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並不知道閣樓裏發生的事情。


    教訓完了王長貴以後,就繼續旁若無人的修煉。


    一直到夕陽斜落,天邊盡染殷紅。


    雷技場上的弟子們陸續離開,陸雲稍微休息些許,也是準備迴雲尚殿。


    “陸兄。”


    一個魁梧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麵前,麵龐雄偉,眉宇低沉,有幾分難掩的冷冽崢嶸之感。


    是許久都沒有露麵的徐莽生。


    “徐兄弟。”


    陸雲驚訝了一瞬,臉上露出了歡喜之色,急忙是迎接過去,問道,


    “你這幾日去哪裏了?怎麽都不來雷技場修煉?”


    “有時間嗎?想問你一些事情。”


    徐莽生拱了拱手,麵龐上浮現出些許懇求,說道,


    “我堂兄的事。”


    “呃……好。”


    陸雲略作猶豫,便點了點頭。


    雖然李羽白警告過自己,那些事情不允許和任何人透露,但,陸雲也有自己的想法。


    以徐莽生和徐家的勢力,想要知道這些東西,並不難。


    自己不說,他們也會從別的渠道打探。


    不如將這個人情給徐莽生。


    此人直率坦蕩,早就已經入了陸雲的眼,是結交的對象之一。


    這機會可不能錯過。


    他跟在徐莽生的身後,離開了震雷宮。


    徐莽生似乎早就準備好了地方,不久後,兩人便出現在了一處茶樓。


    二樓,典雅精致的茶室裏。


    徐莽生拱了拱手,請陸雲坐下,然後親自選水,取火,候湯,習茶。


    一係列動作如行雲流水。


    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那種粗狂彪悍。


    陸雲倒是也沒有意外。


    像徐莽生這種家世的人,能懂得茶道,完全在意料之中。


    稍許,安靜的茶室裏清香宜人。


    徐莽生倒上了兩盞,送到了陸雲的麵前。


    茶盞裏的水依舊有些滾燙,鮮綠的茶芽兒於熱氣騰騰中翻滾,頗有美感。


    “陸兄弟,我知道,探案所肯定跟你說過,此事不予外人提。”


    “但請你放心,我以徐家的名譽擔保,今日你所說,隻有我徐莽生知道,任何人,我不會透露分毫。”


    “探案所也絕對不會知曉。”


    徐莽生舉起了自己手裏的茶盞,以茶代酒,道,


    “請陸兄弟把那日的詳細情況跟我說說。”


    “我不相信莽元大哥會做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我想給他討個公道!”


    “徐兄弟……”


    陸雲舉著茶盞,微微的歎了口氣。


    似乎是有些遲疑,又似乎是有些痛心,但都是做給徐莽生看的。


    稍許,他將茶一飲而盡,道,


    “我信你。”


    “我第一天來到這雷技場的時候,因為我的出身,幾乎所有人都瞧不上我,隻有你算是與我真心相交。”


    “雖然那隻有短短一兩日,但我其實已經在心裏將你當作真正的朋友。”


    “所以,這些事情,就算探案所會怪罪,我也會給你說。”


    “為朋友,哪怕受到責罰,我也在所不惜。”


    “但是……”


    陸雲的話音到此,頓了下來,而那眉宇也是忍不住的皺在了一起。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道,


    “徐莽元他,可能真的會讓你失望。”


    “此話何意?”


    徐莽生見他這副模樣兒,那瞳孔也是陡然縮緊,麵龐凝重。


    “你聽我慢慢給你說。”


    陸雲這時候已經組織好了語言,又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事情,得從我和他們一起離開震雷宮那日開始講起……”


    他娓娓道來。


    就像是當日和李羽白說的那般,基本上一模一樣兒。


    徐莽生聽的入神。


    而同時,那眉頭也是皺的越來越厲害,麵龐也更加的低沉,甚至是痛心。


    他雖然性子剛烈直率,但身為當朝天子都認可重用的將門之子,這基本的腦子還是有的。


    陸雲所說和探案所之判斷基本上雷同。


    徐莽元常年與蘇戎合作,積壓了不少的怨氣,在比較關鍵的時刻,因緣巧合之下,爆發了。


    然後就做出了一係列的令人發指的事情。


    這是人之常情。


    而且,徐莽生也是知道,莽元大哥其實一直對蘇戎師姐的做事風格有些不滿的,隻不過因為喜歡她,這才一直遷就。


    或許,這一切,就是早就注定的。


    “唿。”


