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墨寒羽見他這副模樣,輕聲問道。


    秦梟看向他,眉頭微皺:“你有沒有覺得——”


    覺得什麽?


    陳寞盯著兩人看了半天,也沒等到後半句,卻又不好意思問,緩緩皺起了眉。


    秦梟沒說後半句,墨寒羽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沈宥歌?”


    “嗯。”秦梟點點頭。


    “……你也有感覺?”墨寒羽眉頭聚起,神情嚴肅。


    “……什麽?”陳寞到底沒忍住,問了出來。


    “沈宥歌,你看到他有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墨寒羽問他。


    “……沒有。”陳寞仔細想了想,搖了頭。


    “是嗎……”墨寒羽迴過頭,與秦梟對視一眼。


    陳寞見他倆意思,似乎不想說太多,頓了下決定出門散散步。


    夜晚清涼,秋風已至,吹的樹葉瑟瑟作響。


    夜晚的山裏很熱鬧,不光蟲鳴,還有時不時傳來的各類野獸聲。


    陳寞遁入陰影,來到一處懸崖。懸崖上長著幾棵鬆柏,如刀削般直直落下,站在崖邊,陰森的崖底一眼看不到頭。


    陳寞喜歡來這裏吹風,靜靜坐在懸崖邊,望著遠方層疊的山巒。清風拂過,掀起額上的發絲。


    陳寞深吸口氣,緩緩眯起了眼。


    “在這裏做什麽?”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陳寞一驚,還未來得及反應,後背傳來一片柔軟。


    溫熱的身軀貼緊後背,柔軟的手臂環抱在他的胸前,火紅發絲撒下,垂在臉龐。


    “學……學姐!”


    陳寞渾身一僵,連忙起身,掙脫懷抱,和來者拉開距離。


    夏無了起身,單手叉腰,笑盈盈地望著他:“怎麽?反應這麽大?”


    “不……不是。”陳寞錯開目光,有些不知怎麽應答。


    他沒多少和女生交往的經驗,之前遇到的那些都或多或少摻雜著利用,對於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


    “不用緊張……小寞。”夏無了微微側首,發絲自肩膀落下,垂於胸前,“又不會吃了你。”


    夏無了說著,嘴角帶著幾分嗔怒的笑。


    陳寞聽出她並未真的生氣,隻是裝樣,但他沒有絲毫放鬆,反而愈發緊張。


    “我——”


    “你明日和苗楷桀打,有沒有信心?”


    還好夏無了轉移了話題,說起這個話題,陳寞明顯鬆懈許多。


    “我……不知道。”陳寞垂著眼,似乎覺得有些敷衍,又補充道,“但我會盡力的。”


    “也不用那麽盡力,又不是生死戰。”夏無了哈哈一笑,微紅的瞳眸有意無意地看了下四周,又轉過頭來,“你對那個秦梟怎麽看?”


    “之前遇到過。”陳寞迴想起在山上的短短兩次照麵,沉下眼眸,“人不錯。”


    雖說後來封印解除,但當時秦梟給他們戒指時並不知情,卻依舊那麽輕鬆地給了他們……


    他覺得還是不錯的。


    陳寞抬眸,想到燭陰和自己說的話,看向夏無了:“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有些好奇。”夏無了舔了舔後牙,眼眸轉了轉,身影一閃,倏地出現在他身邊,一把摟住他,“躲什麽躲?就抱一下嘛。”


    陳寞渾身僵硬,想推開她,看了看她暴露的服裝,不知從哪兒下手。


    “學,學姐……男女授受不親——”


    “這麽見外?真讓人傷心。”夏無了瞥見他實在抵觸,眼眸微沉,卻是鬆開了手。


    陳寞拉了拉有些淩亂的衣領,想到什麽:“對了,周邊那些人……”


    “你也感覺到了?”夏無了扯了下他的臉,笑容似有深意,“是這兩天來的。”


    “……和秦梟有關?”


    “應當不是。”夏無了移開目光,“但有點麻煩,感覺像惹事的。”


    “……要解決掉嗎?”


    “當然不,那多暴力。”夏無了搖搖頭,眼神淡了下來,“再看看吧。”


    “……嗯。”


    ……


    墨寒羽見陳寞出了門,看向秦梟:“你覺得他很眼熟嗎?”


    “我說不上那種感覺。”秦梟看著橙色的燈光,微微皺眉,“就……很特別。”


    沈宥歌周身的氣場有些熟悉,但實在想不起來,而且每次麵對他時總有些沒來由的忌憚……


    秦梟垂眸,想到什麽,看向墨寒羽:“你知道他是因為什麽來的嗎?”


