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帶著文興迴到南郊神殿的時候,凰烈正忙著指揮侍衛將從庫裏碼出的東西裝車。


    嫂子還未完全恢複,隻能幹些斟茶遞水的活計,雲藏身上有傷自然也幹不了體力活,倒是她哥,大傷小病沒有,卻一整天都坐在廊下看大家忙活,不是把弄他的扇子,就是從書庫搬些曲譜酸詩,念些不知所雲的東西給他們聽。


    凰烈歇息的時候會偷空朝她哥飛幾個白眼,但那老鳳凰活的年頭太長,臉皮也太厚,品著飄香的茶看他們忙活丁點兒羞愧心沒有,嫂子挖苦埋汰幾次,說不動最後也不管了,等到日落西山夕陽西下,凰烈看著從庫裏搬出的那麽多東西占滿整個庭院,嘖了嘖嘴,心道這二表兄也真會糟踐東西。


    “嫂子,我按二表兄叮囑整理的這些,需要幾輛車才能拉得?”


    凰烈瞥著小山堆一樣的東西心中祈禱,這禮已經拉到這份上,誠意應該夠了,隻願明日堂兄千萬不要再使小性子,還是乖乖跟他們迴家,不要惹二表兄發飆才好。上迴長安偶遇,也不知道那倆人說了什麽,反正迴來路上二表兄臉色更臭,就連上元當夜討論雲藏的事都提不起什麽興趣。若是明日堂兄又使性子惹二表兄發飆,倒黴的不是他也不是他們,估計,會是收留他的參仙一家。


    二表兄發起飆來就是那樣的鬼德性,沾親帶故都不開罪,倒黴的,隻是無辜的旁人。


    “太多了吧……”嫂子盯著她分出的許多東西露出些驚詫的神色,“你怎麽分了一天還有這麽多,咱們明日動身去長白山請青鳥,是要帶他迴家不是讓他在長白長住,瞧你分的東西,單衣袍春夏秋冬都有,你這樣的送法,他定是不迴來了……”


    凰烈再看那些衣袍,默默歎了口氣,認命又拿出些單薄的,丟進木箱裏讓侍衛抬去庫中放下,嫂子看不過眼,還是過來幫她,兩個女人加一堆隻知道聽命的大老爺們,仍舊在山堆一樣的物件中顯得手足無措。躊躇之際還好她哥有些良心,放下手裏的書卷過來,叮囑牙將又搬了些東西迴庫。


    “二表兄不是說金銀細軟多拿些?”凰烈瞥著被牙將和侍衛們抬走的幾箱金銀珠寶道,“不幫忙就算了,哥你別幫倒忙啊,就留這麽點值錢的家當看著就寒酸,堂兄要是嫌二表兄窮酸或者認定二表兄吝嗇怎麽辦?你這樣處置,會失去堂兄的……”


    鳳熙搖著扇子挑眉近前,未及凰烈反應,一扇子拍在凰烈頭上。


    “臭丫頭說你傻還不承認!”鳳熙道,“二表兄不解風情也就算了,你好歹是成過親的,怎麽在昆侖呆了這麽些年,別的沒學會卻學得同王母娘娘一樣庸俗,青鳥是咱們鳳族的血脈,除了在二表兄麵前些許怯情,骨子裏可傲得很,雖說二表兄讓你收拾這麽些金銀細軟是好意,但明日拉到長白,青鳥會錯意怎麽辦?他會以為二表兄就是個庸俗不堪的神仙,好話不會說,就想拿這些東西買他迴去!”


    凰烈斟酌頗久點頭,不得不承認她哥這話是說對了,從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來看,要是明天真把半庫的金銀拉去長白,按堂兄傲性,極有可能會做出錯誤判斷加深誤會。


    “衣物不在光鮮,料子舒適柔軟的全都帶上。”鳳熙繼續道,“二表兄是腦袋有病,你們也跟著他瞎犯糊塗,那幾株珊瑚樹和那幾箱珍珠不帶了,換些上好的茶葉美酒,千萬記得,把他從我這兒坑去的古琴一定帶上。”


    牙將一一應了,抹著額上汗水,跑迴前殿又將那柄古琴搬來擦拭,搬上馬車的時候,凰烈看著那少得可憐的金銀珠寶,心中雖然讚同大哥做法,嘴上還是止不住埋汰。


    “要說這些庸俗的物件,二表兄擱在庫裏多年也沒什麽用……”凰烈道,“要是送給堂兄不是物盡其用,雖說他在長白,那地界兒荒涼,但沒準他有用處呢,這麽搬迴去,估計隻能爛在庫裏,二表兄又不太使……”


    她哥把玩著扇子,聞言笑了笑:“先留著,沒準以後幫二表兄下定親禮就用上了,庸俗的物件就這麽給你堂兄拉去鐵定誤會歇菜,以後下定親禮就不一樣,庸俗的物件越多,越能顯現出你二表兄的誠意……”


    說罷毫無廉恥一笑,凰烈看著他,不自覺也拉出個頗沒臉皮的笑容,卻沒注意嫂子驚變的目光和暗打的手勢。


    “人家奔波在外忙的要死,你們卻這麽閑,在家裏嚼舌頭根子……”


    藍光一現,沒看到從哪個方向來,隻覺得寒氣逼人連他們這對鳳凰兄妹也招架不住,周遭突然一冷,離二表兄最近的大哥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的老娘!”鳳熙撫著鼻子道,“二表兄你的良心是被寒嘯天吃了,知不知道表弟表妹是鳳凰?這麽多年再艱難都熬過了,臨了卻被你凍死,那真是冤枉至極,你有情緒前能不能替你早逝的姑父姑母考慮考慮,或者有點良心‘吱’一聲,讓我們兄妹提前有個準備。”


    寒少宇沒理老鳳凰聒噪,獨自扛著文興走到迴廊,找了處幹淨的地界兒丟了,那嫌棄的表情就像丟負重包袱。


    火狐狸離開水君府時,文興那小兔崽子倒是清醒,可剛被他揪出水麵,被湖上的冷風一吹,又直挺挺攤在他身上,壓得他好一個踉蹌,而那該死的小兔崽子還不自知,壓著他還哼哼,說什麽這被褥怎麽不夠暖和床榻怎麽不夠軟和。


    和小孩子相處還是千餘年前的事情,送走兒子之後,寒少宇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和這些麻煩的小兔崽子相處,想想,幹脆直接敲暈駝上脊背,一路駕雲趕迴南郊,不近不遠的路程,文興那小兔崽子中途卻醒了多次,次次都撒一迴酒瘋,次次都折磨得他精疲力竭。


    一路上寒少宇自問自己是造了什麽孽才落得如此下場,一路上他也在糾結,是不是該找塊水窪隨意將這麻煩的小兔崽子丟下,雖然最終還是忍了這衝動,但內心的煎熬,不是說沒就能沒的。


    “把這些物件一同收進庫……”


    寒少宇將袖口一張,文興放在架上的酒器茶具,一樣樣一件件在木製迴廊排得整齊,大抵這趟最值得的收獲就是這些,雲藏幫忙照顧著文興,看到那些東西咧咧嘴,拍了拍文興的臉,“你辛苦多年所得,最終卻是便宜祖父……”


    寒少宇不言,冷著臉甩袖子去前殿石椅上休息,凰烈在身後吐著舌頭,埋汰他坑子孫埋汰他厚臉皮。


    “要不一起裝車吧!”鳳熙在身後喊,“堂弟一定喜歡這些東西……”


    “他一定不喜歡。”寒少宇頭也不迴答,“還是拿到庫裏去,等他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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