    聽完了陸雲所講,徐莽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一口將茶盞裏的茶水飲盡,然後用力的砸了自己的腦袋一下,低下了頭。


    他知道,莽元大哥這次,是真的沒辦法洗幹淨了。


    想要保住他,就隻能用別的辦法。


    但是……


    一係列的事情湧上腦海,他覺的有些思緒如麻。


    “徐兄弟,我知道你和莽元大哥感情好,但是有些事情,是命。”


    陸雲沒有錯過這個安慰徐莽生的機會,他拍了拍後者手臂,低聲道,


    “莽元大哥他……可能注定如此。”


    “你也別太憂心。”


    “新弟子比試在前,千萬不要因為這種事情,而擾亂了自己的心智。”


    “唿……”


    徐莽元抬起頭,對著陸雲苦笑了笑,然後又是灌下去了兩盞茶。


    這眉宇才稍微平複了一些。


    “徐兄弟,放心吧,我不會讓這件事影響到新弟子比試的。”


    徐莽生抬起頭,眼瞳裏的清明湛然可見,不過他依舊有些可惜,歎道,


    “我之所以來問,隻是想弄個清楚。”


    “既然弄清楚了,也知道確實是莽元大哥犯下了錯,我便不多想了。”


    “等他被探案所的人抓迴來,再看結果吧。”


    “你能這麽想最好。”


    陸雲微微點頭,表示讚許。


    “既然陸兄當我是朋友,那做為朋友,我也有件事要和陸兄說一聲。”


    徐莽生又是給陸雲將盞裏的茶填滿,低聲道,


    “下次,赴什麽宴會之前,要小心一些。”


    “徐兄弟,這……”


    陸雲裝出了一些疑惑。


    他當然知道徐莽生說的是浮香閣的事情,但他不想挑明,他想嚐試著從徐莽生這裏試著再套取一些有用的消息。


    “你前幾日去了白溫玉的浮香閣吧?”


    徐莽生沒有拐彎抹角的習慣,直接道,


    “你可能不知道,他和沈三公子,完全不是一路人。”


    “沈三公子公然為你撐場子,你卻赴白溫玉的宴,可是明顯的對三公子不敬的。”


    “這……我……”


    陸雲麵色一僵,緊張的道,


    “我不知道啊。”


    說完,原本放到嘴邊兒的茶盞也重新放迴了桌子上,顯然沒有了繼續品的興致。


    “你現在知道了,也不晚。”


    徐莽生見他惶恐,便是又安慰道,


    “其實,這次也並沒有多大的關係。”


    “真的嗎?”


    陸雲一臉的期待,似乎不太相信徐莽生的話。


    “真的。”


    徐莽生笑了笑,道,


    “實話告訴你,無論是沈三公子還是白溫玉,其實都沒有正式的開始招攬任何人,之前的這些舉動,就是先大概做了一個大麵積的篩選而已。”


    “被篩選進入他們眼裏的人,又會被明裏暗裏的考察,看是否能堪重用……”


    “那場浮香閣之宴請,就是白溫玉對你們的考察。”


    “沈三公子也有類似的舉動,和白溫玉的宴請差不多,隻不過,你在這之前已經被三公子看中,就是你救你師妹那次,以及長安城門前的對話。”


    “所以,這考察便沒算你在內。”


    “同時呢,因為這是大範圍的篩選考察,無論是三公子還是白溫玉,都沒有真正的表露心思,所以,你做了一些錯事……”


    “比如腳踏兩隻船,待價而沽,也沒關係。”


    “他們不會斤斤計較於此。”


    “但是……”


    話音到了這裏,徐莽生的眼神兒變的凝重,語氣也更加低沉了些。


    他在茶桌上畫了一條茶線,將一隻茶盞放在了正中間。


    然後繼續道,


    “當新弟子比試以後,一切塵埃落定,這真正的招攬,就會開始了。”


    “到時候,你必須做出選擇。”


    “如果再有腳踏兩隻船,待價而沽的想法,你會死的很慘。”


    “無論是三公子還是白溫玉,都不傻。”


    “明白了嗎?”


    啪!


    說完,茶線中間的那茶盞,碎裂了開來。


    茶水逸散滿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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