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姑登時忙活了起來,叫來丫鬟找出各式各樣補品給秦姨娘送去。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去了暖玉軒親自照顧。


    倒真是一副盡心盡力的主母的樣子,生活好像一下子有了奔頭。


    白子炎看在眼裏,心底浮上些許內疚。


    這些破事什麽時候能結束啊,他天天這是在幹嘛呢,天殺的兇手。


    四福客棧坐落在雙貴大街東後的巷子裏,五層的高樓,太堇師徒便住在了第五層的西偏角。


    這個位置可觀星,可將東大街的權宦府邸盡收眼底。


    杭一捧來飯菜,見他還站在窗前,道:“巫師,吃飯了。”


    太堇沒有動,杭一也沒再叫,又等了一刻鍾後,太堇自己來到桌子前麵坐下。


    “這裏的菜多是甜口……”杭一小心翼翼。


    太堇道:“無妨。”


    兩人吃飯的時候消無聲息,安靜的不像話。


    一陣急切的上樓的腳步聲傳來,杭一機警地站起來,湊近門口,果然隔著門聽到門後的喘息聲。


    杭一剛想開口震喝,對方卻開始敲門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太堇停下手中的筷子,淡漠的灰眸子浮現出久違的波動。


    他站起身,不顧杭一的警示,徑直走向那門,“雲眼不去鄉來燕,不知客從哪方來。”


    門外安靜了一瞬,隨即一個暗啞的聲音傳來:“休問客從何處來,長生殿裏長生樹。”


    砰一聲,門打開了,太堇的眼前出現一張熟悉的臉龐,刹那間他的眼睛濕了。


    白府,降梅軒。


    白銀朱擔憂地望著蜷縮在床上的原雲柯,迴頭望望診脈完畢的白棋,白棋對她搖搖頭:“表小姐的脈象除了因為疼痛心率加速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那她怎麽突然難受成這個樣子……”白銀朱止住了話頭,“算了,不怪你們,你去吧,秦姨娘還等著你呢。”


    白棋歎氣著離開了。


    青芽捧來了剛從冰庫裏拿來的冰塊,白銀朱領著丫頭們將冰塊裝進了布口袋中,拿進了拔步床裏。


    “哎,冰塊來了,你哪裏痛?”


    白銀朱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是輕柔,像怕嚇到她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哪裏難受……”這麽說著,還是拿了兩個冰袋放到懷裏抱著,口裏哼哼唧唧的,絲毫沒有想獨自承受痛苦的意思。


    說來也是奇怪,本來好好的,就在剛才突然間身上的詛咒像受了什麽刺激一般,突然渾身的灼熱感席卷全身,難受到懷疑人生。


    正在難受著思考,突然外麵亂哄哄了一瞬,緊接著白銀朱出去了,出去之後和什麽人嘀嘀咕咕一陣,然後迴來跟她道,“我表哥來看你了,你要不要見。”


    哪有這個心情……


    “他說他可能知道你為何如此難受。”


    “見。”


    她就是如此多變的女子。


    過了一會兒工夫,床邊坐著個翩翩少年郎,他身上帶著些許凜冽的酒意,但並不難聞。


    辛成渝隱隱看到窗幔裏麵像蝦米一樣的小女孩兒,不由輕輕歎了一聲——作孽啊。


    “有什麽你說吧,我現在才好了一點。”原雲柯說道。


    辛成渝也不廢話,道:“昨日我拜訪了一位我遊學時交的道友,跟他說了你的情況。他跟我的猜測一樣,你可能是被下了咒。這是非正常的病症,所以藥石無醫。”


    原雲柯靜靜地聽著,似乎忘記了身上的痛楚。


    “而你現在突然加重,我猜測施咒的人離你近了,或者他遇到什麽事,導致大喜大悲,對你身上的詛咒產生了影響。”


    聽辛成渝一席話,原雲柯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豁然了起來,她猛地坐起來,扯開礙事的簾幔,“你說的太有道理了……”


    隻見辛成渝瞬間紅了臉,轉過身去。


    原來原雲柯身上隻穿了褻衣,衣襟散開來,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膚。


    白銀朱連忙拉下簾幔,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我也覺得有道理,還是表哥你見多識廣,一下子說到點子上了。”


    她這麽一說,辛成渝不好再尷尬了,他耳朵飄著淡淡的紅暈,偏著身子,眼眸微垂:“雖不確定,卻是最大的可能了。”


    裏麵的原雲柯套好衣裙,直接鑽出來了,“那狗東西是不是進賀州城了?如果進了可查嗎?”


