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水繞長安真乃是上天所授,人傑地靈,物華天寶,土地肥沃,灌溉便利,適宜農耕,豐饒富足,若非親來,簡直不敢相信,難怪秦人因此發跡以耕戰鯨吞天下,難怪項羽舍關中東去而兵敗身死,難怪李氏入長安據關中而一統江山,難怪古往今來有這麽多王朝在長安定都,這無一不詮釋著長安獨特的魅力。


    令狐莞爾與張巡一行人已臨近帝都,抽了個空在灞河暢遊一日。此時春暖花開,景色宜人,飄花飛絮、宛若仙境。自秦漢起,兩岸廣植河柳,灞柳風雪也被譽為關中八景之一,同時還有著它獨特的寓意,親友出行,被貶出京多於此地告別,估計張巡本人那是深有體會,無情最是灞河柳,年年攀折送行人。


    渡過灞河,長安近在咫尺,而令狐莞爾的心裏卻是有些矛盾,有些羞於見金鳳了,出門的時候一個人,路上招惹了不少女孩,還帶迴來兩個,這可怎麽解釋才好啊?近鄉情更怯。


    風和日麗,春光和煦,正是郊遊好時節。停下馬車休息一會,路上車駕行人川流不息,路旁田地百姓農耕正忙,天上白雲朵朵好不愜意,天空湛藍如洗一望無際。


    三個姑娘玩性正濃,張巡坐在路旁麵色凝重,令狐莞爾上前蹲在身子好奇的問道:“張老哥,終南山在什麽方向,離這兒有多遠啊?”


    張巡深吸口氣說道:“你向南望去,看見的山就是終南山了。終南山綿延兩百多裏,是長安城高大堅實的依托、雄偉壯麗的天然屏障,距此大概有幾十裏地吧。”


    令狐莞爾“哦”了一聲,心裏想起和青玄老道長的約定,現在貿貿然迴去就怕金鳳會不高興,不如先去老道長那裏暫避一下,等與金鳳通了信,好好解釋一下,讓她心裏有個數,免得尷尬生出些麻煩來,順便也到終南山小住幾日,遊上一遊,其實令狐莞爾確實也另有急事要向那清玄老道諮詢求教一番。“那張老哥咱們可能就要在這裏分別了,我與故人有約,要去終南山一晤,能和你同路還真是一件痛快的是事情。”令狐莞爾有些惋惜的說道。


    張巡倒像是習以為常的說道:“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令狐公子一路順風,後會有期。”


    令狐莞爾嘿嘿一笑道:“不錯,正因為離別,才會有重逢的喜悅。哈哈,祝張老哥事事如意,能一展胸中所學和抱負。”


    張巡也笑著說道:“那我也祝令狐公子安康喜樂,福壽永年。”


    大小姐她們也聽到兩人的對話,紛紛跑了過來。二小姐還真有點舍不得的說道:“姐夫,難道真的要分別嗎?人家舍不得張姐姐,要是我們姐妹永遠在一起那該多好啊!”這話有歧義,若非是二小姐說出來,估計要懷疑令狐莞爾別有所圖呢。


    令狐莞爾尷尬的輕“咳”一聲道:“放心吧,我們隻是去終南山見一位老前輩,幾天就迴來了,等到了長安再去找張大小姐好不好?”這話其實也就是寬慰一下二小姐,長安城這麽大,人口過百萬,找一個人就如同大海撈針。


    二小姐乖乖巧巧的點點頭。


    能看出張妙菁有些不舍,但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和大小姐、二小姐相互行禮,依依惜別。


    大小姐戀戀不舍的在張妙菁的白馬身上輕輕撫摸,現在也算是離別前過過手癮。


    而恰在此時,路上有馬兒受了驚嚇,一陣嘶鳴,繼而竄入路旁的田地裏,騎馬的年輕男子左搖右晃,無法駕馭,韁繩脫手,一下子從馬上摔了下來,不過幸好春雨過後,土壤鬆軟,摔下來應該也沒什麽大礙,雖然馬蹄踐踏了一片秧苗,但隻要人沒事就好。


    一個老農立刻上前來查看,關切喚了一聲:“公子,公子,你沒事吧?”順手輕輕把年輕人扶了起來。


    十幾個個隨從飛身下馬跳進田裏,也不管秧苗,大肆踩踏,急急忙忙的擁上了那年輕的華服公子,口中大喊道:“少爺,少爺,你沒事吧?”


