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碗是你的,這碗,”陸綺招唿著默槿先坐下,自己去買了粥和餅端過來,“是我的,還有這餅子”,她把裝餅的籃子放在了桌上,裏麵的兩個餅看起來比之前默槿見過的要小一圈,“你吃不完給我就成。”


    默槿道了謝,看她坐下,兩人各自端著碗熱乎乎的吃了起來,第一口下肚子便讓人覺得把從穀中帶出來的那些寒氣驅散了。


    兩人都是從興落州直接出發去居平州即可,二人為了方便起見,還是決定買兩匹馬,一路方便照應。陸綺又買了兩個胡餅、幾個大肉包子,用油紙包好放到了包袱內,說是如果中午偷懶,可以直接用這些湊合湊合,默槿倒是不介意,隻是看她挑包子的樣子十分有趣。


    這次兩人走得都是官道,默槿稍加易容,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不如以前那般淩厲,鼻梁兩側加厚了許多,下頜骨更為圓潤,不熟識的人很難認出來。


    騎著馬不至於揮鞭急行,但也非信步由韁,等到過午的時候,陸綺招唿著她在道旁茶攤歇下,兩人把那幾個包子分了,又要了壺熱茶。默槿邊吃邊丈量了一下地圖,略有些為難道:“這個速度咱倆晚上可能要在荒地裏睡了。”


    若是為了住客棧,兩人申時過半便要住下,太過浪費時間,可若是一直趕路,恐怕會錯過歇腳的地方。“你怎麽看?”默槿舉起地圖想問問陸綺的意見。


    陸綺擺了擺手:“我看不懂那玩意,荒地便荒地,你別怕,我會保護好你的!”她嘴巴兩側塞滿了包子,說話時捂著嘴的樣子著實像是囤食的倉鼠,“昨天晚上二師兄還來找過我,說你是初次出穀,一定讓我千萬留心,照顧好你。”


    “好,那師姐你定要保護好我。”定了行程默槿也放下心來,把手裏剩下的半個包子都吃進了肚子裏。


    穀中少了這些個弟子實在安靜了許多,連平時最喜靜的桑雨棱都覺得太過安靜了,柳源楷來她時,她便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在桌前,對著滿桌子的飯菜像是對著藥一般。


    他來是想問問她陸天歡的狀況,依茜出去了,幾位老師中隻剩她一個女性,便被命令要照顧那個孩子。


    打量了一圈,柳源楷並沒發現陸天歡的蹤跡,開口正想問,桑雨棱衝他擺了擺手:“說是跟著我不習慣,自己迴去了,我遣了女侍過去照顧著,別擔心。”


    柳源楷看她的樣子也著實沒辦法,大約是兩個人互相都不對盤,硬要呆在一處也不合適:“那你仔細照看著,有什麽事情立刻迴報。”


    桑雨棱頭都沒抬,“嗯”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柳源楷可以出去了,氣得老頭直吹胡子,說她目無師兄。


    女侍者把手裏最後一點兒鳥食兒都放在了陸天歡手中,她喂完後,那些鳥兒還是不走,在床邊兒“啾啾”地叫個不停。


    陸天歡側過臉,估摸著自己是麵向了女侍者所在的方向,低聲道:“勞煩姐姐再給我拿些來,想來是大師兄早上沒喂,它們餓著了。”


    陸綺和默槿一直走到天黑透了,才停下來,周圍空曠地離開,兩人下了馬又行了一段時間,發現了一處墓地,陸綺在最外圍像模像樣地拜了拜,引著默槿走了進去。


    “倒是運氣不算太差,”陸綺將馬拴好,喝了口水直接挑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能遇著墳地。”默槿學著她的樣子坐下來,從包裏拿了塊醬肉出來,與陸綺的烙餅放到一起分食。


    大概環顧了一下四周,靜得連蟲鳴都沒有,默槿不免疑問:“為何要住在墳地裏?”


    陸綺撕了一大塊兒牛肉,夾在烙餅中一口咬了下去,示意默槿先吃東西,吃完再說。


    直到睡前,陸綺才告訴她,能遇著墳地至少不用真的住在官道旁,其實會安全很多,而且一般墳地都沒沒什麽人的,能好好休息一下,所以兩人也沒安排守夜,隻把火堆加了些柴火,叫徹夜燃著。


    後麵一晚語氣較好,兩人遇到了個小村子,在村民家中借宿了一宿,之後又行了三日,先到了南陽鎮,陸綺去了都尉府中報道。而默槿則繼續南行,又走了小半日,趕在酉時前到達了位於州餘鎮的醫館。


    裏麵多是女醫,見她風塵仆仆地,都說叫她先休息一會兒,收拾收拾,馬上晚飯做好了,就能一起吃了。


    醫館裏的活並不重,更多是她幫女醫們出門送藥,或者打掃醫館等雜事,自從她進過一次廚房做了鮮花餅,這晚飯後的甜食也都歸了她管。偶爾夜裏來了急患,默槿幫著照顧一下,多數時候都沒什麽大事兒。


    在醫館呆的第九日,默槿收到了陸綺的來信,說是向都尉告了假,明日午時前趕來,同她一道慶生。默槿這才知道,陸綺年年生辰都是試煉期間,運氣好了能有相熟的同門在一起聚一聚,運氣不好便隻有她一個人。


