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籠錢莊一樓大廳,高厚的櫃台前亂哄哄擠了幾十個等待取款的人,可是櫃台裏遲遲不放款,掌櫃的解釋說,要等樓上東家開完會才能確定營業。[..tw超多好看小說]


    珠光寶氣的金春秀邁進錢莊廳門,一個精致丫頭跟在她身後瞪著好奇大眼左顧右盼,櫃台後的掌櫃看到這一幕,慌忙小跑繞出櫃台,來在金春秀麵前點頭哈腰:“金東,樓上都到齊了,就差您呢!”


    金春秀站在廳中四下看看,不滿道:“還沒說營業呢,怎麽就把人放進來了?添亂嗎?還不把窗外的閘板都關上!且先留個門得了。”


    按說管理者是這掌櫃,可金春秀是東家之一,說話有理沒理掌櫃的也不好不聽,賠笑稱是,吩咐夥計照辦。然後她才一步三扭地領著丫頭走向樓梯,單手微拎羅裙往上走。


    二樓樓梯口邊守著兩個勁裝漢子,眼見金春秀拐過樓梯轉角上來了,聽上樓是兩個人的腳步響,其中一個準備攔下後人帶去休息室,因為規矩是不能帶保鏢進會場,結果後人轉角過來是個亮麗小丫頭,兩個漢子便沒抬手攔,規規矩矩閃在一旁。


    經過漢子時金春秀笑挺滿胸:“要不要搜身?不趁機摸摸老娘?”


    “您……不用。”


    會議室在二樓走廊盡頭,寬敞明亮,三圍有窗,但窗都是朝內開的,錢莊的一樓二樓所有窗都隻能朝內開,因為外麵都布了金屬柵欄,這是安全措施。會議室內布局很簡單,並非傳統式主客兩列椅幾,而是一張長條桌居中,木椅圍列,靠窗的牆邊也擺著些椅幾。


    六個先到的東家在長桌兩側對坐喝茶,主位是空的,因為最大的東家現在沒了。


    金春秀最後到場,一陣虛情假意的寒暄之後,她選了長桌一邊距離主位最遠的椅子坐下,開始修理指甲。跟她進門的小丫頭並不受關注,不聲不響到窗邊的茶幾旁隨便窩在個椅子裏,打開拎著的小油紙包,繼續啃她的桂花糕。


    一位東家站起來,清了清嗓子:“人齊了,那我說楸事。想必各位來之前都知道了,韓老板沾了別動隊,給皇軍拔了,原本是八個東家現在成了七個,就是咱們各位。想必大家現在關心的是……他那份子,咱們怎麽辦。”


    幾個東家立即開始嘰嘰喳喳,說該均分的有,說該按股份大小比例分的有。[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七個股東裏隻有兩位不動聲色,金春秀連頭都懶得抬,繼續專心修她的指甲不說話;另一個就是開場說話這位,不聲不響端起他麵前的茶杯,慢悠悠晃步走到長桌盡頭主位,把他的茶杯放下在主位桌邊,然後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翹起二郎腿,看那幾位鬥嘴。


    終於有人覺得不對味了,然後目光一道道轉向主位上得意洋洋的那位。悶頭擺弄指甲的金春秀因瞬間寂靜的氣氛也抬起眼皮,變得和大家一樣詫異,會議還什麽都沒定下來,就有人敢自己往主位上坐?什麽情況?


    待場麵靜了個透,主位上的人笑笑:“實不相瞞,他的份子已經是我的了!我現在是最大的東,比他還大!”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張轉讓契據,抖開給桌上人看:“瞧見沒有?”


    滿桌人全傻眼,那人不是在城裏憲兵隊大牢麽?牢裏也能簽契據?這位憑什麽能進憲兵隊?


    “嗬嗬,出了這麽大的事,錢莊本該關掉!是我,拯救了這個錢莊,現在這個錢莊當然是我的!你們那個錢莊早完了,不是麽?”


    有人抬手怒指:“你什麽意思?”


    東主一笑:“稍安勿躁,我還沒說完呢不是。我呢,勸各位啊,把你們的份子也都讓出來,協議我都準備好了,你們隻要抬抬手簽個字就行。”


    有人陰森下來:“你不怕撐死?”


    東主一攤兩手:“不是我怕不怕的事,按說這個結果我應該滿足,可惜吉田商社也想要份子,我總不能自己吐出來吧?能不仰仗各位?”


    氣氛再次寂靜,真相大白,聽得全傻眼,突然有人拍桌子站起,扯開身後的椅子怒衝衝想離開。


    東主端楸茶杯來,冷聲:“站住!你想走就走?以為不簽字能出這個門?”然後低頭吹吹杯中茶,輕抿一口,又道:“挺大個年紀了,甘露寺的戲你不是天天看麽?我手裏這茶杯還沒落地呢,你能不能配合一下,等我親自發號施令讓門外的刀斧手衝進來?行不行?”


