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於日食之前的暗鴉全然不見身前的強大,那扭曲的肉沫伴著金色的鮮血如同血瀑一般從斷天山脈頂峰灑下。


    伊斯塔姆看著這一幕,微微搖頭。


    若是同樣身為傳奇,大概就算自己也不是這隻烏鴉的對手。可是,這裏是幽暗地域。在這裏,就算是荒獸和神裔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從暗鴉出生在幽暗地域的那一刻起,他就失去了離開這裏的可能性。幽暗地域是無法產生傳奇之上的存在的。


    萊特微微長大了嘴,看著那漫天灑落的金色血液和漆黑羽毛,一種難言的悲傷和共鳴出現在他心中,一時窒息般竟難以發聲。


    然而,在地上翹首以盼沐浴血肉的力量的生物們卻在下一刻陷入了愕然中。


    仿佛時間逆流般,崩潰灑落的血肉迴流,而後重新塑造成了暗鴉的形態。


    “這!?”


    和萊特一樣,大部分的生物看到這一幕都張大了嘴巴。


    就算這樣都沒死?


    “嗯?”


    伊斯塔姆微微皺眉,可很快眉頭又舒展開來,一臉無趣地移開了視線。


    在那裏的已並不是原先的暗鴉,那無神的眼眸說明了這僅僅隻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


    “命運的奴隸的末路嗎?”


    伊斯塔姆幽幽說道,失神的目光仿佛透過了天幕看向了遙遠的地方。


    暗鴉的軀殼重新凝聚,而後消失不見。


    “發生了什麽?”


    這是無數人心中的疑惑。


    然而,萊特卻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恐怕無數觀望著中隻有他一人發現了一個暗鴉“複活”之後的異變。


    在暗鴉的身形消失之前,一根相比於暗鴉的身體太過於渺小的羽毛脫落,緩緩從天空飄蕩下來。


    然而,萊特就是注意到了它的存在。這甚至超脫了視覺、靈感、直覺的範疇,就算能料想到能從那樣的攻擊下幸存下來的特殊性,但那和無機質的石頭一樣毫無波動的羽毛連被注意到都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在此刻唯一的解釋,已隻能用命運來形容。


    莫非……


    他看著那根平平無奇的黑羽,猛然間想起了拍賣會的最後一幕,一個有些瘋狂,可一旦細細思考卻又太過合情合理的猜想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的腦海中一下子被一種狂熱充盈,複仇、鍛煉……種種想法在這一刻都被削弱到近乎於無。


    那根漆黑的羽毛毫不起眼地飄啊飄啊,隨著寒風不斷改變著位置。


    萊特唯有全力驅動獵魔之瞳對視覺的加成才能勉強追蹤到那根羽毛飄蕩的痕跡。


    他甚至不敢閉上眼睛,一旦閉上眼恐怕就會錯失那根羽毛的方位。同時他也在心中祈禱不要遇見敵人,一旦遇到敵人恐怕就永遠追不上那根飄蕩的羽毛了。


    可是,就算不閉上眼,不遇到敵人,一旦羽毛飄到了視野範圍之外,以它那和暗鴉同質的隱匿性恐怕千年萬年都無法再被尋到。


    仿佛有神靈聽見了萊特的祈禱,又仿佛暗鴉的不願讓羽毛永遠塵封的遺願在作祟——若讓萊特這唯一知曉羽毛價值的人失去了它的蹤跡,恐怕真的再無人能發覺它的存在。


    羽毛飄啊飄啊,緩緩墜落著卻依舊在萊特的視野範圍之內,而後,仿佛命運一般,它墜落在了那充斥著邪祟力量的領域之內。


    萊特停下了腳步,脹裂到疼痛的獵魔之瞳緩緩顫動著,對最佳獵物的欣悅和振奮絲毫不加掩飾。


    萊特千想萬想沒能料到,鴉羽最終竟會掉落在這個地方。


    或許,這也是某種命運也說不定……


    “黑巫師,看來你的刑期要提前了啊。”