    令狐莞爾看那年輕公子白衣飄飄的騷包樣,就猜到他是約了富貴人家的小姐去郊遊的,這種時節最適合做這種事情,隻是現在他不慎墜馬狼狽的樣子,可能就很難討美人歡心嘍。


    那年輕公子氣急敗壞的四周瞧了一眼,那受驚的馬兒已經跑的沒影了,正氣不順呢,一下子推開老農,嘴裏喝罵道:“你個賤民,蟻民,居然拿泥手汙了本公子的衣裳,打,給我狠狠的打。”顯然是把氣都撒在了那老伯身上。


    其中七八個隨從那是二話不說就把老東西推倒在地,拳打腳踢,毫不客氣。要說這老家夥也是倒了血黴,要是他遠遠的躲開,不去扶那一下,估計那沒品的年輕人隨意發泄一通也就不了了事了。


    “住手!”一聲嬌斥聲傳來,蕭大小姐那是正義感十足的一躍而出,製止眾人。


    張妙菁也要上前,卻被令狐莞爾拉住。“京城裏貴人多如牛毛,你知道是惹了誰?這種人雖然可憎,但是要搗亂使壞架秧子個頂個的好手,張大小姐還是別惹為妙啊!你們是官身,這裏又是京城。”


    年輕公子瞥眼瞧去,要看是誰這麽不開眼,卻是眼前一亮,為之一愣,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吞了口口水,極其猥瑣的笑眯眯說道:“小娘子,你說住手那本公子立刻住手。嘿嘿,春暖花開,萬物複蘇,陽光明媚,神清氣爽,可否有興致同遊灞河啊?”


    蕭玉瑾眉頭微微一皺,眼前這人真是不堪,簡直就是一個無賴,尤其是那雙肆無忌憚的賊眼,真恨不能摳下來踩在腳底下,與此同時又不由的想起與令狐莞爾初識時候的場景,他雖然壞比起這些地痞流氓紈絝子弟卻強上千倍萬倍。“老伯與你無冤無仇,何為要胡亂打人?”


    年輕公子笑逐顏開道:“小美人莫要動氣,我全依了你還不行嗎?天氣這麽好,若是不做些有意義的事情,豈不是辜負了大好春光啊!”邊說還邊要動手動腳。


    蕭大小姐顯然是麵嫩的很,見他如此輕佻無禮,連退兩步說道:“你這無恥之徒……”


    “姑娘此言差矣,男歡女愛怎的無恥了?來……讓本少爺好好教教小娘子做人的道理,隻要跟了我三五天,保證小娘子這一輩子都不願意離開我,嘿嘿嘿。”話音未落,那華服公子伸手就要抓向蕭玉瑾。


    而幾個隨從也是熟練之極的組成了一道人牆,攔住了去路,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令狐莞爾看向張巡問道:“這就是京畿重地,天子腳下嗎?真是開了眼界。”


    張巡歎息一聲,愁眉緊鎖,沒有說話。


    一路走來,所見所聞,百姓真是苦啊,終年勞作,交糧納稅就養出來這樣一幫遊手好閑,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孫子,真是為他們不值,也替他們感到悲哀,隻是這一切不幸的根源又在哪裏呢?似乎自古以來就是這樣,想要改變也不知道何年何月。


    張妙菁聽了令狐莞爾的勸告,沒有動手,但看蕭玉瑾一個人應付那麽多人,心裏有些擔心,對令狐莞爾說道:“你就真的眼睜睜的看著玉瑾妹妹一個人對付十幾個人嗎?”


