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在賭場裏贏錢是一迴事,能不能把你贏的錢帶出賭場那就又是另一碼事了。你贏個三兩五兩……無所謂,反正遲早也贏迴來,輸個百十來兩也沒關係,這樣才有老顧客帶新賭客來賭嘛,隻是一下子被贏走了上萬兩銀子那還了得?


    上層階層的有錢他們也賭,但是他們有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局,不會來這種市井賭坊,而這種市井賭坊掙的也都是普通百姓的錢,十幾兩、幾十兩那更是積少成多,積沙成塔,一下子被贏走上萬銀子那自然傷筋動骨,好不肉痛。


    一眾賭客將林敏如圍在中央呈眾星拱月之勢,大家朝著賭坊裏麵指指點點,嘰嘰歪歪,破口大罵,罵痛快了,雙手叉腰,耀武揚威。來這兒賭錢這麽久了,還是頭一迴那麽神氣,贏的賭坊都不敢開賭了。


    這時,從裏麵走出來一夥人,為首的就是王虎,身旁站著個身材精瘦目光深邃內斂的漢子,那雙大手就跟一雙鐵鉗一般剛勁有力,另外就是賭坊內的一些婢女夥計。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這位朋友果然好手段。”王虎笑容洋溢的說道,但話中是帶著刺的。


    “哼!”林敏如俏臉一揚,不屑一顧的看了王虎一眼,接著又斜了那精瘦漢子一眼。淡淡說道:“你們想幹什麽?”


    精瘦漢子就是王虎口中的朱老九,乃是賭坊的頭子之一,據說賭術精湛,是賭坊內鎮場子的主心骨。一眾老賭棍對視一眼,都認出來,很自覺的走到了一邊。


    “小姑娘,你敢和在下賭一局嗎?”朱老九淡淡的說道。


    林敏如搖了搖頭道:“不賭了,不賭了,贏的太多了,拿都拿不動。再賭贏了我往哪兒放啊?”


    王虎目光中露出一絲狠意,這句話猶如一柄鋼刀重重的捅了他一刀,聞言隻是牽強的笑了笑。


    “小姑娘,那你走吧,不敢賭那就算了。”朱老九不屑的說道。


    林敏如很不服氣的說道:“你看我像是不敢的樣子嗎?賭就賭,來啊。你說,怎麽賭。”


    令狐莞爾心說:這衝動的性子小敏如是改不了嘍,這麽低級的激將法都能中招啊?那就繼續賭吧。


    朱老九很隨意的瞥了一眼,說道:“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你那有四千兩銀子吧,咋們一局定勝負如何啊?”


    “好。”林敏如自然無不答應,還得意洋洋的說道:“我今天運氣那麽好,還會怕你不成?”


    朱老九看著一眾賭客道:“你們也可以參賭,玩一把,試試手氣。”


    眾賭客都心說:老子又不是傻子,幹嘛要以卵擊石啊?


    朱老九淡定的笑了笑,非常的自信,對林敏如道:“擲骰子,比大小,一局定勝負,如何?”


    林敏如絲毫不帶考慮的說道:“行啊。”


    一旁的令狐莞爾淡淡道:“那你也亮底吧。”


    王虎早有準備,“啪啪”拍兩聲手掌,裏屋四個漢子抬出來兩個小箱子,打開裏麵裝滿銀兩。


    賭坊的夥計立刻拿上來兩套賭具置於主桌之上,裏麵各放了三個骰子。


    “我是莊家,那就由在下先來。”這句話是很陰險的,同點莊家勝,他已經占了優勢,擲出三個六,必勝無疑。朱老九深吸口氣,氣沉丹田,氣定神閑,從容不迫,穩如泰山的慢慢拿起一套賭具,蓋上瓷碗,“叮叮鐺鐺”上上下下搖了七八十下,就好像永遠都搖不完,枯瘦的老臉滲出了冷汗,上下擺動的幅度也越來越小,手上越來越重,可骰子就好像根本不聽自己的話一般,根本搖不出能讓自己滿意的點數來。