    墨寒羽一頓,迴憶起來:“我好像有聽說過……他是被家族宗門驅逐了,無處可去才來的這裏。”


    “但他天資很好,不應該會受到如此待遇。”秦梟道。能和夏無了匹配成為對手,他不認為沈宥歌天資很低,而且之前有看到,他是玄境上階。


    “嗯……”墨寒羽皺著眉頭,眼中金光閃過,“他是玄天宗宗主的第二個孩子,天生體弱多病,但脾性頑皮,總是惹禍。和品行端正君子作風的大哥對比相當明顯,加上他繼父在他母親耳邊吹風,就很不受寵——”


    “墨寒羽。”秦梟微微皺眉,“不是說了——”


    “哎呀,我後來又試了試,沒什麽大問題的。”墨寒羽擺擺手,衝他做了個鬼臉,看著秦梟緩緩抬手,連忙正色起來,“最後好像是被打斷了雙腿,逐出宗門。”


    “……”秦梟沉默片刻,“有點慘。”


    “但他變化很大啊。”墨寒羽扭過頭,望著枕邊的玩偶——是沈宥歌送給他的生辰禮物,說是親手做的,希望他喜歡,“你不覺得,故事裏的他和現在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嗎?”


    “現在的他……更像他大哥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秦梟蹙眉,“奪舍?”


    “他在被打斷腿時沒抗住死了?”秦梟往後一倒,靠在被褥上,“不可能吧?先不說借屍還魂的要求,這幾天我並未察覺到他的靈魂和身體有半點異樣。”


    “無論是借屍還魂還是奪舍,都無法做到靈魂和身體完全密絲合縫。”秦梟搖了搖頭。


    “也沒說非是這種啊。”墨寒羽捏了捏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玩偶,又放到一邊,爬到秦梟床上,“也有可能是單純受刺激太大,性情大變了。”


    說著,橫著趴在秦梟床上,看著他。


    “……你怎麽又過來了?”秦梟見他如此,“嘖”了聲,“迴你床上去。”


    “不要。”墨寒羽打滾抗議,“我喜歡你的床。”


    “……那你在這裏,我去你床上睡。”


    “那不行。”墨寒羽一把拉住。


    “為什麽不行?”


    “我床亂。”


    “沒事我不嫌棄。”


    “那也不行。”墨寒羽看著秦梟一臉冷淡,索性不裝了,倒身躺在床上撒嬌,“我就是想和你呆在一起嘛……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朋友也沒你這麽纏人吧?”秦梟皺眉,拉著他胳膊要把他拽起來,“床就那麽大,你別給我睡小了。”


    “那咋倆拚一起?”墨寒羽眼睛一亮,“像之前那樣。”


    秦梟麵無表情:“聽不出我在拒絕你嗎?”


    墨寒羽臉頓時塌了下來。


    盡管有一萬個不情願,看著秦梟這番神情,也不得不起身,磨磨蹭蹭地迴到自己床上。


    “秦梟……”


    秦梟忽略他憂鬱的眼神,自顧自整理著床,準備睡覺。


    “要不這樣。”墨寒羽想到什麽,來了勁,整個人煥發出別樣的光彩,“明天我要是贏了,你就答應拚床。”


    “要是你輸了呢?”秦梟躺在床上,眼也不睜。


    “輸了……就不纏著你了。”墨寒羽暗暗撇嘴。


    “……”


    墨寒羽等了許久,也未聽其發聲,不禁朝他看去:“怎麽樣啊?”


    “……可以。”


    秦梟留下此句,翻身背對著他。


    墨寒羽得到想要的答案,滿足地笑了,在給陳寞留了盞燈後也鑽進被窩閉上了眼。


    隻可惜,直到陳寞迴來,墨寒羽還是興奮得睡不著。


    陳寞一進門,便感到有目光落在身上,發現是墨寒羽後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墨寒羽眨眨眼,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陳寞這才點點頭,去刷牙洗漱準備休息了。


    嘴中含著泡沫,望著鏡子裏的人,陳寞有些出神。


    他想到臨走前的擁抱。


    少女熱乎乎的身體格外柔軟,因常年鍛煉得到的肌肉韌勁有力,抱得很結實,仿佛要融進骨血……


    什麽亂七八糟的。


    陳寞搖搖頭,將腦中雜物清理出去,吐出泡沫,洗了把臉。


    迴到床上,寢室一片寂靜,陳寞順手滅掉了燈,屋中陷入黑暗。


    ……


    “你怎麽了?”


