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熙熙心裏狐疑,猶豫著跟了上去。


    叢林中有水榭小築,竟是若熙熙沒有發現過的一方幽靜地。


    這裏顯然是經常有人住,那群人到了這裏,沒有經過外麵看守的人通過放行,便徑直走了進去。


    若熙熙這才看清那群人的臉,為首之人扭頭,竟是萬俟山。


    萬俟山似有所覺,直直望向她這邊,眼中帶著濃厚的戾氣邪佞。


    不對,劍胎玄光之下,萬俟山根本不可能認出她來。


    若熙熙察覺到身後有了動靜,莫聽雪那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顯出了真身。


    萬俟山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他一身功夫都是妖王手把手教的,年紀輕輕已經到了元嬰境界,比若熙熙還要更高一籌,基礎打得也牢固。


    若熙熙靠邊,玄光大開,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萬俟山身邊的人詢問著什麽,他這才轉過了頭。


    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莫聽雪站在了若熙熙身邊。


    “為什麽幫我?”這算是他第一次主動打破沉默,若熙熙扭頭,看向那張鬼斧神工雕刻的臉。


    即便是側顏,也是無可挑剔。


    有時候若熙熙也想過,是怎麽樣的父母,才會生出這樣的孩子;又是怎麽樣的父母,生出這樣好的孩子,會丟在荒郊野外不聞不問。


    這一次,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你長得好看,我不忍心這樣好看的人,死得不好看。”


    她隨口說道。


    夜色昏暗,男人看向她,忽得笑了。


    “莫聽雪。”


    “嗯?”若熙熙沒反應過來。


    “我的名字,莫聽雪。”


    她起了調笑的心思:“不是萬俟薛嗎?”


    莫聽雪聲音平靜:“他已經死了。”


    “你不是嗎?”她問。


    “不是。”他依舊平靜:“我不姓萬俟。”


    “那好吧,莫聽雪。”她第一次念出他的名字。


    女子軟軟帶著些許欣悅的聲音傳入耳中,意料之外,並沒有讓他感覺到不適。


    反而格外地好聽。


    莫聽雪的眸子突然帶了幾分溫度,確切來說,是人氣兒。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往外麵說的。”若熙熙說道,想起剛剛的事情:“隻是你跟著萬俟山,是不是對他有殺心?”


    莫聽雪斂眸:“並無。”


    殺?那太便宜他了。


    若熙熙唿出一口氣來,見莫聽雪語氣不似作假,還是沒忍住提醒:“萬俟山的實力,比一般元嬰要厲害,就算你有劍胎,也不能越境殺人。”


    他不點頭也不搖頭,但是看樣子,是聽進去了。


    至於會不會聽話,聽幾分,那就不是若熙熙的事情了。


    “你今天,和我告別,是因為你的家事嗎?”


    莫聽雪搖頭。


    “那你為何將劍胎托付給我?難道不是想要交代後事?”


    “劍胎與你有緣,我隻能交給你。”莫聽雪對於離開的事情避口不談。


    若熙熙言語激烈:“我告訴你,如果我發現你哪天真沒了,我就把劍胎賣了,到時候你死了,我也沒什麽顧慮了,還能賺一波大錢。”


    “你不會。”


    男人靜靜看著她,篤定一般地,沉沉的眸光帶著一絲若熙熙看不懂的情緒。


    是什麽?


    若熙熙還沒反應過來,莫聽雪突然俯身抱住她。


    她強硬推開。


    莫聽雪也不惱,剛剛淺淺的碰觸已經足矣。


    天上月色漸暗,天色漸明,黎明終將到來。


    今晚的事情,很快便會被人知道,第二天,一定是嶄新的一天。


    但是卻與莫聽雪無關了。


    他說道:“我這次,是真走了。劍胎交給你,未來,我的名字在靈界響起之時,我自然會去找你。”


    若熙熙看著他再度毫不猶豫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說道:“你殺了人,得罪了靈界,萬俟山看你不順眼,你能去哪裏?”


    她心底漸漸浮起一個答案,與男人的聲音重合。


    “魔界。”


    “莫聽雪,入魔了,就幾乎斷了仙路!”


    她恨鐵不成鋼,男人的背影越來越遠,帶著漫不經心地漠然。


    “我本來就是魔。”


    本來就是?


    若熙熙被這巨大的信息量搞得有點不知所措。


    萬俟山,萬俟薛,出去兩個人說沒關係都不會有人相信。


    萬俟山時龍族後裔……那麽莫聽雪……


    魔與妖?


    她搖了搖頭,不可能。


    魔與妖,怎麽可能繁育出後代?


    ——


    若熙熙原本以為再見之日,短則一兩月,長則一兩年,對於修士來說,不過須臾一瞬。


    魔界群龍無首,地界混亂,以莫聽雪的實力,一定能很快在魔界打出一番天地。


    最差還不得是個一方殿主?


    所以她迴去之後,就一直在打聽莫聽雪的消息。


    沒想到,這一打聽,就打聽了五年。


    她已經開始懷疑莫聽雪是死是活了。


    每天早上定時收聽係統的播報,莫聽雪的狀態是好是壞她清清楚楚,依稀記得最壞的時候,他的生機隻有一線。


    若熙熙對著數據幹著急,卻找不到他的人。


    循環往複幾次,莫聽雪每到狀態差不多的時候,就會再度陷入危機。


    有時候他的生命值幾乎到了最低點,淺薄到若熙熙都看不出,擔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五年來,他大大小小受過不知多少次傷,幾乎沒有真正巔峰痊愈的時候。


    若熙熙等著等著,突然怨氣也沒那麽重了。


    她開始修煉,想要爭取化形。


    劍胎隻有化形才會不被外人輕易發現,化形之後,她便能有真正的軀體了。


    若熙熙想得很全麵,她到應龍教的山巔之上,修行了三年之久。


    本來想著一舉突破,到了半步渡劫,突然卡在了那裏。


    若熙熙的神識和她的軀體並不協同,劍胎的修行不夠,拖了她的進度。


    她夜間常常鑽進劍胎修煉,可是沒有主人的劍胎,修行速度簡直是龜爬,一來二去,莫聽雪再不出現,若熙熙要麽去找他,要麽重新換主人。


    思來想去若熙熙決定出山。


    叫上閑在教內多年的應天淩一起,出門時,若熙熙被一個險些忘了人的攔住。


    應天策擋在門前,看向若熙熙和應天淩:“你才剛出關,不去見見教內長輩,帶著天淩出去瞎混什麽?”


    盡管他語氣柔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若熙熙覺得不中聽。


    “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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