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寇半天就這樣夾著張之然往城內疾奔,也不迴頭去看身後有沒有人追來。張之然體內的炙熱之感左衝右突,頂得張之然甚是難受。加上這位寇半天輕功卓絕,風撲在臉上竟有割裂之感,索性閉上眼不看。


    也不知是跑了多久,臉上傳來的疾風之感終於是停了,張之然不見顛簸,這才把眼睜了開來。入眼處是一座院子,張之然沒聽見這位寇半天開門的聲音,想必是不請自來的。院內擺設極盡豪奢,隻不過卻沒有一點聲音傳來。那寇半天在院子裏找了個椅子,把張之然往上一放,就不再管他,自己尋了張椅子坐好,開始運功調息。


    張之然其實是有行動能力的,隻是一有動作就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熱流開始四處奔流,看到寇半天如此動作,張之然心下好奇,忍著渾身不適開口道:“寇公子。。。”


    那寇半天轉過頭來瞪了張之然一眼,張之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經此一打斷,也不好再開口了。


    又過了許久,這位寇半天長出一口氣,終於是運功完畢,這才看向張之然說道:“你怎麽不運功療傷?”


    張之然聽見此問,心中納悶迴道:“這,小生從未練過什麽武功,寇公子說的運功什麽的,小生是毫無頭緒。”這下輪到寇半天疑惑了,雖說剛才主觀地覺得是那牛鼻子功力不到才沒打暈張之然,但是見識到牛鼻子後來的出手以後,寇半天自然不會再小覷對方。所以下意識的就以為這位張之然是身負武藝才能勉力抵抗。此刻聽見張之然這麽說,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步衝到張之然身邊,抓起張之然的手腕,運起內力細細探查。張之然被抓住手腕的時候感到體內的熱流又開始流動,隻一皺眉,也沒說什麽。


    查探片刻,寇半天把張之然的手放下,站在一旁皺眉不語。張之然怕二人再次陷入沉默,開口道:“寇公子,可是察覺到了小生體內的異常?”


    “你沒練過武這句話倒是真的。。。這天下居然還有你這種人,怪哉怪哉。”寇半天沒有直接迴答張之然的話,隻是感慨。


    張之然等了等,正要開口說話,寇半天卻先出聲了:“你體內被那牛鼻子一掌打了一股內力進去,如果你感覺到有什麽不適,那便是那股內力在作祟了。”張之然聽完,也不清楚什麽內力什麽的,隻知道的確是那一掌把自己打成現在這樣的,當下問道:“那寇公子可有什麽解決辦法?小生現在甚是難受。”


    “如果是平常人,我自然有辦法解決,但是你不太一樣,你的奇經八脈天生就是貫通的,我運內力進去,完全找不到那牛鼻子打入你體內的內力,也就無法化解,而且你的經脈比常人寬且強,那牛鼻子的內力很難破壞掉你的經脈,所以就這麽一直留在你的體內了。”看到張之然還是一臉不解,寇半天想了想,解釋道:“簡而言之,把你的身體比作這個院子,那牛鼻子的內力就是一個小偷,常人的院子路窄且有很多牆,這小偷走不了多遠就會被抓到。但是你的院子不僅路寬,而且所有的路都是通的,我進去抓小偷,這小偷四處亂竄,我根本逮不到他。”


    張之然之前聽樓上的對話,知道這寇半天是位梁上君子,此時聽到他把自己比作捕快把對方比作小偷,心生滑稽之感,雖然身體不適但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寇半天皺眉說道:“別看你現在沒什麽大礙,但是你體內這股內力終歸是別人的,如果不盡快想法化解,早晚會給你的身體帶來大患。”


    寇半天說完,張之然哪還敢笑,表情一肅說道:“請寇公子教我。”


    寇半天的性格是絕不願承他人之情的,隻是現下他也沒有別的辦法,猶豫了片刻眉頭一舒,似是想到了什麽,說道:“罷了,既然你是因我而傷,那我就幫你一把,今日天色已晚,不宜上路,我們明日啟程。”


    “啟程去哪?”


    “去找能救你的人。”


    寇半天領著張之然找了個居室住下,自己去了另一個,走之前說了句“若有事喊一聲即可。”說罷就迴房了,一夜無話。


    第二日,張之然起床之後,覺得體內的熱流毫無消退的跡象,知道這位寇公子不是騙自己的,心裏想著去找那所謂的能救自己的人也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了京中大試。不過眼前之事性命攸關,京中大試也隻能暫且放下。沒多久,寇半天從院子外走了進來,這迴倒是開門進來的,讓張之然放心下來。寇半天看著張之然神色萎靡,知道在體內有他人真氣的情況下,昨晚過得必然不好,心說此等情況不宜再拖,當先說道:“我在院外備了馬車,你把這些吃了,我們早點啟程罷。”


    張之然接過寇半天遞來的早點,心想那楚桀願意和寇半天對賭果然不是沒道理的,這人看來也不壞嘛。吃完了早點,跟隨寇半天上了馬車,被雇來的車夫喊了句“駕!”馬車緩緩而行,奔向不知道的能救自己的前路。


    一路上張之然被馬車顛著,體內的熱流也隨之晃動,張之然隻好全力忍受。寇半天看了一會張之然的情況,也是無能為力,就斜靠在馬車另一邊,偶爾吹來的風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可以一窺外麵的風景。可寇半天隻是直勾勾地盯著,也不知道內心究竟是在想什麽。


    兩日趕路之後,除了吃飯以外都在看風景的寇半天終於在兩日內第一次和張之然說話:“就快到了,你感覺如何?”