    令狐莞爾淡淡一笑,沒說什麽,今日事要麽不做,要麽做絕,但見那華服公子沒皮沒臉的居然還遷怒毫不相幹的旁人的做派,就知道是個睚眥必報的家夥,哪怕今天吃了虧,改日肯定會加倍報複在這老農身上,老家夥一把年紀能躲到哪去?也就隻能在家裏等死。想了想,令狐莞爾心裏輕輕哀歎,如果實在不行,那就讓這世上所有的罪惡和見不得光的東西全部由自己攬下來吧,反正已經多不勝數,也就不差這一星半點的了。


    蕭大小姐身子一閃,立刻拔出長劍嗬斥道:“若再敢無禮,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大小姐顯然是氣場不夠,根本嚇唬不住。


    青年公子笑逐顏開道:“小美人,別生氣嘛,我怎麽會無禮呢?疼你還來不及呢。”


    見姐姐要大顯神威,小玉瑤站在樹旁,大聲的喊道:“姐姐,狠狠教訓這些壞人。”


    聽聞那無比好聽的,如同銀鈴一般的女聲,青年公子又是一愣,把頭轉了過來,就見樹下站著個無比可愛的,跟小白兔一樣的小女孩,彎彎的長眉,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臉蛋,似乎還帶著點嬰兒肥,烏黑柔順的披肩長發如瀑布一般,甜美燦爛的小酒窩勾的人眼珠子都要滾了下來,身材勻稱且窈窕,小胸脯初具規模上下凹凸起伏,腰肢纖細柔婉動人,長裙掩映下的翹臀美腿令人心生無限的向往和遐想,腳上一雙兔絨靴卻更顯嬌俏頑皮。這儀態萬千的小美人渾身上下散發著灼熱的天真活潑青春靚麗的氣息,讓人飄飄然如品瓊漿,似飲仙釀,忘記了所有世俗所有的紛繁。


    被那華服公子看的有點不好意思,小玉瑤趕緊躲到了大樹後麵。


    令狐莞爾打了個哈欠,輕歎口氣道:“張老哥,就此告別吧,這裏的事情由我來解決。”與張巡和張大小姐告別,令狐莞爾適時的出現大小姐身旁,輕輕的按下她手中的長劍,然後淡然說道:“內人無禮,還請公子勿怪。”


    青年公子這才晃過神來,沒好氣的瞥了令狐莞爾一眼喝罵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戳在這裏裝的倒挺像根蔥的,一邊涼快去,別在這裏礙眼,否則連你一塊收拾了。”


    這人說話雖然難聽,但令狐莞爾也不生氣,他是來解決問題的,可不是來置氣的,而解決之道隻有兩種辦法。其一,那就是裝孫子,等這小子氣出了,那就沒什麽事了;其二,殺人滅口,永絕後患,就算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令狐莞爾想讓他們無故暴斃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可能會引來一些麻煩。你現在把他們打一頓,別說明天,沒準下午就來找這老頭的麻煩。“在下乃是洛陽來的商旅,路經此地,冒昧失禮之處還請公子見諒。”令狐莞爾那是很和氣的說道。


    “小子,你特麽的是不是閑的蛋疼要幫著老不死的出頭啊?老子告訴你,這裏是京城地界,你老實一點。”華服公子很輕蔑不屑的說道。


    感覺到大小姐都快氣炸了,令狐莞爾還是輕輕按住她,讓後向一旁樹後的二小姐招了招手。


    二小姐自然無不聽話的提著衣裙小跑著過來,無比燦爛的朝令狐莞爾一笑。


    令狐莞爾很平淡的說道:“不管事出何因,不管有何緣故,不如就由在下替這位老伯向公子你賠禮道歉,就此作罷,從此兩清如何?”邊說,令狐莞爾率先施了一禮,然後又招唿大小姐和小玉瑤也行了一禮。雖然姐妹兩個很不情願,但令狐莞爾說了,她們也隻要照辦。


    而那華服公子卻是趁勢要去摸小玉瑤的臉蛋。


    令狐莞爾一把攔住,淡淡的說道:“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我觀公子相貌堂堂,儀表非常,想來必是名門子弟,出身不俗,又何必與區區老兒一般見識呢?”