    辛成渝沒有直視她,隻道:“可查。”


    原雲柯心中一喜:“那……”


    辛成渝站起身,走到窗子旁,負手而站,“早就派人去了做了,行咒之人絕非普通人,定能查到端倪,很快就會有消息,你放心吧。”


    怎麽遇到辛成渝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簡單了許多了呢。


    辛成渝不知道對方給了他一個很高的評價,他隻覺得這個屋子溫度太高,心裏像著了火似的。


    雙貴大街是賀州城較為繁華的街道,即使像四福客棧這種偏僻的位置這個時候也是迎來客往好不熱鬧。


    戴老板像往常一樣在櫃台裏接待客人,笑意盈盈地打著算盤,算著自己的盈利。


    這時突然幾個官兵衝進來,驚了一屋子的顧客,小二忙著去挨個安撫,戴老板則出了櫃台,“幾位官爺有何貴幹?”


    為首的王捕快肅著一張臉道:“這兩日你的店裏可來了什麽奇怪的人,比如他的服裝、舉止、言談都惹人注目的。”


    經營客棧多年,戴老板明白這是要拿人了,遂不敢隱瞞,“實不相瞞,昨日夜裏,宵禁之前本店來了兩位怪客,其中一個整日披著黑鬥篷,臉色慘白慘白的,拿著個法杖,想來不知是哪個派的出家人,不知是你們要找的人不是。”


    那王捕快道:“不管是不是,都要去查查方能交差。”


    “這小的自然知道。”


    戴老板招唿了小二過來,問道:“五樓五號房的客人可還在樓上?”


    “在的,在的,他一直沒下來過。”小二說道。


    “那就好。”


    小二領著眾人往上了五樓。


    五號樓在緊西邊的一個小偏房,王捕快給小二使了眼色,小二點點頭走向盡頭,敲了敲門:“客官,您要的熱水來了,您開開門,小的現在給您送進去。”


    說了半天沒人應聲,小二又道:“客官……”


    還是沒人,王捕快覺得事情不對,一腳踹進去一瞧——裏麵空空如也,早已人去房空。


    “這是怎麽迴事,你不說他們從來沒下來過嗎?”


    麵對捕快的質問,戴老板滿頭是汗,他一把拎過瘦小的小二哥,“怎麽迴事,不是一直沒下來過嗎,人怎麽不見的?”


    小二急的隻跺腳,“我一直在前麵忙的像陀螺似的,壓根沒見到,如果見到一定能記得。可……可能從後麵溜了吧。”


    “對了,還有後門!”


    戴老板連忙喚來後院伺候的,一問後,果然那兩人昨夜一早便從後門走了,說要去吃早飯,這一走便到現在都沒迴來。


    王捕快思慮了片刻,道:“可有人來找過他,或者詢問過他?”


    小二一拍腦袋,道:“有!真有一個人來問過我,說是那兩位買了東西多收了錢,特追過來還的,我還尋思著商販心腸真好,便給他指了路。”


    戴老板一巴掌抽過去,“你傻啊,這片商販都成精了,恨不得賺了錢趕快跑,哪有巴巴地送錢來的。就是糊弄你這種大傻子的!”


    小二捂著臉委屈的緊,也不敢強嘴。


    “你好好想想,那向你打聽的人是什麽樣子?”捕快問。


    戴老板喝道:“問你話呢,快說!”


    小二揉揉腦袋,說道:“就是長臉,大高個,長得就是本地腳夫模樣的人。哦,對了,滿臉的絡腮胡子,要問具體長什麽樣我真記不得。”


    “口音呢?”


    “本地口音。”


    王捕快有些失望,恐怕要無功而返了。


    “那人問人後直接上樓了嗎?”