    今天她在信中說自己運氣實在不錯,請到了假,默槿離她又近。


    晚飯後默槿特意拿出栗棗金線糕,向明日主事兒的大夫請了半天的假。女醫們還說著叫她早上也別起那麽早,萬一晚上睡得玩得晚了的。默槿謝過她們的好意,還是隻請了明日下午的半天假期。


    柳博銘給陸綺的信在他剛到金鼓營時便送了出去,趕巧有迴皇城的信差,便把他的也捎帶上了。雖沒收到迴信,但柳博銘猜到了,估計生日當天陸綺迴去找默槿,畢竟都尉府外人不能進去。


    陸綺總是人沒到,聲音已經傳到了大夥兒耳朵裏,剛巧早晨沒什麽病人,隻有一個溫病的幼童,拿了藥迴家,她來的時候默槿正坐在大廳內看書。


    女醫們見她來了,忙把默槿推了出去,叫她好好玩,不用操心醫館的事兒。


    “看來那些姐姐們對你都挺好的啊。”雖然南陽鎮和州餘鎮離得並不是很遠,但因為地界兒的關係,兩地小吃還是有些區別,陸綺一路上嘴都沒見停,真叫人好奇一會兒的午飯,她還能不能吃下去。


    陸綺看著滿桌子的菜品,就差撲倒默槿身上親她幾口了。“你把口水擦擦,一會兒滴到菜上,我就沒法吃了。”說是這麽說,默槿看她高興,自己心裏也覺得喜悅。


    塞了好幾口到嘴裏,陸綺才想起來從腰封內抽出了封信:“二師兄之前寄了信給我,說是要來,可一直沒見蹤影。”默槿大約讀了一遍,推算了一下時間:“估計是路上的耽誤了,若是晚上到,咱倆還可以敲他一頓。”說完,兩個女孩又笑到了一處。


    吃了一半,老板娘來敲了包廂的門,端了一碗麵放到陸綺麵前:“昨日這姑娘來定座兒,我還當是她情郎的生辰,沒想到今天也來了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她們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陸綺聽到耳朵裏開心,給了一點打賞,把老板娘送了出去。


    “我給你夾些吧。”陸綺說著拿起一個空碗,要將自己碗中的麵分出來。默槿摁著她的胳膊,連忙阻止了她:“長壽麵哪兒有分的道理,你都吃了才對。”


    陸綺才不管那麽多,還是夾了一點兒出來,又倒了些麵湯到小碗裏,推到了默槿麵前:“我不信這個,就算真是長壽,咱倆也分。”


    其實默槿很少吃麵食,她娘親少食,宮中自然做的也少,但那一小碗麵,她還是吃了個幹淨,總覺得吃進肚子的不止是麵,還有些說不清的暖意。


    結果知道兩人下午在茶館聽了個說書的,買了新的布匹量了身,又給陸綺置辦了兩幅耳環,依舊沒有柳博銘的消息。默槿還笑說是不是這二師兄知道她倆要宰她一頓,不敢來了。


    晚飯時兩人都喝了些酒,默槿還有些量,至少能走直道,可陸綺已經暈得一個勁兒原地打轉了。


    帶著她不好迴醫館,默槿就近在酒家樓上要了間屋子,同小二一起將陸綺帶了上去。把陸綺放在床上伺候完,默槿隻覺得自己眼前越來越花,卻不是醉酒後的感覺,反而像是…被人下了藥一般。


    思索至此,默槿隻覺得後背一涼,那小二竟然從肩上搭的抹布中衝出一柄軟刃,衝著她的脖頸直捅過來。默槿抽出袖中藏著的銀針甩了出去,隻將那劍的方向改了改,沒把自己的脖子捅個對穿,卻也把右側劃了個不小的口子。


    對方沒想到默槿中了迷藥之後,還能有這等反應,愣了一下。借這個機會,默槿一把撈過桌上的茶壺砸到了地上,希望能引起騷動。


    那小二也被驚了個激靈,軟刃一甩,照著默槿的麵門來了。默槿在自己額前握了一把,手裏多出了個長鞭的把手,大約是因為喝了酒又中了藥,她本想以空中水汽凝出長鞭,不成想隻握出了個手柄?


    小二冷笑了一聲,軟刃提起幾分一抖手腕,又劈了下去,這次竟變成了堅硬的長劍,直接將那手柄劈成了兩半。好在默槿借力向後退了幾步,重新凝神聚氣,手中冰把手長了許多,變成了一根圓滑的長棍。


    兩人且戰且退,默槿怕波及到了陸綺,一直將人往門口帶,可對方一陣快攻,她急退三步之後,後背已撞上了門。


    默槿覺得肩上一涼,低頭去看,又一柄長劍,穿過門,直接同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血順著劍尖滴在了地上。


    默槿眉頭一皺,丟開手中長棍,雙手握上了穿過自己的利刃,貼著那劍將水珠凝成了冰。握劍的人可能沒想到她迴來這一招,猛一抽劍,連帶著門和默槿,都向後甩了出去。


    默槿捂住傷口環視了一下客棧,發現原本還滿是人的酒家已經隻剩下圍著她的五個小二、跑堂打扮的人。


    咬著牙,默槿將血在傷口處直接凍住,不僅止了血,還麻痹了一部分疼痛的感覺。她重新握緊左手,這次淩空出現的,是一柄三米的長鞭。


    “想要我的命?你們得有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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