    華服公子被令狐莞爾攔住,心裏惱怒,臉上露出一絲兇狠的神色,而後又變的無比興奮,口中狂熱的說道:“今天的事情想要作罷?那就把這兩個姑娘留下,老子可以不與你們計較。”


    而一眾隨從也是立刻圍了上來,形成威勢,顯然也都是欺男霸女的行家裏手,一點不覺的生疏。


    令狐莞爾還是很平靜的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還請公子三思啊!”說話語氣雖然平淡,但令狐莞爾已經動了真火。


    華服公子那是趾高氣昂的罵道:“你小子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來與我說教?別給臉不要臉,把小美人留下,否則立刻拖到一旁打死。不怕告訴你,我爹可是衛國公府的管家,京裏不得寵的王孫皇子都趕著奉承巴結老子呢。”


    令狐莞爾連續的冷笑,冷笑不止,因為無知,所以無懼,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看著那不可一世的家夥,令狐莞爾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說道:“我不管你爹是誰,也不管有多少人趕著巴結奉承你,我隻知道,你爹很快就有喪可苦,有墳可上,有墓可掃了。”


    “你、你,你……說什麽!打,給我打,打死他!”華服公子指著令狐莞爾大聲的嗬斥道。


    令狐莞爾自是毫不客氣的運起全力,“藍鯨”之法真氣外溢,裹挾著強大的勁氣,所有人都定在了當場,動彈不得。當然,恐懼往往隻是一瞬間的,令狐莞爾旋即渾身紫色芒光一閃而逝,在眾人身上輕輕拍了一掌,而後淡淡說道:“有多遠滾多遠。”話音未落,眾人就像是著了魔一般的各自散去。驅蠱種魔之法令狐莞爾很早就會了,因為不齒於阿克叔叔以此控製要挾別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令狐莞爾極少使用。同時體內的蠱蟲也是自身精血所化成,肆意濫用可能會損耗自身真氣精元乃至生命。


    大小姐大為不解問道:“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令狐莞爾卻是湊到玉瑾耳邊小聲說道:“他們已經是死人了,不用管他們。”然後令狐莞爾又扶起老漢說道:“老頭,你沒事吧?”


    老漢艱難的站起來,趕緊行禮道:“多謝公子仗義援手。”


    令狐莞爾笑著道:“不用謝我,要謝就謝這位美麗的有俠義心腸的大小姐吧。”


    老漢又是連忙向大小姐致謝。


    大小姐還真有些不好意思,笑的花枝亂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令狐莞爾摸出一些碎銀子遞給老漢說道:“這是踩踏你秧苗的賠償。”


    “恩公萬萬不可,這可折煞小老兒了。”老漢急忙說道。


    “一碼歸一碼,幫你是因為大小姐正義感俠義心泛濫,踩踏了秧苗就該賠錢,這也天公地道。”塞給了老漢,令狐莞爾就領著大小姐和二小姐迴了馬車,隨口喊道:“老頭,這世道閑事莫理,眾地莫立,自己好自為之吧,那群人永遠都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


    老漢在地裏又是千恩萬謝。


    大小姐拍拍身上的塵土,踢掉鞋底的泥巴自己就上了車,令狐莞爾則雙手把二小姐抱上了馬車,然後駕車走了一段,問明了道路,拐進了驛道旁的小路之上往南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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