    小二愣了一瞬,然後道:“沒有,反正當時問完他沒有上去。我這邊忙著也沒時間問他,後來我瞧見他出門,那麽短的時間他不可能上了五樓,所以肯定沒有。”


    王捕快納悶了半晌,旋即明白了這人必是來探路的,然後趁著晚上客棧人流高峰的時候又來的。


    “你跟我們走一趟,幫畫師繪圖。”


    如果是經他手辦案的人,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認得。


    到了這個地步自是不能拒絕的,得到老板同意,小二和捕快們迴了衙門。


    瓦兒巷的盡頭今日比較熱鬧,來來迴迴不是馬車就是驢車,不過這裏魚龍混雜,不會有人注意。


    曲大富紅著一雙眼睛走出了屋子,哽咽著蹲到地上,直到路興出來將他扶起來。


    路興眼含熱淚地說道:“大哥這是好事,我長生門還存有一脈門徒巫師,這是天大的好事。看來天不亡我長生門。”


    “你說的對,我還以為整個長生門就剩下我們兩個了……”曲大富拍拍他的手,慢慢站穩,“原來當年門主真的想辦法救下了巫師。”


    “就是,算起來我們隻是外教教徒,而太堇大人是正經巫師一脈,便是我們都死了,隻要他還在,那長生門便在……”路興頓了頓,突然疑惑道:“當年門主是拿什麽換的小巫師啊,我們當年的家底可全讓官府抄走了。”


    是啊,長生門那會有什麽籌碼和司馬楠做交換條件呢。方才太堇說他是被司馬楠所救,司馬楠是什麽人,哪能做賠本的買賣。


    屋內的太堇已經恢複了淡漠的表情,他脫掉了黑鬥篷,露出了滿頭的銀發。


    路興和曲大富穩定情緒迴來的時候便看到了他的頭發,皆嚇了一大跳。


    路興沒忍住,道:“太堇大人,你的頭發……”


    曲大富忙對他使眼色,太堇沒有看他們,而是簡略地說道:“當年雖被司馬大人救迴性命,落下的病根,並沒有什麽。”


    命是撿來的,何必多求。


    曲大富不再糾結這等小處,而是道:“大人,我和路興當年在外地辦事逃過一劫,還有幾個兄弟一直苦苦撐著一口氣,為的便是報仇,報滅門之仇。”


    太堇終於看向他們,“白家?”


    曲大富上前一步,眼中恨意翻滾:“對,就是白家,賀州城首富白家。”


    “為何。”


    作為巫師繼承人不諳世事,一心修行。直到將死的時候,才知道長生門滿門覆滅。


    因為是朝廷動的手,他也接受了這個結果,根本不知道其中還有隱情。


    白府。


    今日的宴席鬧的太晚了,辛姑死活不讓辛成渝迴家,說什麽要他在家裏住一宿再走。辛成渝拗不過隻得從命了。


    好在今日的主人公司馬寶岩被灌的爛醉如泥,不知道是哪個表妹在他的酒裏加了料,此時已經睡的和死豬頭一樣。


    司馬寶岩的隨從都被暗中監視著,如此辛成渝也沒什麽可顧慮的。


    白子炎看著眼前的大小夥子,羨慕的不得了。


    他的兒子如果不是那女人生的一定會比辛成渝還優秀吧,可惜啊可信,他福薄沒有這種福氣。


    不過——他現在過來閑聊是幾個意思,這都多晚了,這孩子以前挺會來事兒的。


    他的身子可經不得折騰,該睡覺了。


    白子炎輕輕咳了一聲,動了動身子,“賢侄過來到底有什麽事,有事直說,姑父能辦的一定給你辦了。”


    辛成渝微微笑了,“侄子無狀,擾了姑父休息了。”


    “什麽休息啊,他不用,天天歇著,晚睡會怎麽了。”辛姑從外麵走進來,笑眯眯說著,招唿丫鬟拿出食盒裏麵的飯菜,“成渝餓了吧。”


    “還真餓了,謝謝姑母。”辛成渝笑道。


    白子炎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要不是他不能動氣,非得跟這婆子幹架不可,都是慣的。


    “你們這些小年輕的,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光喝酒也不知道吃點東西墊一墊胃。等老了病都找迴來了,就知道後悔了……”


    在辛姑的嘮叨聲中,辛成渝等來了王捕快的到來。


    白子炎訝然道:“你怎麽來了?”


    他認得,這位是老泰山的得力手下,怎麽深夜來府裏,又出事了?


    這麽想著不由緊張起來,辛姑見狀趕緊道:“是我讓來的,我家成渝可是舉人,九月要在衙門裏做推官,現在就開始處理衙門公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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