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熙熙在這個世界呆了九年。


    神血折壽,九幽心法後期全廢,保全了她九年的壽命。


    她和白玨之間沒有孩子,白玨也沒有認養孩子的想法。


    九幽門她已經讓杜老的孩子擔任下一任門主,小孩天資聰穎,很是可愛。


    未來的九幽門必定比在她手中要輝煌。


    係統宣告若熙熙大限將至時,她正在房間裏幫白玨看賬本。


    這麽多年,她也耳濡目染了許多東西,也知道白玨扛起偌大一個白家靠得不止是運氣。


    其中付出的努力與艱辛,更是常人數倍。


    若熙熙聽著壽命倒計時時,很是平淡地挪開了手裏的賬本,將它從一堆放到另一堆。


    她起身,外麵的侍女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麽,迴答:“少爺正在小廚房。”


    天色清明,將至正午時刻。


    若熙熙來到他們自己的小廚房,很遠就看到了廚房裏忙碌的身影,白玨圍著圍裙,很是熟練地顛鍋,高大身影與小廚房格格不入。


    他卻是天天都要來這裏。


    白玨沒迴頭就知道是誰來了,他原本麵無表情的臉上不自覺便浮現出一抹笑意,不過還是提醒道:“熙熙,別進來,馬上就好了。”


    她的身體弱,不能沾這些。


    若熙熙乖乖坐在門外涼亭,一眨不眨看著白玨背影。


    涼亭約莫是最近剛剛修葺過,原本磨掉的棱角又清晰起來,亭內是圓桌圓椅,往往夏天屋裏熱,他們就會在這裏吃飯。


    不一會兒,男人就端出來了冒著熱氣的飯菜。


    他想抱一下若熙熙,但是想到自己身上的油煙味道,還是褪下了外套和圍裙。


    這才擁住若熙熙吻了吻她的額頭。


    “想我了?”他笑道,聲音低沉悅耳。


    往常若熙熙定要貧嘴,怎麽也不會說想,但是今天她咕噥半天,憋出一個字來:“想你了。”


    怕見不到你,怎麽會不想。


    白玨一愣,他目光從若熙熙臉色上劃過,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想摸一摸若熙熙的脈。


    若熙熙卻率先推開他:“吃飯吃飯,我餓了。”


    飯後若熙熙吵著要睡覺,白玨心裏猶覺得不對勁,還是抱著她到了臥室。


    這些年裏,白家隻有一個主臥。


    無論若熙熙再怎麽和白玨鬧脾氣,他們始終沒有分開睡。


    這也是白玨黑化值超乎常人地停滯了九年的原因。


    他情緒沒有劇烈波動,更沒有被最大的軟肋——若熙熙,傷害過。


    脫鞋褪襪,蓋被吻額。


    一係列動作後,白玨想要離開去處理事情,出乎意料地被若熙熙被子中的的牽扯住,他迴頭。


    就見若熙熙原本閉住的水靈大眼睛張開:“我睡著你再走,好不好?”


    她聲音軟軟的,像是平常的撒嬌一樣,瞧不出絲毫異常。


    白玨眼瞼微垂,坐在了床邊,握住她的手。


    這次若熙熙沒有閃開。


    她閉上眼睛。


    生命跡象在一點點流失,靈魂從這個世界剝離開。


    好不舍,好不舍……


    白玨握住若熙熙的手被她反握住,閉眼的女子再度睜眼,上身輕移挪到身邊男子的懷裏,突然抬頭吻住了他。


    男人迴吻。


    千迴百轉,縈繞於心。


    “裴清許……”


    她哽咽。


    “在的。”


    “白玨……”


    “……永遠都在。”


    女子身體軟倒在男人懷裏,白玨怔住,手心緊握的柔軟掌心失去了力量。


    他抓緊,卻抓不住。


    抓不住她逝去的生命。


    “任務目標黑化值達到預定值,任務成功!”


    係統看著黑化值的數據,剛剛那一瞬間,停了九年的數據一下子漲了五十二個百分點,滿格,而且還不止。


    它很是聰明地沒有報出數字來。


    這對宿主接下來的任務有很大的影響。


    身為係統,它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


    係統忙著處理數據,沒注意到黑化的男子有那麽一刹那是看向它的。


    沒有絲毫感情的空寂,最是可怖。


    ——


    若熙熙以為的白玨未來,是這樣的。


    錦江城首富,九幽門客卿,藥王穀穀主,空前絕後的地位和江湖威望,以及宗師級別的戰鬥力。


    或許他會羽化成仙,成為江湖繼衛無燼之後的又一位陸地神仙。


    係統所說的白玨未來,也是這樣的。


    江湖上,白家家主殉情,與妻同葬。


    白家沒有繼承人,原本以為會有的一場江湖爭奪財產的風波還沒掀起就已經結束了。


    原因是白家所有的資產都轉移給了皇室成員。


    蕭景軒正在雲遊江湖,好不快活的時候,就被白玨的急件催迴了錦江城。


    然後他就稀裏糊塗接受了一大批財產的轉讓。


    “有關食品的鋪子,我都記在了熙熙名下,現在都是九幽門的,還有部分鍛造,修築的工程師,九幽門需要這些。”


    白玨看上去沒有絲毫反常,連提起若熙熙的名字時都是平淡的。


    跟著蕭景軒一同前來的樓歡,現在已經是皇子妃,不由得在心底嘀咕:“若熙熙死後,情蠱的作用消失,白玨一定是感覺到自己並不喜歡若熙熙,才會如此做派。”


    蕭景軒不知道這些事,隻當是白玨傷心過度,不欲展現出來。


    在處理好一係列嬌姐事宜後,他猶豫著安慰了一句:“逝者已矣,不要傷心。”


    樓歡猛戳蕭景軒的腰,這話簡直是廢話!


    以她作為南疆人對情蠱的理解,若熙熙死後,情蠱停止向他索取感情,白玨非但不會傷心,反而會感覺到情感上的釋然。


    他現在估計整個人都是放鬆的,愉快的。


    哪裏會有什麽傷心啊。


    白玨沉默不迴答:“皇子,該離開了。”


    他連頭發絲兒都是冷漠的,生人勿近的。


    蕭景軒男人的直覺告訴他,白玨的反應不對勁。


    可是媳婦兒一直掐著他的腰,他也沒法思考哪裏不對勁,就被請出了白府。


    直到白府少爺殉情的消息傳出,蕭景軒才後知後覺。


    那是一個人將死的淡漠。


    ……


    江東,無人的郊外,有人提前買下了這塊地。


    山花爛漫,芳草青青。


    有人輕輕撫摸石碑刻字:“你一個人,會害怕的。”


    “別怕。”


    “熙熙,我在。”


    白衣勁瘦,墓碑刻字遒勁有力。


    與你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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