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邊有一群草泥馬,踐踏不問自取者的荒塚與小偷強盜的墳。  拉了拉袍子讓阿沙再拿來杯蜂蜜茶,端著直接往書房去。


    門沒關, 我看到燈下澍茨先生正一臉嚴肅的盯著一摞羊皮紙看。


    問題貌似挺嚴重,他的眉頭一直沒鬆開過。


    我正打算敲門, 澍茨先生卻先一步起身離開去了內室。


    那就沒辦法了。


    踩著厚厚的地毯我無聲的走進去。把熱茶杯子放在桌上,偷瞄了一眼那疊羊皮紙。


    誒?這不是某中二少年逆天的期末考成績單麽。


    不拿全滿分年級第一很對不起辛苦再念一年級的好伐。但下麵的這些又是甚麽?


    魔藥課論文,變形術作業, 魔咒課作業, 草藥課論文和溫室勞動加分記錄...


    我滿頭黑線的看過一張又一張的複製本,推測多半是我那黑臉蛇王先生假公濟私。


    “我似乎該誇獎小迪厄多內先生幹得不錯。”


    放下羊皮紙我立馬欠身:“當不得您的誇獎。”


    “我剛才和你母親略談了幾句。”他過來端正的坐下, “你母親非常高興。”


    我恭敬的送上茶:“沒必要這麽晚還看這些。”


    他看我一眼接過茶喝一口:“你母親認為我對你太過嚴格。”


    “您是為我好。”


    簡直萬能金句, 誇獎父母不二選擇。


    澍茨先生麵上神情緩和不少,他讓我走近一些。


    我略一猶豫, 還是過去站在他身邊。


    他認真的打量我一陣:“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我眨眨眼睛看他, 他收迴目光來:“你的先生和馬爾福家主對你的評價我一直認為是誇大,但看過你的論文和發表的藥劑, 我覺得你幹的還不錯。”


    好了,我知道澍茨爸爸你確實很少誇獎人, 一直循環使用“幹得不錯”真是難為你了。


    他從抽屜裏拿出份文件:“簽了它。”


    這才是熟悉的風格嘛。


    寫上自己名字的魔法契約成立亮了一下淺色銀光, 我驚悚的發覺自己名下多了一處——養龍場?!


    那是甚麽鬼!


    澍茨先生淡淡道:“你母親一直責備我太木訥。”


    ...這又是甚麽邏輯?


    他看我一眼很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的...某位親密的小朋友似乎很喜歡龍不是麽?”


    這就是迪厄多內家名下有和家族企業完全不是一個風格但麗爾雅女士一直穿的品牌成衣店的原因?


    這種“你喜歡魚啊那這個魚塘朕承包了”的中二土豪風真的大丈夫?


    而且誰是那個喜歡龍的親密小朋友啊喂!


    我已無力吐槽風中淩亂了。


    “好了不用太激動,適當的獎勵在迪厄多內家允許範圍內。”他咳嗽一聲,“你可以在假期邀請你的小朋友去逛逛。”


    我毫不懷疑那裏會變成某個黑袍子先生的備用魔藥倉庫先。


    澍茨先生皺了一下眉:“不過一個小小的養龍場,有必要這麽失態麽?迪厄多內家並沒有虧欠過他唯一的繼承人。”


    我趕緊欠身:“我隻是太感動了父親。另外,我和——”


    他擺擺手:“這個問題不需要再深入討論了。”


    不,很有必要!


    澍茨先生猶豫且生硬的伸出手來摸我的頭:“無論如何,你高興就好,兒子。”


    我把所有話全都吞進肚子裏:“謝謝您父親。”


    終於理解各種劇裏主角們嘰嘰歪歪就是不肯說明白事實真相的原因,太複雜扭曲了根本說不出口。


    趁著澍茨先生心情難得不錯,我和他商量假期把教授大人請來的話題。


    “如果他同意的話。”澍茨先生表示學徒邀請自己的先生住到家裏完全符合規範,他甚至叫阿帕克立刻去準備固定房間和加闊魔藥工作室。


    於是第二天清早我就麻溜兒的滾到了蜘蛛尾巷十九號。


    別管我是撒潑耍賴還是威逼利誘,總之教授大人袍子黑臉更黑的說著“幾個未成年小巫師獨自去圍觀xxxxx級的魔法生物簡直就和妄圖教巨怪跳舞一樣不可思議”去了迪厄多內堡和養龍場。


    位於赫希底裏群島上的養龍場規模中等偏上,據說前任得罪了甚麽大人物且經營不善隻能低價出售。但礙於龍這種生物的特殊性,魔法部很是頭疼了一番。


    鑒於迪厄多內家在英國魔法部越來越好的名聲以及馬爾福先生的“小小幫助”,拿到執照也就不那麽出人意料。


    我還在慢慢理順讓算是外來戶的迪厄多內家能得到批準的深層次內部政治鬥爭原因,興奮得簡直要發瘋的鉑金小壞蛋和黑毛團子已經歡天喜地恨不得整天都住在龍背上。


    也許這才是正常的八.九歲小崽子樣兒。


    歎著氣繼續跟著黑袍子巫師采集龍涎草。


    “不喜歡不用勉強,像個屁股底下有刺佬兒一樣的十一歲小崽子那樣去追追蝴蝶也很好。”教授大人仔細的保留了根部的部分泥土放進袋子裏。


    “四月份後我已經十二歲了先生。”轉轉脖子,最近開始長個子,骨頭抽疼得我整夜都很難入睡。


    斯內普教授擦擦手過來捏了捏我的肩膀和胳膊:“飯前的魔藥繼續喝。”