    看熱鬧的賭客們都看向了朱老九,他們也奇怪啊,為何會如此一反常態,朱老九那可是擲骰子的佼佼者,擲個六六六跟玩一樣。


    過了許久,也許是一盞茶,也許是一炷香的時間,終於,氣喘籲籲的朱老九重重的把骰子拍在賭桌上,恨不能拍碎了這副骰子。


    林敏如不屑的道:“喂,你終於搖完啦?那就開吧。”


    朱老九眉頭皺了皺,臉上不住的抽搐,顫抖的手慢慢掀開扣著的瓷碗。“一一二,四點!”


    “四……四點?”


    “真的,假的?”


    “朱老九居然擲了個四點,哈哈。”一眾賭客那叫一個驚訝啊,不會吧?


    朱老九臉一黑,深邃的目光能冒出火來。


    林敏如“哈哈”大笑道:“才四點啊?看我的!”林敏如隨便搖晃了兩下往桌上一磕,掀開一看。“四五六,十五點。”抬起雙手道:“我又贏了。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啊,你們別想賴賬,大家都看著呢!”


    王虎看了一圈,在場的可都是老主顧,不能輕易發飆。賭場贏了錢不能帶走,那可是很讓賭客們忌諱的。他們手裏的錢遲早都能贏迴來,隻是……這兩位錢帶走了就再也拿不迴來了。


    沒有辦法,令狐莞爾又找了個麻袋,又裝了近四千兩的銀子,你們這是何苦呢?其實我們並不想拿那麽多的,太多了一路上也不好拿呀。


    令狐莞爾一手一個麻袋,很輕易的拎了起來,淡淡的瞧了門口的壯漢一眼,眼神中還帶著輕蔑和不屑。


    為首的漢子為之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四五百多斤舉重若輕,這是什麽概念,讓他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


    林敏如滿心歡喜輕巧的出了賭坊大門,今天可真是大殺四方,出盡了風頭。而令狐莞爾扛著兩個大麻袋跟在後麵,他小時候就做過這樣的負重練習,此刻也覺的分外懷念。而賭場的人隻能是像送瘟神一樣的目送,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怎麽辦,我們去哪?南市上再轉一圈,還是去錢莊把銀子存了。”令狐莞爾淡淡問道。


    “走吧,這些都是不義之財,咋們取之於不義,用之於有道。”林敏如歡喜的道。


    令狐莞爾也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想幹什麽。出了南市,來到城西,到了一處濟善堂,像是一個破廟。所謂濟善堂就是靠著官府出資,鄉紳捐贈,贍養救濟一些無依無靠的老人及落難的人,夏有薄紗,冬有棉衣,當然過了季節是要迴收的,裏麵有佛堂、廚房、剃頭房、藥房等等設施,由官府小吏及本地士紳管理。


    進了濟善堂,林敏如大唿小叫了一番,找來濟善堂裏的小吏,把從賭坊裏贏的錢幾乎全部捐給了濟善堂。


    小吏在功德簿上記上了一筆:“天寶十二年八月十五日,善男信女令狐莞爾與林敏如布施白銀七千兩。”


    和其他人行善積德一樣,捐了錢之後,林敏如在功德簿上也寫上了自己美好的心願:百子千孫,白頭偕老。


    令狐莞爾在一旁瞥了一眼,心說:想百子千孫光說不做沒用,得實實在在的落實行動上才行啊!


    而林敏如無比歡快,無比喜悅的出了這濟善堂,就像是心頭的大石頭又落定了一塊,輕鬆而自在。


    其實這些銀子本身就是贏來的,那就屬於是自己的,拿去吃喝玩樂逛個青樓什麽的多好啊?她能說出“取之於不義,用之於有道。”這樣的話來也確實叫令狐莞爾高看一眼,心生欽佩,敏如她的風範恐怕要高過江湖中很多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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