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映照,霞光漫天。


    睡醒一覺的於未然捧著半個西瓜像中毒的人急需解藥一般,急急忙忙啃了一口。


    熟得恰到好處的西瓜汁水豐盈、口感脆甜,咬上一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沁人心脾、涼入心底的清爽感和濃鬱又清新的果香。


    “啊!可算醒過來了!”於未然長歎一聲。


    她一邊吃著西瓜,一邊看著綜藝節目,笑得蠢兮兮的。


    一期節目看完,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於未然看了看時間,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麽重要的事情。


    是什麽呢?


    於未然努力的三省吾身。


    上次睡著之前原諒所有人和事了嗎?


    沒有,她哪怕睡死了,也原諒不了那個裝聾作啞毀她一頭的托尼老師。


    睡著的這段時間裏,朋友圈特別安靜,以前街上兩隻螞蟻打架都能發十條朋友圈的人,如今朋友圈安靜的都能釣魚,大家是都過上好日子了嗎?


    不知道。


    有可能表麵情緒穩定,私底下在哐哐炫逍遙丸。


    也有可能是因為大家比生產隊的驢都忙,沒空悲秋傷月。


    這次沉睡的時間有比之前短一點嗎?


    有,這次比之前次少睡了足足二十三分鍾!


    三省完吾身,於未然依舊沒想起來自己究竟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直到接到了許采章女士的電話。


    電話接通,許采章依舊跟女兒分享了一下最近的生活,她本以為女兒會像以前一樣,聽得多說得少,沒想到她突然哼哼唧唧的跟自己吐槽起了托尼老師。


    小丫頭洋洋灑灑吐槽了許久,言語間不帶半個肮髒的字眼,可許采章莫名覺得她恨不得扛著四十米大刀將對方大卸八百塊。


    電話掛斷前,許采章突然想起什麽,她隨意的開口問:“然然,今天給你爸爸打電話沒?”


    “還沒有,怎麽了?”


    “沒怎麽,一會記得打一個,今天你爸爸生日。”


    “哦莫!爸爸生日!我就說我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謝謝媽。”


    掛了電話,於未然朝外麵看了一眼,此時已經不早了,天都快黑透了。


    來不及多想,於未然換了衣服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琢磨該怎麽安排,途中被人塞了一張卡片,她也沒注意,順手塞兜裏就走了。


    五十分鍾後,於未然拎著一個小蛋糕從出租車上下來,輕車熟路的進了一個老小區。


    事實上,於家房產不少,於未然名下也有好幾處房產,但是父女倆依舊住在這個看起來比較老舊的小區裏。


    一來,這裏看似老舊,可地理位置極好,周邊設施配套齊全,生活非常方便,小區裏居住的人家裏條件都不差。


    二來,於家在這裏長居多年,周圍都是認識的人,人情味更濃,很多關係都可以維係得很好。


    迴來的路上,於未然設想過無數種可能,每一種可能都是淒淒慘慘戚戚的模樣。


    忙碌一天的老爹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家,看見家裏黑燈瞎火,空空蕩蕩、安安靜靜,裏裏外外沒有一絲人氣。


    他沒開燈,在沙發上枯坐許久,仿佛在完成一場艱苦卓絕的修為。


    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起來炸了盤花生米、倒了杯小酒,一個人獨坐在桌邊給自己慶生。


    空曠的房間裏,隻有淺淺的唿吸聲,一下一下,每一下都像是寂寞的歎息,都在訴說著孤獨。


    想到這種可能,於未然覺得老爹太慘了,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不過,差點就是差點,眼淚還沒來得及奪眶,就被生生憋迴去了。


    家裏黑燈瞎火是真的。


    於未然沒帶家門鑰匙也是真的。


    小區裏都是獨門獨戶的二層半小洋樓,於家的門鎖也是正兒八經的老式門鎖,沒有鑰匙根本進不去。


    好不容易從醫院請假迴一次家,居然還進不去家門,於未然覺得自己比誰都慘。


    自己不具備進家門的條件,於未然還能怎麽辦,自然是打電話搖人。


    電話很快接通了,隻是那邊有些吵,雜亂無章的環境音中,老爹的聲音緩緩響起。


    “喂,然然。”


    “爸爸,你下班了嗎?”


    “然然,你等會兒啊……”


    可能是換了個地方,那邊安靜了一些,“然然,是不是想爸爸了,爸爸最近又賺了不少錢,再給你加點生活費好不好?”


    加生活費?


    那必須好啊!


