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那位‘坦誠的朋友’解開困住君上的咒術,君上才發現他的隨從竟然就在不遠處休憩,而奇怪的是他們在那裏轉了一下午都未見到君上,君上也沒看到他們。大巫向隨從要了匹馬,隨君上迴到部落。因一身紅不紅黑不黑的羽毛裝束配上雌雄莫辨的長相,再加上略顯囂張的言行,大巫成了部落裏許多將軍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覺得這樣的奇人異士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一定是沒什麽本事,一定是隻會靠一張嘴騙吃騙喝謀生的騙子,再說他還是個巫人……


    於是白虎領著一幫將士開始排擠他,說是因為他出身巫族,和他們有部落仇恨。其實就是單純看不起他罷了。寒少宇雖為統帥,但對白虎一行的行為冷眼旁觀。一來是麒麟城破父母慘死,這事兒是舅舅夥同巫魔做的,寒少宇雖不大了解舅舅為人,卻多少聽蒼溟說過舅舅是個草包,憑他的才幹腦力,要掀起那樣的驚天駭浪不大可能,可以猜測他是受巫魔挑唆。二來就是他素日不怎麽喜歡那些以白虎為首的莽漢,這些家夥雖招他討厭,卻還不至於故意挑事給他找不痛快,他同他們之間也是相安無事的狀態,他並不想因為這個被君上‘撿迴來’的巫人打破這種狀態,這無疑是自找麻煩。


    所以直到大巫在校場對白虎說出那句像是詛咒的巫算後,寒少宇才第一次正視這個巫人,他覺得這個巫人有點意思,就是不知他巫卜的本事如何,是否和他的詛咒一樣靈驗。


    大巫那日看著他,雌雄莫辨的長相配上怪異的裝束,看習慣了卻看出一股難以形容的賞心悅目來,寒少宇抱著雙手倚在木樁子上,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才會突然覺得這巫人頗順眼。


    “你信不信我?”大巫眨了兩下眼,有些賣弄的嫌疑,“三日之內,那隻蠻虎一定有血光之災。我入營就聽說你應龍統帥隻對好玩的人,好玩的東西感興趣,看你現在笑得如此開心,你一定覺得剛剛發生的事非常好玩嘍,那你要不要同我打個賭,讓這件事變得更好玩些?”


    寒少宇摸了摸臉,他並未意識到自己在笑,看這巫人想了想,雖然不知他打什麽主意,但最近無仗可打正閑的無聊,他倒是不介意打個賭來打發時光。


    “賭什麽?”


    大巫笑容更加燦爛,“賭你腰間那塊玉牌,三日內,要是那隻蠻虎真有血光之災,你就把腰間的牌子送給我,要是他沒有血光之災,我就自行離開這裏,你看怎麽樣?”


    寒少宇猶豫了下,他腰裏那塊玉牌是旱神大人當定情信物所贈,其實說是玉牌,隻是一塊手磨的玉石,上麵粗糙地雕著些花紋,和以前在麒麟城裏父親手下的匠師手雕的玉牌沒法比,隻因為它是旱神大人送的,所以對寒少宇有些特殊意義。


    寒少宇也不知道為什麽,有段時間旱神大人就像著魔般喜歡送他東西,這些東西都掛著‘定情信物’的名頭,她送過他一匹馬,一卷書,手上的玉鐲子,頭上的發簪子,送過這塊玉牌,甚至將君上戰盔上的帽纓取下來送他。剛開始他每件都很珍視,專門讓寒嘯天找了個小木箱子放著,後來小木箱放不下了,換成了大木箱子,再後來大木箱子也放不下了,幹脆隨便放在哪裏。行軍打仗總是匆匆,那些東西也丟了許多,好在旱神大人的興致永遠隻在送,時間長了她也忘了送過他什麽,反正就是送過了,他收到了就好。於是慢慢地,那些瑣碎的東西隻剩下黑風隻剩下腰間的玉牌,老實說這個賭局沒什麽意義,寒少宇也不想將這東西輸掉,而大巫是留是走對他沒什麽區別,這實在是個很無趣的賭局了。


    大巫摸著下巴看著他,“怎麽,你不敢?”


    寒少宇瞄他一眼,本可以答一句“是啊,我不敢”,但鬼使神差又解下玉牌,找寒嘯天做證,將玉牌押了,大巫則寫了字據權作抵押。


    寒嘯天這個證人當得勉強,迴頭就將他出賣,旱神大人當時找上門兒來,倒是沒生氣,隻是說了他幾句,又丟下一塊玉牌,還說那個大巫敢收她的牌子是膽大包天,他要是輸了就讓君上趕他出營,本來收留巫人就惹得許多將軍不快……


    那天旱神大人念叨許久,寒少宇聽著有些無奈,這場賭局他若輸了,隻是輸了一塊沒甚大用的玉牌,而那巫人要是輸了,就又流落在外,如今兵荒馬亂,他從巫部走出來,說明早沒了容身之所,君上又那麽喜歡他,那這場豪賭又何必認真呢?


    那天下午下了場大雨,旱神大人趴在案桌上沉沉睡去,寒少宇看到雨幕中大巫穿著他那身奇怪的羽毛裝束,雌雄莫辨的臉被雨水衝刷有些狼狽不堪,他端著一桶東西穿梭在各個營帳中,將桶裏的東西分給受傷的兵卒,他們有的感恩戴德,有的卻避之不及。大巫透過雨幕看到他,笑了一下,寒少宇頂著雨幕走出中軍大帳,空氣裏散發著一股難聞的草藥味兒。


    “加速愈合防止感染的。”大巫如此解釋,“這是我們巫部祖傳的藥方,我們巫部所在的地界氣候像今天一樣潮濕,受傷的族人傷口經常惡化,有了這東西,不出半月就長好了……”


    寒少宇看了看對大巫迴避兵卒,伸手,“給我。”


    大巫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將手裏盛藥的勺子遞上,寒少宇接了,舀了些藥汁嚐了一口,苦味在舌尖綻開,剛剛還迴避的兵卒,一下子全都聚攏過來。


    “為什麽幫我?”大巫在雨幕中問了句,“你是主帥,我隻是個外來客,我做這些隻是想留在這裏,我是在討好他們,你不用這麽做的。”


    “顛沛流離的日子並不好過……”寒少宇想起帶著嫣兒隱藏深山,之後又在四海八荒討生活的苦日子,如此道,“雖然寄人籬下的日子也不好過,但比顛沛流離好一點兒,你想留就留下吧,那場賭局你贏了玉牌拿走,你輸了也不用離開,難得君上這麽喜歡你,他這些年能瞧上的人越來越少,好不容易瞧上一個,你要是走了,他會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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