    一番話說得好不愜意,掌控一切的感覺令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東主飄飄然,可是忽然間,他又覺得有點冷,仿佛哪扇窗沒關嚴,轉頭看,窗邊那把椅子裏的丫頭嘴裏仍然咀嚼著桂花糕,嘴角還沾著幾粒渣子白花花,一雙小眉梢已經挑得老高,手裏拿著的不再是油紙包,而是一把大眼擼子,漆黑槍口冷森森。


    東主的怪異目光導致其他人也朝那邊望,看一個楞一個,畫麵太扯淡,完全沒有真實感。


    包括金春秀,一樣看得差點掉了眼:“丫頭!你……趕緊把槍放下!”


    小紅纓是下意識拔槍,盡管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而且她也聽不明白這裏麵的亂七八糟,但是從聽到吉田商社四個字起,她的小牙就癢癢,保鏢這個身份是個不錯的借口。


    大家正傻著,東主反而噗嗤一聲笑出來,轉而問金春秀:“感情……你帶這麽個丫頭片子是為了讓她揣槍?也不怕她走了火把你給傷嘍?”然後又麵對丫頭:“知道你手裏拿的是什麽?乖乖放下,我當沒這事。”


    小紅纓仿佛全沒聽到,反而雙手把槍合握得更穩,緩緩舉至視線平:“你是要摔茶杯嗎?你敢摔它試試!”


    “嗬嗬……小樣的你真有脾氣啊?知道這什麽地方麽?真想讓我捏死你?說大話是要付出代價的,看好了!”東主將手中的茶杯突然舉高。


    沒人能相信,看這丫頭的形象,她會不會用槍都是個大問題;再者,現在的處境,就算是個漢子,也未必敢開槍,因為沒人能出得去這個門。


    ……


    十來個漢子利落打扮,要麽滿臉兇相要麽賊眉鼠眼,橫看豎看都頨一個好東西,個個懷裏腰間鼓囊囊,順著街邊匆匆走,其中還有一個高大如熊。


    前方將到十字路口,橫向主街行人來來往往,他們停了。


    “老六,你帶兩個兄弟去進後門。要多久?”


    “五十息。”


    “好,到位不用等,五十息後我們直接進前門!”


    三個漢子當即走進旁邊小巷。


    七八個漢子在巷口處靜待了一會兒,高大熊不禁問:“要是你倆喘氣兒速度不一樣咋辦?”


    “我肯定比他喘得快。行了,時候到了,開工吧各位!”


    這七八位立即閃出巷口,疾步向路口不遠處的賭坊接近,同時各自拿出懷裏的物件往臉上扣,變身豬八戒!經過的某扇窗口內,一個孩子嚇得當場消失。


    砍九自己就是開賭坊的,他說的一點沒錯,上午的賭坊不熱鬧,人最少。賭坊裏仍然煙霧繚繞,那通宵的味道散不盡。


    咣當——兩扇門被猛推開,室內一亮,十幾個賭徒的憔悴臉望向門口,隻見一個又一個人影連續走進賭坊,被門外的明亮光線襯托得不清晰。


    咣當——兩扇門又被關合。


    七八個……豬八戒,豬八戒紙麵具,本該是賣給孩子玩的,戴在持槍人的臉上之後,味道全變了,那一張張一模一樣笑嘻嘻的慘白豬臉,兩側還貼著蒲扇樣的紙耳朵唿扇唿扇晃,怎麽可能被人覺得可愛好笑?這是梅縣別動隊的行事風格,別動隊好笑麽?


    “好笑麽?嗯?”


    其中一個豬八戒居然這樣陰森問,賭坊內寂靜,沒有答案,甚至有了滴水聲。


    後門方向響起腳步聲,幾個人高舉雙手倒退入廳,接著三個豬八戒端著槍晃悠進來,止步在遠端。


    賭客十幾個,賭坊夥計也有十多個,揣槍的也有,可是都不敢動,因為第一印象這是別動隊,別動隊的兇名可了不得,隻是搞不懂,都說別動隊已經被皇軍抓光了,怎麽還能突然冒出來這麽多?


    其中一個槍口晃晃:“去麵朝牆跪下,排好,我說所有人。哪位是東家?麻煩站出來,東家可以例外!沒人承認嗎?看來是舍不得我們走呢!”


    最高大的豬八戒最像豬八戒,隨手扯出個空麵口袋,那高大身板急匆匆直奔賭桌,一邊往袋子裏劃拉桌上的錢,一邊叨咕:“姥姥的就這麽點?這點錢夠幹屁的啊?窮成這鳥樣也好意思出來賭你們?愁死個人麽!砍老二,我得進裏邊去翻!”


    “那不行!裏邊的都是我的,甭管契據還是錢!”


    那豬八戒無奈,拎著袋子在廳裏搜刮一圈,最後把目光鎖定跪在牆邊的一排人質,一個個的揪起來滿身搜翻,同時道:“那個誰,不許栓門!老子指望不上你們這些缺德的,那就等門口,進來一個刮一個,誰都別想攔著本天蓬!”


    守門口的豬八戒抬頭看首領,首領點點頭,然後不再管那財迷熊,抬腳狠狠踹倒身邊的一個人質:“從你開始,說,誰是東家,誰是掌櫃的,又有誰是夥計?疼麽?敢不敢叫喚一聲?咱們從賭手指開始……”


    幾個豬八戒開始進入裏麵各屋瘋狂搜翻,他們來這,為的也是鳩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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