    五分鍾後,於未然笑眯眯的撂了電話,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五分鍾,做出了一個決定。


    雖然老爹自己跟朋友在外麵燈火酒綠,不存在一人飲酒醉、睜眼至天明的情況,可自己迴都迴來了,怎麽也得進個家門吧。


    於是,趁著夜黑風高,於未然翻了牆,又順著管道爬進了家。


    家裏依舊是老樣子,於未然輕車熟路打開冰箱,隨即瞪大了雙眼。


    “謔!這冰箱比我腦袋都空。”


    於未然想找個飲料解渴的希望徹底落空,好在她爹還不至於不食人間煙火,飲用水還是有的。


    又是翻牆、又是翻窗的,實在考驗體力,於未然四仰八叉的癱在沙發上發愣。


    還沒癱足一分鍾,於未然爬起來打開了電視。


    家裏太空了、太靜了,不弄點動靜出來,總感覺自己都要被什麽吞沒了。


    緩過勁兒來了,於未然坐起來,電視機裏播放著一個霸總劇,男主長著刀削斧鑿的臉,在那跟女主展示扇形統計圖。


    於未然嘖了一聲,意興闌珊的躺了迴去。


    小說裏,每一個霸總每天都從他們200平方米的床上起床,享受完美豔仆人的伺候後,坐著直升飛機去上班,還擁有188層的辦公樓。


    可現實中,別說200平了,於未然連20平米的床都沒見過。


    20平米啊,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方,都夠一家人居住了。


    自家老爹忙起來的時候都是直接睡在公司的休息室,於未然記得那休息室也不過二三十平的樣子。


    如此看來,自家老爹有錢是有錢,但好像一點沒夠著霸總的行列?


    於未然又想了想,覺得她爹可能是因為不夠霸道,氣質太正派,還不會畫扇形圖,做事也不夠不擇手段,又沒有做到對所有人都邪魅冷酷,所以成不了霸總?


    不過成不了霸總也好,霸總的標配可是傻白甜,於未然不介意有後媽,但接受不了傻白甜後媽。


    傻白甜是一個神奇物種,後媽是另一個神奇物種,於未然不敢想象這兩個神奇物種結合在一起是什麽樣子。


    於未然不敢再深想,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小蛋糕,手慢慢的挪了過去。


    半小時後,於未然吃飽喝足,時間也不早了,她準備把垃圾收拾收拾就迴醫院。


    收拾著收拾著,她在沙發上撿到了一張小卡片,看著小卡片上麵的內容,她呆若木雞,隨即又心疼起來。


    她爹也不容易啊!


    於未然將卡片撿起來,鄭重的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又覺得這裏不夠顯眼,最終,這張卡片被放在了於三官的床頭櫃上。


    一切收拾妥當,於未然拎著垃圾出門,然後在大門口和自家老爹狹路相逢。


    於三官被生助理攙扶著,步伐有些踉蹌,於未然一手拎著垃圾,一手去攙扶她爹。


    “爸,你喝醉了?”


    “沒有。”


    “好吧,你真的醉了。”


    兩人合力將一個醉鬼抬迴家,於未然想起她爹喜歡喝綠豆湯解酒,下意識去開冰箱,一打開才想起裏麵啥也沒有。


    此時,生助理已經將於三官安置在沙發上,他看向冰箱前的於未然,開口問:“小姐,需要我幫忙嗎?”


    於未然擺手道:“不用,不就是個綠豆湯嗎,交給我,保證十分鍾之內讓我爸喝上香濃味甜的綠豆湯。”


    說著,她哐哐下樓,從小區便利店一口氣買了四根綠豆冰棍。


    迴到家,包裝一拆,將冰棍往鍋裏一放,火一點,沒過多久,一鍋濃鬱的綠豆湯就出鍋了。


    看著於未然端著那碗濃綠得不太正常的綠豆湯一大口一大口喂給她爹,生助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怎麽說呢,他腦子裏總是浮現出一句話。


    大郎,該喝藥了。


    不對不對,怎麽能這麽想,小姐可是個善良孝順的小姑娘,生助理搖了搖腦袋,努力將亂七八糟的想法搖出去。


    次日,於三官從熟悉的房間醒來,家裏依舊隻有他一個人。


    昨晚好像看見然然迴來了?


    半晌過去,於三官笑著搖了搖頭,他昨天應該是真的喝醉了,然然在醫院呢,怎麽會大半夜跑迴家。


    他翻身下床,眼神不經意間從床頭櫃旁的地板上掠過,那裏出現了一張莫名其妙的卡片。


    小卡片三分之二的篇幅被一個身穿白襯衫的妖嬈美女占據,下方兩行大大的字。


    男人心裏的苦


    太短會自卑,太軟會尷尬,太快會遭歧視。


    於三官兩個手指捏著卡片,眼睛眯了眯。


    如今能進自己房間的人不超過三個,自己不可能有這種卡片,女兒更不可能有,唯一的可能就是生助理,指定是他不小心落下的!


    生助理看著挺齊整一個小夥子,沒想到居然有這方麵的困擾,罷了,以後讓他少加點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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