    仇璞玥看向身旁的蘭淮秋,自她出了趟門後迴來神情就一直不對。


    “那個……璞玥啊。”蘭淮秋垂著眼,絞著指頭,似有糾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家裏人想讓你去一個地方,讓你和不喜歡的人待在一起,你會同意嗎?”


    “不知道。”仇璞玥誠實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還是要看情況吧?”


    蘭淮秋聽她這話,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遇到什麽麻煩了嗎?”仇璞玥問她。


    “……算是吧。”蘭淮秋移過目光,“我不想離開,我覺得這裏挺適合我的……但——”


    “那就留下。”仇璞玥看著她,“如果你不想迴去,就不迴。”


    蘭淮秋一愣,看向她。


    “隻要不是會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就好。”仇璞玥移開目光,“不過沒做之前,誰又知道後麵到底會怎麽樣呢。”


    蘭淮秋靜默片刻,倏然一笑


    “……我知道了。”


    蘭淮秋似乎下定什麽決心,整個人都堅定起來,衝她笑道:“謝謝你。”


    “不用謝,我又沒做什麽。”仇璞玥連忙擺手,“……隻是隨口幾句,也沒什麽實質性幫助,沒什麽值得感謝的。”


    蘭淮秋卻是搖了搖頭,笑而不語。


    翌日,按照時間來到比試場。蘭淮秋見到秦梟,頓時幻覺自己骨頭又疼了起來。


    秦梟越過她,看著緩緩手握把柄,控製著輪椅方向,緩緩駛來的沈宥歌。


    “在等我嗎?”沈宥歌對上秦梟眼神,笑著問道。


    “……沒有,隻是看到了。”秦梟看著他偏棕的瞳孔,迴他。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沈宥歌也不覺尷尬,輕輕一笑,從袖中掏出一個半條手臂大的人偶,遞給秦梟,“當做禮物?”


    秦梟接過,隻一眼便皺起了眉,眼神鋒利,正正盯著他:“什麽意思?”


    “不喜歡?”沈宥歌似乎沒聽出他話外的涼意,歪頭道。


    秦梟眉頭緊鎖,看著手中的小人偶。黑發黑瞳,麵無表情,靜靜和他對視,好似個木頭人。


    這個人偶……


    秦梟緩緩握緊,捏的指節發白。


    和他上一世幼年時期,一模一樣。


    身上的服裝是他和墨澤在一起路過一處山穀,他不慎掉了下去,墨澤把他撈上來後見其破損嚴重,又給他再買的。


    秦梟死死盯著沈宥歌,周身冷戾,未知與危機纏繞,讓他不得不繃緊神經,仔細打量著沈宥歌。


    “不要這麽緊張,我沒惡意的。”沈宥歌感覺到他的異樣,卻安撫地拍了拍他未拿娃娃的手,“隻是個禮物,寒羽也有的。”


    “是的……我們都有的。”


    蘭淮秋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秦梟會忽然劍拔弩張,氣勢洶洶,害怕有什麽誤會,連忙站出來想解釋,還從儲物手鏈中掏出當初沈宥歌送給自己的娃娃。


    “你看,我也有。”


    秦梟瞥了眼,沒說什麽,冷冷看著還是什麽都不說的沈宥歌,有些煩悶。


    “收下吧,多可愛啊。”


    沈宥歌說這話時,明明與之前別無二樣。可秦梟怎麽看都覺得有幾分惡意。


    秦梟抿了下唇,轉身想將娃娃扔了。


    “這可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不可以哦。”沈宥歌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身體就像被下了蠱,無法做出扔的動作。


    秦梟僵著身子,陰冷地看了沈宥歌一眼,不情不願地收了起來。


    沈宥歌見他收下,滿意地笑了。


    可還未等他怎麽高興,秦梟忽然發難,抬腳一記鞭腿朝著他麵上踢去。蘭淮秋一驚,想阻攔卻已經晚了。


    沈宥歌不慌不忙抬起手,穩穩握住秦梟腳踝,麵對秦梟的刁難,依舊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不急不氣,不驕不躁。


    “多謝留手。”


    沈宥歌看出,秦梟這一擊並沒用多大力,毫無殺氣,隻是看上去兇猛,實際連炁都未運轉。


    “……哼。”


    秦梟沒說什麽,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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