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長嫌棄的別過臉,虧他好意思,他可沒這麽大臉麵。


    陳員外渾不在意,隻樂嗬樂嗬看著林嫦兒,那富態樣,活像彌勒佛。


    林嫦兒也不在意他們叔侄間的眉眼官司,“伯父客氣了,寒舍簡陋,沒那麽多規矩,何時得了空,盡管來便是,不過……”


    笑了笑,繼續,“您下迴來最好還是先帶個信,咱們便好有所準備,否則呀,您可能得跟著咱們吃野菜了!”


    陳員外哈哈笑,“鮑魚翅肚吃多了也會膩,吃點野菜換換口味正好!”


    林嫦兒聽他這麽說,心道,陳員外雖然精明,但也不像是難相處的,看著可以往來,那便沒必要藏著掖著,鞋契就當是賣個小人情。


    畢竟,昨日在陳家鞋鋪,她買的多,肯定不能真的記陳昭賬上,但掌櫃的也是給了一個很實誠的價。


    人實誠待她,她也不會辜負對方。


    林嫦兒緩緩道:“其實這個鞋契,就類似鹽引,茶引之類,因著鞋子有其特殊性,若是買給旁人,未必合適,但是吧,你要拉著人去鞋鋪,人家也未必好意思。


    “但若是送對方一張禮契,讓對方自己去鋪麵裏選,便能避免這種尷尬。


    “至於結算嘛,多退少補即可。”


    陳員外點了點頭,“多退少補?這該如何操作。”


    林嫦兒微說笑,“咱們這麽說吧,好比說,我去伯父您家的鞋鋪購買了10張禮券,我呢是發給底下工人的節禮,所以呢就選了中等價位的禮券,但是您那裏中等價位的鞋子,肯定也是有許多的款式,價格也各有不同吧?除此之外,價格更貴些的肯定也許多是吧?”


    陳員外點頭。


    林嫦兒又道:“然後呢,我有工人他呢就看中了價格更貴的鞋子,那這個時候,您的掌櫃肯定會給他說明對不對?


    “若是我的工人堅持要那雙更貴的,那這個差價,便由他再填補,這就是少補。


    “至於多退嘛……”


    “我懂了,多退就是,這個工人他選中的鞋子低於鞋契的價值許多的,這個中間的差價便退還給這個工人。”


    林嫦兒道:“就是這樣,當然了,若是我這個鞋契是給某位大人的節禮,那這個多退少補,自然是跟我算,具體事,具體分析嘛!


    “雖然聽著好像有點兒麻煩,但這也隻是在初期,而且,這個契的模式,在各行各業其實也都是通用的。”


    陳員外頷首說:“對對對,鞋鋪,布莊,酒樓,米糧店……”


    林嫦兒見他是確實聽明白了,便接著道:“至於陳公子說要來小學堂這事兒……”


    林嫦兒緩了緩,陳員外立馬問道:“怎麽了?可是有什麽難處?”


    林嫦兒抿唇說:“倒也不是難處,隻是,我這裏確實是有個小學堂,但我這個小學堂比不得私塾,族學之類的。


    “最早呢,就是我自己帶著我家裏人,認字,學算術,後來不是街坊鄰裏知曉了,就也想把家中小孩送過來。


    “後來呢,我做營生,也積攢了一點積蓄,城裏的幾個忘年交,包括省城的陳名公子,縣城的吳大人,還有鎮上的白少安白公子,跟白老太太,或是捐物或是出力。


    “人也多了嘛,我這院子裏確實也不合適,這才置辦了個小學堂。”


    頓了頓,才又道:“當然了,說是小學堂,其實也就是為了讓小的一輩能讀書明理,年長一些錯過進學年齡的,隻要願意也可以去,不至於做睜眼瞎。


    “所以,若是說想要往上考的,我這裏確實是不合適的,不說別的,我請的夫子,上一個眼下幫我去沿海各村落跑商去了,新找的,如今還傷著。


    “您信我才開這個口,我也便同您實話托底,您若是隻要求陳公子每日有去處,不至於遊手好閑活成個紈絝,那您讓他來這邊,人我替您看著,肯定能讓您放心。


    “但若是想在學業上再進一步,眼下我這邊,屬實是辦不到的。”


    當然,等過幾年,小學堂成了規模,肯定也是能考幾個出去的,但那時候的師資肯定也不是現在能比。


    陳員外仔細聽她說完,沉默半晌沒吭聲。


    倒是陳山長撫了撫須先開口了,“你這裏缺夫子?”


    林嫦兒點頭,“缺的,我這兒的夫子都是流水的。最早的時候是我自己帶著家裏人學,後來呢,吳大人出麵幫我請來白少安白公子跟白老夫人。


    “眼下準備新聘請的夫子前幾日出了點意外,眼下正在休養,還得一陣子才能上任。


    “之前呢,白公子就教這些小的學文習武,吳大人休沐時也會過來指點一二。


    “至於白老夫人,主要是教咱們村上的婦人認字,以及一些自保的拳腳功夫。”


    像是想起什麽來,“陳山長應該知道咱們沿海村落,遭海寇侵擾的事吧?


    “海寇也是咱們這兒的常客了,所以咱們村上,除了實在動不了的,大都會那麽一兩手自保的拳腳功夫,無論白日還是夜裏,都有兄弟巡邏。


    “若是海寇上岸,這邊各家各戶的壯勞力,都會出門迎敵,等打退了開口,各家各戶再開門清理路麵。


    “起初的時候,大家隻是覺得好玩有趣,也有許多覺得瞎胡鬧的不願意學,如今,都是積極的很了。”


    陳山長目瞪口呆,她在說什麽?


    為什麽海寇擾民的事能這般輕飄飄的從她嘴裏說出來。


    就仿佛,海寇就是上來借個茅廁,然後還被這家茅廁主人一腳踹進了茅坑這般。


    等等,陳山長又好似想到了什麽,作為寧海縣最大的書院的山長,對於時事,他自然是關心的。


    所以,這個就是傳說中那個帶著神秘色彩的臨水村?


    因著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子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海寇,還幫著隔壁村一起打退海寇,而吳縣令又為了保護這個村子,所以每一迴表彰都含糊其辭。


    外人不知內情,所以說什麽的都有,現在私下裏已經有這個村子,不論男女老少,皆是四條胳膊八條腿的羅刹的傳聞了。


    而事實上,隻是他們私底下,早已經有組織有計劃的做好了準備。


    所以,沒有一場勝利,是單純憑借運氣的。


    外人看到的隻是結果,卻永遠看不到這個過程裏,他們所做的努力。


    就好比他那些學生,有少數幸運的,一舉成名走上仕途,人們能記住的,大約都是他打馬遊街的風光,卻鮮少有人知道,那之前,他十年,或是二十年的寒窗苦讀是何景象。


    陳山長深吸一口氣,忽然便能理解,昨日城門衛的反常舉動,也能理解,這小婦人為何非要為她那親家兄長辯個是非對錯。


    刀口下討生活的人,行差踏錯一步,或許便是血濺三尺的結局。


    這樣的人,至情至性,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如何能容忍自己的親人朋友因為被冤枉而毀掉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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