    我隻能微笑著感謝並說好。


    說起來小壞蛋上個月過生日時還沒考試待在霍格沃茨的我隻是送了禮物,他大大生氣連續兩份信都在指責我的不出現,還是邀請他來養龍場才算揭過這一頁。


    七月份,啊,黑毛團子月底也該過生日了。


    大概我沉默的時間有點兒久,蛇王看了我一眼:“沒有體力的小崽子還是老實點兒去樹底下乘涼。”


    我搖搖頭:“銀線蕨這個時間集采的效最好。”


    “你在著急甚麽。”斯內普教授停下了手裏的工作。


    我喝口水:“我也不知道。”


    他哼了一聲顯然不滿意這個迴答。


    我看著遠處又是大笑又是驚唿的兩個小鬼:“還有一年他們就要去霍格沃茨了。”


    教授也看了一眼:“趕走一個特拉弗斯並不能算整合了斯萊特林。”


    “我沒想過要鐵板一塊。”我歎口氣再喝口水,“哪怕中立呢,也比成為對手好。”


    “你卑微的先生不得不指出他奇怪的學徒某些時刻有格外令人在意的類似未卜先知的表現。”他接過我遞過去的水也喝了一口。


    我環著手臂靠著樹站著:“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預估過而已。”


    他沉默了片刻:“這不是個好習慣。你甚至還沒開始二年級,把自己提前卷進一些事情裏沒有好處。”


    “看來盧修斯叔叔和先生你談過了。”我望著樹梢的葉子,“熱情交流有利於團隊合作。”


    “毀掉的整間書房和外麵的走廊會感謝你的熱情總結。”他惡劣的哼了一聲。


    “我該表示同情與遺憾還是萬分慶幸這事兒沒發生在迪厄多內堡?”我歪著頭看他。


    斯內普教授沉默了很久:“你這個避重就輕玩弄人心的小混蛋。”


    馬丹,這是從何說起!


    他阻止了我的話:“不過你對哈利...波特做的事情很好。”


    我歎口氣:“真奇怪,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如果是老蜜蜂,他大概會笑眯眯的往嘴裏扔顆糖然後說“這就是愛”;但我麵前是冷酷的地窖蛇王,他隻是嗤笑著扔下句“還真把自己當迴事”,然後催促我如果沒被水嗆死最好立刻開始采集魔藥的工作。


    你打算甚麽時候和哈利談一談某些事情。


    我望著那個沉默著忙碌的背影,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腰間的空間袋裏有封今早來自弗林特的信。他沒有向我解釋或說明甚麽,隻向我轉達了下學期的一個人員變動。


    某位特拉弗斯家的長女在這個暑假將會和某個法國的純血世家長子立下婚契,下學期伊始她將轉到布斯巴頓,據說是為了更近和未婚夫相處以期將來愉快的婚姻。


    早一天來自賽爾溫的信已告知這個消息,還附上了她個人的推測和下學期七年級級長的預估。


    又考慮了大概兩天,還是給墨爾溫家去了信,表示了我假期想去探訪外祖父一家的美好願望。以為天高皇帝遠就能秘密練兵了?太小看重活一次人的未雨綢繆。


    吃次虧學次乖,百折不撓也挺適合中二少年的人設。


    等我從法國迴來時也該黑毛團子過生日了。


    我拖著一臉嫌棄的鉑金小壞蛋接了哈利去遊樂園瘋了一整天。小壞蛋喋喋不休的抱怨旋轉木馬一點兒都不華麗但去了第三趟,嘴裏還念叨著一係列接下來想再去二刷的節目。


    上輩子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口是心非來著。


    黑毛團子舉著冰激淩送到我嘴邊:“拉陽快吃要化啦!”


    我吃了一口就拒絕:“好甜。”


    “是麽?”團子抓頭的舉動讓那一頭黑毛更亂,“我覺得還好啊。”


    “那你吃吧。”我看了一眼,“隻能吃這兩個,不然肚子痛。”


    他歡喜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


    我摸摸他的頭,好歹頭發往五個方向支棱比向十個好。


    鉑金小壞蛋跳下木馬來拉我的袍子:“海賊船還算不錯再來一次。”


    好吧,海賊船和海盜船相比一股匪氣也挺不錯。


    黑毛團子舔著冰激淩:“德拉科你要麽?”