    張之然這兩日以來飽受廖道人內力的折磨,不動還好,隻要一動,就有身體不知道什麽地方如被烙鐵燙了一下一樣。這兩日張之然在顛簸的馬車上能忍住不痛唿出聲已經是極限了,此刻的他臉色發白,嘴角幹裂,兩眼眼白之處充斥血絲,聽見寇半天的問話,迴了一句:“還好。”隻是答複的聲音極其沙啞,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


    寇半天看他如此模樣,也不多問,轉頭看了一眼外麵的景色,對著外麵的車夫喊了句:“停車。”隨後,寇半天迴身扶著張之然下車,結了車錢,便領著張之然向前走去。


    張之然忍痛之餘,打量了一下四周景色。這裏地處山穀,眼前是一片竹林,夏日裏,竹林最是蒼翠欲滴,風卷竹葉,沙沙之音不絕於耳。不過張之然隻是想看看自己在哪,多餘的就無心打量了。二人沒走多遠,就看到前方竹林有一處空地,空地裏有三幢竹樓,在三幢竹樓之前立著一個石碑,上書:三醫廬。


    三幢竹樓被一道木牆圍了起來,木牆的正門口有一小亭子,裏麵坐著二位老者對弈,一位老者抱劍,坐在亭子裏閉目等對手落子,另一位老者二指撚子,立在自己嘴邊,時不時還搓兩下。


    “老翟啊,你說你這一步下了快有月餘,到底想沒想好?”那抱劍的老者等張之然二人走近了突然開口說道。


    “嘿,老袁頭,這一個多月你就杵在那裏閉著個眼不說話,怎麽一來人就開口了?非得讓別人知道你棋力比我高是怎麽著?”那姓翟的老者迴了一句。


    抱劍的袁姓老者聽聞,老臉一紅,也不解釋,隻說道:“要下便下,怎地這一步要想這麽久?下不出來趁早投子認輸便是。”


    “二位前輩,在下前來尋醫。”寇半天扶著張之然在一旁站穩,對亭內二人拱手說道。


    兩個老者也不向這邊看來,那翟姓老者盯著棋盤說道:“什麽病?”


    “迴前輩,是中了定秦觀中人一掌,隻是我這兄弟體製特殊,在下不便為其化解,特來求醫。”


    “既是內傷,去左廬尋內醫即可。”這次迴答的卻是抱劍老者。


    得了允許,寇半天便扶著張之然向三幢竹樓走去,走得近了,才看到這三幢竹樓外掛著一副對聯,上聯是:三醫結廬治內救外醫天下,下聯是:扁鵲華佗古往今來差半著。


    寇半天神色如常,領著張之然直往左廬走,張之然看見了覺得這三醫的口氣有些狂妄,不過目前是有求於人,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來到左廬外,寇半天上前敲了敲門,門裏傳來一道中正平和的聲音:“請進。”寇半天領著張之然推門而入。撲鼻的是一股濃厚的中藥味,一個小童正蹲在地上,對著一個藥罐煽風,那藥罐裏傳來的苦味,就是寇半天也皺了皺眉。


    “兩位誰看病啊?”聲音從廬內的一個案幾後傳來,張之然二人抬頭望去,之間一個不知歲數的男子手持一卷書,坐在案幾之後說道。說不知歲數,是因為這位男子看上去不過中年而已,皮膚很是光滑,但是發須盡白,離得近了也能聽出來聲音略有幾分蒼老。


    “他。”寇半天扶著張之然坐下後,把他往前推了推,言簡意賅。


    張之然也是看過病的,坐下之後自然地伸出左手手腕,對麵的男子也不提診金之類的話,就這麽把手搭在張之然的手腕上,凝神聽脈。


    片刻之後,這男子把手收了迴來,問道:“兩位是什麽關係?”


    寇半天迴了一句:“路見不平。”


    “哦?”男子看了看張之然,問道:“那這位小兄弟,你的長輩何在?”


    張之然不明白對方何出此問,隻能迴道:“在下此次出門是孤身一人,在下的長輩前日外出辦事,短時間內不會歸來,不知。。。”


    “嘖,”男子咂了一下嘴,說道:“小兄弟,你的情況老朽已經了解了,其實你的症結在於你這經脈全部貫通,導致這股內力在你的體內肆意亂竄。若老朽猜的不錯,你的長輩必是一位功力卓絕之人。用內力為一個外人打通奇經八脈,這手筆當得上是奪天地之造化了,此事如果你能遇見你長輩,有他出手便很好解決了。不過聽你的意思。。。似是有些難辦啊。”


    寇半天聽見,也不答話,從袖子裏取出一個牌子,放在案幾上推了過去。


    那男子一看,愣了愣神,說道:“沒想到閣下居然是和我三醫廬有舊之人,既如此,我去叫另外兩人過來,我等定當全力出手救治這位小兄弟!”話音重重落下,語氣和態度都突然變得十分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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