


    對於他來說,他們是異世界的陌生人,是從未蒙麵,沒有一點歸宿感的npc。


    但是對於獵牛,他們是鄰村村民,有著各種恩怨利益交織的存在,


    對於他來說。他們是和自己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的道德觀和理念觀,讓他無法在冷酷地斷掉他們生路,又心安理得不受譴責。


    為了生路,把自己家給燒掉,


    這份決斷,不是什麽人都能承受。


    他的不安和迷茫,和自己冷漠和果決一樣,都是真實的,無法消遣,隻能自己承擔。


    “這具身體還是太弱了,否則隻要自己獨自出手就夠了,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諾言心裏歎道。


    “這個方法叫先點火(發出口號),在鋪幹草(製造流民),最終形成星星之火。”諾言想了想解釋道。


    “沒有更好的辦法嗎。”


    獵牛迴想起之前村子焚燒,滿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眼中滿是迷茫。


    “要想推翻暴政,總得有人先開荒燒林,”


    諾言心裏歎息著說道,勸服自己。


    不過他知道,他勸服不了自己。這些人在他眼裏,根本沒有接觸過,


    自己是異世界的人,這些人在自己眼裏終究如npc一般,所以自己才恨得下心做這事。


    否則是自己鄰居村子,他可能真不一定能做出這種事。


    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受害者,他自己也會對做這種事的人,憎恨無比。


    無論說得多麽好聽,口號喊得多響,


    終究是讓許多人流離失所。


    對於他們,自己反而更像是作惡者。


    但是就像他清楚明白的,陣營不同,這已經是減少死人,最好的辦法了。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按在他頭上,揉了揉。


    獵牛眼中恢複了平靜,沉聲道:


    “別想太多,這是為了全村性命著想,接下來該怎麽做的,盡管說,我們去做!”


    他並不矯情,很明白這是最佳選擇。


    對方一旦利用手中村子,這一張王牌,就可以拉出數百人大軍。


    而自己這一邊隻有幾十個人,還帶著兩百多個老弱婦孺,沒辦法迅速轉移。


    哪怕對方一人一腳,也可以生生踩死自己。


    要想活下來,也許有其他辦法,但這無疑是保證“自己人”活下來最大概率的方法。


    讓敵對陣營的人痛苦,才能讓自己舒服。


    這也是最大程度削減對方王牌。同時是最大幅度提升自己方兵力的辦法。


    要想自己人保全,又想忠義兩全,又想快速結束戰爭,天底下沒那麽好的事情,隻能三選其二。


    甩掉無用的幻想,選擇最合適的路,背負起屬於自己的責任。這一點諾言做得比他好多了。


    他獵牛不是那麽矯情的人物,


    將這種殘酷的事,推到一個少年身上,


    自己撇到一旁,裝白蓮花,他還做不到。


    自己是反抗小團體中的一員,為了這份生存以及同伴的生存,自己就該負有責任。


    索性他自己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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