    小壞蛋嫌棄的看他一眼:“你吃得好惡心。而且我沒允許你叫我的名字。”


    黑毛團子聳聳肩:“左邊這個是拉陽的,他就吃了一口別浪費了。”


    小壞蛋皺皺鼻子接過來:“好吧,麻瓜貨幣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浪費。”


    我翻個白眼:“行了小少爺們,我們去排隊。”


    足足玩了五次才依依不舍離開的小壞蛋二人組嘰嘰咕咕的商量接著去哪兒。


    走在他們後麵半步遠,灼熱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痛。


    鉑金小壞蛋的頭發太過分,反射得周圍人都不想靠近他。


    “萊爾。”他拉拉我的袍子讓我蹲下來,一臉驕傲的臭屁樣,“我走不動啦!”


    “於是請問我有這個榮幸能背您麽小馬爾福先生?”


    “哼,我允許了。”


    哈利歪著頭看我背好小壞蛋站起來,一臉羨慕但甚麽都沒說。


    我心裏一軟,伸手摟著他的肩膀:“我抱著你好不好哈利?”


    他眼睛一亮卻又搖頭:“好重的。”


    我眨眨眼睛:“沒關係,但你別慌。”說著我伸出手來環抱起他,同時念了個無杖咒。


    黑毛團子驚訝的瞪大眼睛,又忙的捂住嘴小聲道:“漂浮咒是不是?”


    我衝他擠擠眼睛他咯咯的笑。


    他看著外麵飄揚的大雪:“你是個奇怪的孩子。”


    “孩子沒有不奇怪的。”


    “羅格裏斯特家已經沒有了。”他收迴目光望著我,“不是我的命令,如果你願意相信。”


    “這會讓我少討厭你一些,大概這樣。”我舉起左手比劃了某個長度。


    他翹起嘴角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不在乎。”


    “真不在乎就不會滅掉一個手下。”我聳聳肩。


    “從背叛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的手下。”他挑挑眉,“還想知道甚麽少年。”


    “誰指使的他。”


    “老蛇臉。”


    我差點兒沒把咖啡潑出去,他怡然的看著我:“我覺得這名字還不錯,也許我能知道你是怎麽稱唿我的。”


    我把杯子放好,他用眼神催促,於是我拉了拉袖子:“老工蜂,或者老蜜蜂的秘密情夫。”


    他頓了頓,卻猛地大笑起來,然後扭頭劇烈的咳嗽:“你這個壞孩子。”


    “固形魔咒挺傷神的,你年紀也不小了。”我怪同情的看著他,“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很辛苦。”


    他歎了口氣:“所有人都知道?”


    “人盡皆知你早就給我一個阿瓦達了。”我杵著下巴看他,“老蜜蜂真沒眼光,你其實長得挺不賴。”


    他微笑起來:“一把年紀的老頭子還能得到少年人的青睞真是極大的成就與滿足。”


    “即使你的金發不如澍茨先生純正,眼神不如蛇王先生深邃,儀態不如鉑金教父風情萬種。”我摸著下巴,“不過騙騙年少無知的純情少男少女倒是足夠。”


    “你身邊確實有很多傑出的人物。”他揮揮手,那個年輕俊朗的形象晃動了一下,蛻變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不變的金發與睿智的額頭,歲月沉澱後的麵容看起來豐富了很多。


    “這樣子好得多。”我點頭:“魔力豐沛的好處。”


    他深吸口氣:“也許我該說句對不起。”


    “致歉雖然沒用但會令人心裏受安慰。”我端起杯子溫暖指尖,“我很高興不用和你殺個你死我活。”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你能殺了我?”


    “現在還不能。”我誠實的搖頭,“但你會老而我還在長。”


    “是啊,多麽無情的時間。”他蒼白的手指撫摸著袖口。


    我知道那裏本該有一根魔杖:“他留著,如果你是擔心這個的話。”


    他柔和的笑了起來:“你和阿爾說過的斯萊特林學院的學生真是一樣。”


    “陰險狡詐厚顏無恥之類?”我嗬的笑了。


    “敏銳又婉轉的體貼。”他也在笑。


    “老實說,如果你去霍格沃茨說不定是我嫡係學長。”我看著他。


    “現在也是。”他笑得開懷了之分,“如果你不介意我肄業。”


    “你都不介意被囚後投靠那個老蛇臉的卡卡洛夫我有甚麽好介意的。”


    “我不介意?”他挑眉。


    “你沒殺他就是他還有用。”我抿著咖啡聞香,“有甚麽比兩麵三刀的小人物更適合打探消息?他們自有保命和求得信任的法子。”


    “我現在開始相信你能殺了我。”他歎了口氣,“別爾夫什卡都婉轉的說過你好話。”


    “因為我是他兒子的朋友。”我咬了一口蛋糕圈又放下,實在對上麵黃油粘的苞穀米不感興趣,“於是他真的殺了自己媳婦兒?”


    他嗆了一下:“真是...富有生活氣息的說法。”


    “你很在乎這個?”我挑挑眉,“好吧,於是別爾夫什卡先生真的取走了別爾夫什卡夫人的生命氣息?”


    “不。”他的笑容淡下去,“不知道,那是個慘劇。”


    “所有的死亡對死者而言都是慘劇。”我給他一顆太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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