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趣的宴會寒少宇並不願湊熱鬧,除非是有什麽特殊狀況。今年自然也不打算去的,抬手要扔,誰知被老豹貓一把攔下。


    “來的小童子說,年初的時候,西王母和太上老君賭棋,太上老君輸了,給了王母娘娘一葫蘆丹藥,說是用昆侖的泉水化開,澆到土壤裏可以滋養王母娘娘的桃樹,王母娘娘信了,如獲至寶拿迴昆侖山,讓青鸞將軍和咱家表姑娘取了泉水,化開澆了桃樹,誰知樹是長得粗壯了些,樹上已經掛上的果卻一夜之間全都爛了。王母娘娘很生氣,次日就飛往太清仙境去砸大赤天宮的門,太上老君得知這件事情,跟王母娘娘賠罪,說是自個那日賭棋疏忽,忘了告訴她這仙丹雖然妙極,卻不能給已經掛果的桃樹使用。太上老君又是賠禮又是道歉,事已至此王母娘娘也很無奈,隻好將生辰同蟠桃盛會一起延期,本以為今年的生辰就要和明年的一起過了,誰知盛夏剛至,光禿禿的桃樹幾日工夫就在枝頭掛滿了果兒,而且用了仙丹之後,結的蟠桃比往日還大還甜,於是估算著蟠桃成熟的日子,就將今年的蟠桃盛宴定在半月之後。”


    這事兒倒是挺有意思,要說太上老君那家夥也是,自從得道飛升,每日除了參道煉丹就是和其他神仙賭棋,可他那棋下得臭,輸了就將最近研製的仙丹給人家以抵賭資,大部分因為初製,多少都有些副作用,為此到他那太清仙境砸門的神仙頗多,時間長了大家也習慣了,總是將他的仙丹藏起來,等些日子等那老頭想起,若有副作用,他自會上門告知。


    聽老豹貓這麽說,看來西王母娘娘還真是頭迴和老頭賭棋沒甚經驗,自然也就出了這樣的事情。


    “看你這意思是讓我帶軒兒去嘍?”寒少宇瞥著豹貓道,“太上老君那家夥不靠譜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用仙丹澆灌的桃樹,上頭結的蟠桃一定能吃?萬一被毒死怎麽辦?”


    豹貓一臉尷尬,“可是這兩年咱家表姑娘就要跟昆侖的青鸞將軍成親了啊,大殿下是那個性子,您又是這個性子,您二位就是石頭做的活菩薩誰也請不動。去年就是表殿下隻身赴會,聽他說王母娘娘還問,說您怎麽沒來,都快成親家了怎麽您還是不給她麵子,表殿下當時挺尷尬的,說小殿下太皮怕衝撞各路仙家,又說您實在被小殿下折磨得出不了殿,這才搪塞過去,可咱家表姑娘和青鸞將軍這日子都快訂下了,您是表親,又是長輩,連鳳熙將軍都能和昆侖冰釋前嫌,您不出麵總是不大好的……再說您看看咱家小殿下,整日憋在殿裏每天玩著那些蟲子,以後會有什麽出息?撐死神族又多一個紈絝貴公子,我想著您不如帶他出去見見世麵,沒準他同哪個仙家有緣,碰見個好師父呢……”


    老豹貓的勸說也就最後那句起了些作用。不提青鸞和凰烈的婚事,也別管什麽表親,幫兒子找個好師父卻是當務之急。其實軒長大後出息不出息寒少宇並不在乎,紈絝貴公子什麽的他也無所謂。但真讓軒任意妄為,最後成了四海八荒的禍害,那真是無顏再見君上再見四海八荒的老熟人了。而蟠桃盛會除了自個那個冷清的兄長,還有一撥兒修道歸真的老神仙,大部分的神仙都會去,這倒是個挺好的挑選師父的機會。


    正自顧琢磨,老豹貓又開始聒噪,他說他其實很擔心,因為帝君對小殿下的寵溺在四海八荒是出了名的,您這迴帶小殿下去昆侖是出遠門,小殿下要是在西王母娘娘的蟠桃盛會上衝撞了某位神仙,那位一定看在您和帝君麵上不敢刁難。可怕就怕您在宴上相中了某位神仙,硬讓人家給你兒子做師父……就算您罵我我也要說實話,小殿下那性子,四海八荒就沒幾個神仙樂意當他師父的,人家要是不願意您可不能強迫人家,更不能發火,大家在同一片天上當神仙,就算不往來,也不能鬧得太僵。


    寒少宇揚手抽了老豹貓的腦袋一巴掌,麵色不善道,“怎麽,在你眼中本君就是強人所難的強盜貨色?”


    老豹貓嘀咕了句什麽,被他瞪一眼灰溜溜跑掉了,寒少宇看著那封信,今年的蟠桃被太上老君亂喂了仙丹自然是不能吃了,那這趟就是白白去送禮,明明是虧本的買賣,還竟然被老豹貓說動了,這真是……


    毫無睡意,無聊沒事做幹脆去庫裏點存貨,他庫裏好東西不少,可卻不知道這趟去該送什麽給王母娘娘,禮太輕不符合身份,禮太貴重,又怕壓了玉帝和帝君的風頭,珊瑚樹雖然件件是難得的品相,但這個不能送,因為四海水君一定拿了更好的,要是他送的禮連水君都不及,西王母那老娘們嘴上不說,心裏一定記著他這筆。架子上那一排下棋贏太上老君的金丹自然也不能送,一來太上老君這迴一定也去,這老東西以身試藥不是一迴兩迴,他自個煉丹澆出的桃樹,自然要去嚐嚐的;二來麽,便是這些葫蘆裏的金丹大部分也許都有副作用,西王母那老娘們也癡迷丹藥,為蟠桃已經砸過一次太上老君的殿門,要是自個也送丹藥,迴頭她心大吃嘍,吃出個好歹,沒準阿烈的婚事就黃了;三來就是西王母這老娘們特別難纏,就算是他素日也盡量保持一個“君子之交比水還淡”的狀態,他不想給她留下什麽印象,無論好壞都不想,這老娘們要是攪進他的生活裏,一定隔三差五雞飛狗跳,屆時南郊他這神殿就熱鬧得不要看了……


    為禮物的事兒耗了能有十天,最後寒少宇還是認命用榆木疙瘩雕了個老娘們的小像送她,之前阿烈送他酒時,還送來了個八寶琉璃的錦盒十分精致,阿烈說她無意得了那東西,本來是想自己留下當梳妝盒的,但青鸞又送了她一個,而且這個八寶琉璃錦盒太大她用不上,就送給二表兄裝東西了。


    那是個做工精巧的玩意兒,但送來後寒少宇也不知該裝什麽,一直就在庫裏陳著,這廂剛好用上了,用來裝老娘們的小像大小合適十分妥當,這一下壽禮有了著落,他也能好好舒一口氣。


    誰知雕完那天被軒瞅見,他卻說這份壽禮送的匱乏誠意,寒少宇雕這東西用了三天三夜,聽兒子這麽說氣不打一處來。


    “臭小子你懂不懂!”他道,“不懂一邊去,少煩你老子!”


    “父君你雕的是挺好,可連個賀詞兒都不刻,不是缺誠意是什麽……”


    軒說完這句忌憚跑掉,寒少宇眨了兩下眼,再看那小像,好像真是這麽迴事兒。


    於是想了想,刮幹淨‘老娘們’後背,用刻刀在小像背後刻了幾行小詩:


    昆侖仙境多少年,


    鶴捧蟠桃祝壽綿。


    古來美人幾多有,


    無事還需看尊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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