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懐出了勤國公府,騎在馬背上整個人依舊魂不守舍。


    這幾日,他不是沒想過去找王淑儀,也不是沒想過問她願不願意同他私奔。


    可那也隻是在他喝多時的想法。


    清醒的時候他還是會告訴自己,他不能那麽自私隻顧自己的幸福,不顧勤國公府滿門和王家滿門。


    蘇懐也知道,賜婚的聖旨已下,這個時候他若是為了王淑儀著想,就不應該再去見她了。


    可他真的忍不住......


    他已經下定決心,此次去邊城後,他就再也不迴京都了。


    就見一麵,臨別的最後一麵......


    ......


    蘇懐心裏這樣告訴自己,騎著馬不知不覺的便到了首輔府門口。


    看著那朱漆大門,蘇懐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從大門拜訪,他調轉馬頭,來到了首輔府旁邊的那條小巷子。


    下了馬,蘇懐來到一處已經被填上了的狗洞前。


    思緒刹那間迴到了九歲與王淑儀初見那一日。


    他們就是從這裏偷跑出府的,後來事情露餡兒後,王叔父便命人填了這處狗洞。


    六歲到十五歲,九年相處的點點滴滴在此刻浮上心間,十八歲的蘇懐抑製不住的紅了眼眶。


    ......


    一個縱身躍上牆頭,蘇懐熟門熟路的就摸到了王淑儀的院子裏。


    彼時王淑儀正坐在榻前,手中拿著繡繃出神。


    瑞珠陪侍在側,看著自家主子眼睛望著窗外出神,手上還握著針線,生怕她紮到自己,便悄悄抽走了她手中的繡繃和針線。


    感受到手上的動靜,王淑儀迴過神。


    知道瑞珠是擔心她紮著自己,王淑儀也沒多說什麽。


    “瑞珠,簪子呢?”


    “小姐......”


    “給我。”


    瑞珠聽著王淑儀強硬不容反駁的語氣,輕歎了一聲,走到梳妝台前,在妝奩匣子最後一層的最裏麵取出了那根玉簪。


    ......


    王淑儀接過玉簪,指尖輕撫著簪頭的梨花,眼眶一瞬間的便又紅了起來。


    這幾日小姐看著簪子就哭,瑞珠便找了個王淑儀沒發覺的空檔將簪子藏了起來。


    小姐起先沒找,她還以為她忘了,誰曾想......


    是她天真了,小姐對蘇世子的感情,怎可能輕易忘卻。


    想必也是知道簪子被她藏好了吧,之前不問,不過是在刻意壓抑那顆思念蘇世子的心吧。


    這皇上真是有病,明知道她家小姐和蘇世子兩情相悅,還非要從中作梗,真的是討厭死了。


    瑞珠知道自己這個想法是大不敬,甚至是可以被拉出去砍頭的罪名。


    可她就是心疼她家小姐,無法不怨怪皇上。


    ......


    “你應該也同我一般不好受吧?這輩子你我終究是有緣無分了。


    我也想過一死了之,可我知道若是這般做了會連累爹爹和娘親。


    下輩子吧......


    下輩子若你我還有緣分,我不做首輔之女,你也別做那國公府世子,我們就做一對平凡的男女,平凡的夫妻,可好?”


    瑞珠聞言驚的渾身冒出了冷汗,她怎麽都沒想到,她家小姐居然還想到過尋死。


    不行,她最近一定要時時刻刻守著她家小姐。


    雖說她現在是想通了,可萬一哪天一個突然又想不通了呢?


    瑞珠正想出言勸說兩句什麽,可看見窗戶外那道矗立著的身影時,她想了想,還是悄悄退到了一邊,沒有出聲。


    ......


    “好......”


    伴隨著春日一陣和煦的微風,一道輕輕淺淺的熟悉語調拂過耳畔。


    王淑儀輕撫玉簪的動作一頓,似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眸轉過頭望去。


    當看見院子裏梨花樹下的那抹挺拔身影時,王淑儀立時從榻上站起身。


    兩人就那麽麵對著麵,隔著一扇窗戶遙遙相望著,誰也沒有先出聲說話。


    未語淚先流......


    看著心上的人兒默默的流著眼淚,蘇懐很想很想將她擁入懷中,替她擦幹淚水。


    可他不能,他隻能任由自己的心撕裂著般痛苦,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因為他怕......


    他害怕他一旦靠近了她,便會想要不管不顧的把她帶走。


    ......


    不知過了多久......


    王淑儀此刻隻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她看見蘇懐肩膀上背著的行囊,她知道他這是要走了。


    他應該是來跟自己告別,見最後一麵的。


    此次一別,今生他們怕是真就無緣再見了吧......


    若真是再也無法相見了,王淑儀還是想要聽蘇懐說說話。


    “蘇...哥哥......”


    王淑儀哽咽著喊了一聲。


    蘇懐聽見這熟悉的稱唿,原本紅著的眼眶裏淚水迅速積聚。


    他抬起頭,用力睜大了眼睛,忍著不願讓淚水落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蘇懐覺得那恐怕是未真到傷心處吧!


    至少現在的他無論如何努力,還是沒能忍住讓淚水滑落。


    抬手潦草的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蘇懐看著王淑儀。


    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最終隻說出了“保重”二字。


    ......


    話落的一瞬,蘇懐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轉身輕功運用到極致的倉惶逃離了原地。


    “蘇哥哥——!”


    王淑儀大喊一聲,終究是沒忍住心底的欲望,踉蹌的出了房門,一路朝府門處狂奔而去。


    既然是最後一麵,她想要去送送他。


    即便一句話都不能再多說,她也想送他一程。


    “小姐!”


    對於身後瑞珠的叫喊王淑儀充耳不聞,隻拚命朝府門處跑著。


    可跑至半路,她又似是想到了什麽,轉了個方向朝府裏的馬廄處跑去。


    蘇哥哥,你等等,等等儀兒,讓儀兒送你一程。


    王淑儀心裏這般想著,腳下的步子一刻都不敢停。


    ......


    “儀兒,你要去哪兒?”


    聞訊趕來的王夫人在半道攔住了王淑儀。


    “娘,蘇哥哥要走了,我求您,求您讓我去送他一程,我發誓,我會迴來的,我會乖乖嫁去三皇子府的。


    娘——求您了!”


    王夫人聞言心中也是酸澀難當,她不知曉蘇懐來了府中,隻以為女兒要做什麽傻事。


    此刻見女兒哭的撕心裂肺的向她保證,她又怎會不成全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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