    萊特關閉了獵魔之瞳,讓早已過熱的雙眼暫時陷入休憩。


    而後,他從物品欄中喚出了特地為這一役準備的虯龍弓。


    ……


    黑巫師站在雪地中,看著天穹之上那完全超乎自身級別的畫麵,心中同樣難掩震動。


    隻是,和萊特的共鳴感不同,黑巫師的心中生出的是名為“恐懼”的情感。在那如同天威,如同神靈的力量麵前,他確信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觸及那樣的領域,而就算是暗鴉那樣的存在也毫無反抗之力的隕落……


    他迴想起了百餘年前曾經對通天塔發起的挑戰,忽地感到一陣嘔心。


    他是正確的,無論怎樣都沒可能通過那樣的試煉,而試圖穿過日食更是與自殺無異。


    他,他們這些生存在幽暗地域的蟲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從這裏出去的!


    永生永世,他們都將是這裏的囚徒……


    “嗯?”


    忽然,他從負麵情緒中脫離出來,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一個玩具失去了感應。


    “小十七。”


    “在…這兒…主人…”


    “你去看看情況。”


    “是……”


    黑巫師沒有想到會是他本以為已經死去的人類的有預謀的襲擊,隻當是出了一些意外情況,便派遣了智能和逃命能力都最高的小十七前去探探情況,而他自己則再次鑽進了身後的實驗室中。


    唉,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嚐試突破傳奇。


    在淵眼白龍和那人類小子的幹擾和破壞下,原本觸手可及的境界一下子又變得遙不可及,那個時間再次以百年開頭……


    一想到此處,他便暗恨不已。可他全然不知,他在咒罵的其中一個“已死之人”卻正在狙擊他的路上。


    ……


    要悄無聲息地避過所有暗哨抵達狙擊點並完成暗殺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萊特首先切換為了賈法爾,最大化獵魔之瞳的能力。


    經過數次探查,環繞著黑巫師所在的區域,通過獵魔之瞳細細地偵查出了所有暗哨所在的大概位置後,u看書 .uukashu.co 萊特最終選定了一條僅要暗殺一名哨兵就能直通狙擊點的路線,悄無聲息地暗殺了傀儡之後,他小心翼翼地繼續前行。


    然而,一個在之前數度探查都沒有出現的移動的瑪那源出現在了獵魔之瞳的視界中。


    “派遣斥候來查探情況了嗎?不過,就一個這種程度的斥候?這家夥是太安逸了嗎?”


    斥候的出現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並不出乎意料。


    至於萊特口中的“太安逸”卻是錯怪的黑巫師。並非人人都有萊特這樣的獵魔之瞳,而既擁有獵魔之瞳還會繞過暗哨有針對性地實行暗殺的家夥在這幽暗地域更是天方夜譚。


    無他,太浪費時間和體力了。簡直不符合在這裏生存的生命的邏輯。


    在黑巫師的視角中,會威脅到他的存在絕對會第一時間殺死大部分的暗哨,而在對方擊殺暗哨的時間中就足夠他收整好工作室逃逸了。


    隻能說萊特的存在對黑巫師而言是一個難以揣度的異數。


    有複仇動機和獵魔之瞳暫且不提,萊特本連他是幕後黑手這一事實都不可能知曉。


    萊特通過獵魔之瞳一邊隱匿氣息避讓著斥候,一邊繼續前行。


    若是其他的斥候定然無法發現萊特的存在,然而恰好是小十七,能夠追尋數百近千公裏找到萊特蹤跡的小十七卻是嗅到了萊特身上那淡淡的殘留的餘味。


    作為黑巫師的玩偶,在她的認知中萊特自然已是死亡,所以這餘味並沒能讓她直接聯想到月前曾追尋過的對象,僅僅是帶著疑惑,她尋著氣味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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