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嫦兒跟吳清豐齊齊轉頭,看到從門框裏探進來的一串小腦袋最底下的顧小滿,正感慨這吞口水。


    往上依次是小金魚跟林宴清。


    雨點兒出生後,顧小滿便跟著小金魚和林宴清睡了。


    下山來之後,也沒變。


    原本小金魚跟林宴清是跟顧四郎擠在一個房間裏的。


    但周禮喜歡在顧家住,所以一個房間住了四個人。


    林嫦兒想著著實擠了,今日便讓人幫著另外在後院的雜物間旁單獨收拾了一間房出來給他們暫住。


    等新房子落成自然不會委屈了他們。


    小金魚跟林宴清今夜迴來的晚,顧小滿原本在顧大娘房裏睡著了,聽到動靜,又自己抱著小枕頭去跟哥哥睡。


    隻三個小家夥才睡下沒多久,就聞到了小魚仔的香味,勾起了饞蟲。


    悄咪咪摸來廚房看,是誰半夜吃獨食。


    結果顧小滿沒忍住,一出聲,就被抓包了。


    視線對上,小家夥們紛紛尷尬的咧嘴笑。


    吳清豐沉著臉將人薅進來坐下。


    林嫦兒將原本兩人份的麵分成了五份,又另外煮了三個荷包蛋。


    等麵端上桌時,顧小滿已經對著桌子中間那一盤子小魚仔流了半天的口水。


    終於能開動,立馬用勺子給自己舀了一勺嗷嗚塞進嘴裏,然後一臉滿足,“好好次,三嬸嬸做的菜尊的好好次。”


    林嫦兒揉了揉他腦袋,“慢慢吃,別噎著。”


    顧小滿小嘴塞得滿滿的,抬頭朝她憨憨笑。


    小金魚也大口喝湯吃麵,“夜裏餓了能吃上娘親做的麵,真的好幸福。”


    林嫦兒朝他搖頭,“餓了,迴來的時候怎麽不說,要是沒被饞蟲勾過來,是不是就打算餓一晚上?”


    小金魚眯著眼,“娘白日裏已經夠辛苦,孩兒想著,睡一覺,醒來便能吃早食了。”誰想,娘親會跟吳大人偷偷吃獨食呢!還這麽巧,被他們撞見了。


    林嫦兒點了點他的鼻子,“再辛苦也不差給你做吃的,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了就要說,記住了嗎?”


    小金魚點了點頭,“記住了。”


    林嫦兒又轉向林宴清,“宴清也是。”


    林宴清正大口塞著麵,聽阿姐點到自己,猛地抬頭,還有半截麵掛在嘴角,然後嗯嗯點頭,眼眶卻不知不覺就紅了。


    記憶裏,好久之前,也有人曾這麽叮囑他,隻是,那個人離開之後,便在沒人這樣關心過他了。


    怕叫人看出來不對勁,他並沒有說話,繼續埋頭吃麵,他頭埋的極低,以至於,眼角有什麽東西滴進碗裏,也沒叫人看見。


    當然,這隻是他以為。


    林嫦兒跟吳清豐還是敏銳的看出了他的不正常,但也沒有當場點破,隻互視一眼,便假裝無事發生繼續吃東西。


    原本難得的獨處被一群小蘿卜頭打擾,吳清豐心裏還是有一絲絲的酸的,不過也因為林宴清這一反應而消散了。


    吃完麵,吳清豐送三個孩子迴去休息。


    顧小滿抱著圓滾滾的小肚子,朝小金魚嘻嘻笑,“有娃娃了。”


    小金魚伸手戳了戳,“有個小南瓜。”


    林宴清哈哈笑,“小滿,男孩子是不會有娃娃的。”


    顧小滿也跟著笑。


    吳清豐溫聲提醒,“好了,夜深了,趕緊迴去休息,別把旁人都吵醒了。”


    顧小滿立馬捂住小嘴,大眼睛上下左右亂轉一番,做賊似得輕手輕腳朝後院的臨時睡房走去。


    廚房跟孩子們的房間隔的不遠。


    林嫦兒還刷著碗,吳清豐便迴來了,主動過去接過碗放進清水桶裏浣洗幹淨。


    兩人分工,自得其樂,林嫦兒想到林宴清,順嘴就問了句,“京城,可有徐姓使棍的武將。”


    吳清豐在腦海裏搜索了一遍,搖頭,“印象裏沒有,怎麽?”


    林嫦兒抿了抿唇,“宴清之前在鎮上流浪的事你也知曉,今晚看他反應,許是想起家人了。”


    吳清豐點頭,“迴頭我修書讓京城裏的朋友看看,有沒有徐姓家裏走失了孩子的。”


    林嫦兒道:“隻問擅長棍法的武將裏有沒有徐姓的便是了,哪有走失孩子不找了。


    “女孩倒說的過去,為了清譽不能聲張,但他是男孩。”


    吳清豐一頓,明白過來,“若是走失還好打聽,若是涉及家族爭鬥,後宅陰私,便難了。”


    林嫦兒,“我知道,你隻管先問著,也許是咱們想多了也說不準。”


    同一時間,後院,林宴清,小金魚跟顧小滿躺在一張床上。


    顧小滿年紀小,迴來之後沾上枕頭便睡著了。


    小金魚也闔著眼,林宴清卻怎麽也睡不著。


    自打從那個家裏逃出來,他便一心努力活著,極少再去迴想那段記憶。


    但今晚,阿姐的一句關懷,仿佛打開了他一直努力關閉的那扇大門。


    他想娘親了,想念那個即使在病中,也溫柔關懷,拖著病軀給他煎藥做飯的娘親。


    可是他的娘親沒了,在得知多年病痛都是因為枕邊人悄悄給他下慢性毒藥之後,一把火將她在那個家生活過的痕跡都燒了幹淨。


    因為那個男人,她也不要他了。


    他好恨,恨自己身上流著那個男人一半的血脈。


    他的娘親那樣好,那個男人根本不配她為他生兒育女。


    而他,也至始至終沒將他當做是兒子。


    虎毒不食子,他卻在母親過世後,任由新住進來的女人對他下手。


    他好恨,可是無力反抗。


    隻能從那個家裏逃出來,隨了母姓,隱姓埋名,苟延殘喘,之後遇上阿姐,賴上阿姐,總算能先安定下來。


    他原以為下半生便隻有還人情跟為母親報仇兩件事,誰想,阿姐是真當他還是孩子,是弟弟在照顧。


    家裏孩子多,也從來不區別對待。


    林宴清抹了一把眼角,悄悄將掛在胸口的玉墜掏出來,即便娘親決絕的扔下了他,他也會努力為娘親報仇。


    “舅舅,你在哭嗎?”忽然,耳邊傳來小金魚困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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