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設想過重逢時的各種情形:


    或許是我站在學校門口,像一座望夫石一樣等待著,然後,那個男生,就那樣緩緩地來到我的麵前,我們相視一笑,像從未離開過彼此一樣。


    或許是某個孤獨的晚上,我從夢中驚醒,獨自一人在我們最常見麵的操場漫步,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我轉身,兩個人在月光下的剪影,就那樣相擁在一起。


    又或者,他會像從前一樣,變幻成那隻帶著斑紋的可愛的小家夥,輕盈地跳上我的公寓陽台,為我帶來期待已久的祝福。


    但是記憶總是會美化一切人和物,很多事情在迴憶裏漸漸地淡了,最後留下的,都是些美好的迴憶,於是我們總是會那樣欺騙自己,以為自己也在這迴憶中變得柔軟,變得不計較之前的種種等待。


    直到真的再等到他迴來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想象中那麽豁然。


    我以最快的速度條件反射一樣地衝到他麵前,卻又猛地刹住了,就那樣怔怔地站在那裏,抬頭看著他,淚水不爭氣地就湧了出來。


    我曾在心裏告訴過自己無數次,隻要他還可以再迴來,就應該用最大的笑容來迎接他。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刻,鬱結已久卻始終無處發泄的憤怒就那樣擋也擋不住地冒出來了。


    我像個在路邊跌倒的剛學步的孩子,爬起來,看著周圍陌生的麵孔,半是恐懼半是迷茫地強忍著痛,繼續向前進。然而在終於看到自己心愛的母親的那一刻。才終於放下防備,再也控製不住高聲大哭起來。


    盧一男站在我對麵,原本伸出雙臂已經做好了要來一個大大的重逢的擁抱,此刻見我就這樣定在那裏,不顧一切地哭了起來,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上前一步。溫柔地攬我入懷。一麵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背,一麵在嘴裏低聲說著一些安慰的話語。


    “我以為,你再也不迴來了……”我把臉埋在他胸前。委屈地說道。


    “對不起,是我食言了,沒有趕上你的生日。”盧一男就那樣輕聲說著,低頭吻著我的頭發。


    我這才發現他的聲音聽起來比之前要沙啞了很多。語氣裏也滿是落寞。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抬頭看著他。這才第一次意識到,他的臉色出奇的差,整個人也瘦了一圈,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神采。給人的感覺,倒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


    “阿男,你……你怎麽了?”我有些擔心起來。皺眉問道。


    “我沒事啊,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麵前了。”盧一男說著。誇張地抬起雙手,強打出一副輕鬆的樣子。


    我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打算就這麽被他敷衍過去。


    盧一男顯然不想要僵持在這裏,卻也不願意過多地告訴我他這些天的經曆,所以稍稍歪了歪上半身,伸長脖子看著我身後,說道:“桂海生也迴來了?我們學院又來了新同學?”


    桂海生應了一句。


    “你好,我叫鄭碩,剛剛加入特工學院。”鄭碩的聲音也從身後傳來。


    雖然非常不願意就這麽放過盧一男,但我也明白了現在這裏不是細談的地方,隻好長舒一口氣,轉過身去,拉起盧一男來到另外兩人身邊。


    “鄭碩也是變種人呢,今天正式加入特工學院了,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工作。”我解釋道。


    盧一男用力地點點頭,笑著問道:“你是什麽?”


    “白鼠。”鄭碩簡短地迴道。


    “我想要桂海生和鄭碩一起練習基因工程的技術呢,以後可以一起做項目。”我搶白道。


    盧一男揚起一根眉毛,斜眼看著我,一副誇張的無奈表情說道:“你要不要這麽誇張,好不容易新來了兩個人,全拉到你那邊去了,你們那些個無聊的實驗,一個人做還不夠嗎?還要逼所有人一起學不曾。”


    聽他這麽說,我的火氣一下子就湧了上來,盧一男此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和我拌嘴,現在分開這麽久,才剛見麵,就這樣潑我冷水。


    “我哪裏逼他們跟我一起做實驗了!”我氣不過地說道:“是他們自願來學習看看的啊,不信你問桂海生看,是他說挺感興趣,我才拉他一起來的啊。”


    盧一男看看桂海生,見他老實地點頭,沒再多問他什麽,而是轉而扭頭看著一邊的鄭碩,問道:“那你呢?新來的,你也是覺得這些個實驗有趣才來學的?”


    鄭碩看看盧一男,又看看我,縮起脖子,不敢迴話。


    我這才想起來,從一開始,就是我和陳院長一廂情願地把他拉來做實驗,並沒有真的問過他喜歡什麽,擅長什麽。


    “心虛了不是?”盧一男見我們都不說話,一副得意的樣子說道:“嘿,我說,跟著我一起去格鬥訓練館吧,那邊比這邊帶勁多了。”


    “格鬥訓練館?”鄭碩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整個人開始兩眼放光。


    “他才剛來學院,對什麽都不熟,你就拉他去你那邊做那些高難度的訓練,不好吧?”我在一旁還是不甘心地說道。


    說來奇怪,盧一男就是有這樣神奇的魔力,可以在久別重逢後,短短的幾分鍾內,讓人忘了中間他離開的那一段空白,總幻覺他從未離開過一樣。


    那熟悉的對話,熟悉的動作,熟悉的不屑的神態,都和原來一模一樣,隻有偶爾從眼神裏閃現的落寞的神情,才能暴露他不為人知的經曆。


    “新人老人我自有自己的一套訓練方法,”盧一男不甘示弱道,“再說你已經有桂海生了,還要那麽多小弟幹嘛?分我一個好了。”


    聽到自己被盧一男就這樣說成是小弟,桂海生和鄭碩的臉上都開始青一塊紫一塊,但盧一男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細節,自顧自說著。


    “這樣吧,反正這個……鄭……碩……同學,是吧?”盧一男看著鄭碩說道:“你不是剛來嘛,對我們在做的事情也不了解,不如我們分別跟你介紹下各自的工作,你想要選哪一個,看過之後自己再做定奪,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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