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軍薛家、莽牛軍林家、熊羆軍熊家、角獸軍金家。


    每同步一種傳承功法,丁易皆會有近十分之一的神念同步而出。


    不過,薛凊的同步神念,乃是他全盛之時的十分之一,浩浩蕩蕩。


    而金姐,乃是他如今虛弱之時的十分之一,雖算不得少數,卻決然不能與薛凊相比。


    十分之一之後,又是十分之一,如此循環下去,幾無止境。


    八王傳承功法的效用亦隻會越來越小。


    如今其餘三家同步神念相加,也不過堪堪抵得過薛凊罷了。


    按這等趨勢,即便尋到了饕餮軍蔡家後人,亦不過是更少的十分之一罷了,可能比之金姐的還要不如。


    但是,丁易隱隱有種預感,饕餮軍蔡家的傳承功法,是一個重要節點所在,他之修煉的關鍵,便在於此處。


    這等預感,並非憑空臆想,而是來自古鍾城牆的千年時間之旅,所帶給他的種種所見所聞,是一種經驗的累積沉澱而產生的感覺。


    便如,他從古鍾城牆之中得知莽牛軍的過往,“見”到過莽牛軍的雄姿威儀。


    便如,獨角軍金家傳承功法的種種異相早已深深植入他之腦海中。


    一旦遇見之下,很快便翻出了這等記憶,識別出功法所在。


    對於饕餮軍,蔡家傳承特性,他了解頗深,自然而然生出預感。


    不知過了多久,丁易從疼痛之中轉醒過來,發現自己依舊身處破舊馬車之中。


    此次疼痛,比之先前林動那次,比之熊家那次,不知要強上多少,以至於他當真在一段時間內徹底失去了對外的感知之力。


    “金家這等功法,與薛家的心劍之法,倒有種相輔相成之勢,一朝同步而成,連心劍之法都有長足進步,這倒是意外之喜。”


    丁易晃了晃頭,將眩暈頭痛之感擺脫,他透過簾布,發現外麵已是夜幕沉沉,不知到了什麽時辰。


    奇異的是,他身處之地,竟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原先他將馬車藏匿在城外隱蔽之地,如今卻到了開闊的荒郊野外。


    便見四周,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個土包,上麵隱隱尚有紙錢灑落,大抵是亂葬崗之地。


    在他深陷痛苦之際,馬車曾經動過。


    嗦嗦嗦!


    草叢撥動之聲響起,由遠及近,向著馬車而來。


    “嗤~”


    馬兒打了個響鼻,聽到這等聲響卻未做出絲毫緊張的舉動。


    丁易心下好奇,以馬兒的警覺,不可能對這動靜毫無察覺。


    他驅除腦中的不適之感,絲絲神念探出,便“見到”在西北方向,有一道模糊的身影緩緩向著馬車而來。


    丁易輕輕啟開簾布,抬眼望去,那人影在他眼中清晰可見,不過是一位穿著破舊衣物的乞兒,手中兀自拿著杆子和破碗,幾步便是一迴頭,仿佛在防止被人跟蹤一般。


    他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一直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以他神念之能,遠遠超越五感之力。


    可如今,他的神念感應之力,卻比不上他的目力!


    同步神念不斷減少之下,終於到了臨界點,開始出現了極快的弱化。


    或許是幾日,或許是幾個時辰,或許是下一刻,他的神念便會失去應有的效用。


    “嗦嗦嗦~”


    那人影接近了馬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他拍了拍馬兒道:“老馬啊老馬,你已經在這地方呆了三天了,你那主人怕是醒不過來了,不妨跟我走吧,我定會好好待你。”


    噗!


    馬兒打了個響鼻,希津津叫喚幾聲,踢了踢前蹄。


    那人突然誇張道:“什麽?你主人醒了?別扯了,就他那樣,連遠近聞名的江湖神醫都給你請了,根本沒用。


    你就放棄吧,隻要你跟我走,我定會將你主人好生安葬。”


    丁易聽這人在自言自語,時而夾雜著馬兒的嘶鳴之聲。


    若是外人見了,非得當他是瘋子不可。


    然而,丁易從馬兒隱隱約約的波動之中,知道此人竟能與馬相交流!


    漸漸的,他有些明白過來了。


    從他神念同步而出之始,到如今清醒過來,竟已整整過了三天時間。


    三天,不吃不喝,對外沒有任何警覺,他能感受到的,是顫栗靈魂的無邊痛楚,說不清、道不明,實實在在存在,無從擺脫。


    而這能與馬兒交流之人,喚作左守,幾日前在小城之地被人追殺之時,恰恰發現了這輛馬車,躲過了一劫。


    左守出自深隱在荒無人煙之地的隱秘世家左家。


    左家素來與兇禽猛獸為伍,常以虎豹為家犬,以鷹鷂為家禽,端的厲害非常。


    可以說,他們左家之人自幼見到的人,遠遠沒有見到的猛獸多。


    左守身為左氏族長嫡孫,自幼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各種天材地寶不計成本地用在他身上。


    可惜,過猶不及。


    在村中其他孩子都能與山野間的蟲魚鳥獸有些許交流之時,左守卻完全感覺不到自身的天賦所在。


    他,竟與普通人一般,無法與鳥獸溝通!


    即便是再溫順、再有靈性的動物也是不行。


    鳥獸之道,乃是左氏一族的基礎之道,多少族中重要功法皆是以此為基礎。


    無論左守身份多少高貴,沒有這等天賦,立馬光環破碎,泯然眾人。


    若呆在左家,這一生恐怕亦隻能靠著祖輩父輩的福蔭,靠著諸位兄弟的幫襯,安然過這一生。


    這是左守不甘心的。


    身為左氏後人,他相信自己定然存有祖宗傳承而下的天賦,隻是未碰到那等開啟他天賦的靈獸罷了。


    一日,族中長輩盡皆外出之際,在同樣無法開啟天賦的堂兄慫恿之下,二人一同逃離隱居之所,來到了充滿際遇的江湖,尋找自己的機緣所在。


    亂花迷人、物欲橫流。堂兄很快迷失在外麵這花花世界之中,想要權勢,想要力量,自然而然走了邪道之路,如願以償獲得了控製飛鳥的能力。


    左守不同,他堅信自身身上蘊含著左家傳承的天賦。


    道不同,自是分道揚鑣。


    聽得左守炒豆子般無休止地傾訴,丁易腦海之中不由得閃現出鳥人鐵蛋的身影。


    按照此人所說,那鐵蛋倒是有極大可能便是那位出自左家的堂兄。


    “若當真如此,這左家可是個危險的存在,一旦被厭禍波及,後果當真不可想象。


    無論猜測是否為真,此事都得讓小侯爺知曉。”


    便聽左守繼續道:“老馬,幾年時間,我踏遍了大半個周國。當過小二,給人端茶倒水,做過苦力,給人手扛肩挑,甚至如今混成了乞兒,卻依舊在堅持自己的道。


    因為,我相信,機緣總會降臨。


    那日,我遭了無妄之災,非但吃錯了東西,還莫名被人追殺,但卻恰恰遇到了你,證明了我的天賦所在。


    你,便是我的機緣,隨我一同走,迴到萬獸村,說不定我那爺爺有辦法能夠救治你的主人。”


    馬兒刨了刨地,一聲嘶鳴,連丁易都看出了它的無奈。


    “什麽?你主人真的醒了?”


    左守大叫一聲,仿佛見鬼一般。


    便在此時,遠處“嗦嗦”撥動草叢之聲四起。


    有一群人,正極速向著馬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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