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進主院,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破敗景象。


    秦九微目光落在麵前的青磚小徑上,可以明顯看到幾處新的痕跡。


    謝硯禮站在她身旁。


    目光審視地盯著那些腳印,“看樣子,是假夫子留下的。”


    兩人走進主屋,光線昏暗,屋內布滿了灰塵,牆角還有些蜘蛛網。


    秦九微四下環顧著,發現主屋旁邊,還有一間偏房。


    兩間屋子是打通的,隻用一個門隔開。


    偏房的門半開著,裏頭的情景看不清楚,隱隱可見一張低矮的床榻。


    謝硯禮站在她身旁,也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他出聲迴憶道:“當年我母親生產後,大出血,請來的大夫忙著救治她,而我則被抱到了旁邊的偏屋,由幾位嬤嬤看護。”


    秦九微聽到這裏,轉過頭看著他。


    “所以,你並不是一直和眾人呆在一起的?”


    “對,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偏房,由李嬤嬤和奶娘們守著。”


    謝硯禮說著說著,頓了一下,眉宇間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情緒。


    “所以你是懷疑……”


    秦九微抿唇點了點頭,“如果你真的不是鄒夫人的孩子,應該就是在那一夜被調換了……”


    她目光輕轉,像是在拚湊散落的真相。


    “而李嬤嬤恰巧看見了這一切,才會嚇瘋。”


    謝硯禮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他們為什麽要換掉孩子?”


    秦九微輕輕搖了搖頭。


    “不管是為了權勢、血脈,還是別的什麽目的,總會有一個理由。”


    “或許我們該再問問那個老仆,他昨天和那個假夫子到底說了什麽。”


    “當時,我們的暗衛離得有些距離,隻聽到什麽皇長子,其餘具體的並沒有聽清。”


    正堂。


    謝硯禮帶來的近侍動作利落,很快收拾出一間幹淨的屋子。


    老仆跪在地上,頭幾乎貼到了地麵,額頭上滲出冷汗。


    他不敢抬頭,隻是低聲說道:“世子爺,老奴該死,不該私自放人進來……”


    “昨天早上,你和那個書生都說了什麽,一五一十地全都說出來。”


    謝硯禮坐在太師椅上,垂眼冷冷看著他。


    老仆咽了咽口水,抬頭偷偷瞟了一眼謝硯禮的神色,見他目光淩厲,頓時嚇得一哆嗦。


    “昨天早上,我們也沒說什麽,他先是問了這附近有沒有其他人家,我說沒有。”


    “然後他就沒說話了……”


    謝硯禮目光冷凝在他身上,“你再想想,還有什麽嗎?”


    還有什麽……


    老仆垂著眼,突然想起。


    “對!還有一件事!是我跟他說的。”


    “二十多年,皇長子和有孕的皇長子妃就是在這附近墜崖的,和世子爺你出生的日子是同一天。”


    “聽完這個事情後,那書生的臉色就變得很怪異,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秦九微和謝硯禮聽完,幾乎是同時抬頭看向對方。


    他們目光交匯的一刹那,空氣仿佛凍結了一般。


    都清晰地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皇長子!


    居然是皇長子!


    秦九微張口,想要說話。


    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被什麽東西緊緊扼住,發不出聲音。


    她自然是知道皇長子出意外這件事的。


    卻從來沒有把這件事和謝硯禮聯係在一起。


    竟然還是同一天!


    謝硯禮目光深深地看著她。


    神情中透出幾分複雜的情緒,似乎連他自己都難以相信。


    兩人無言對視。


    事情來得太快,太突然。


    他們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馬車輕輕晃動,車輪碾過碎石,發出低低的“嘎吱”聲。


    簾外的風聲帶來些許涼意,馬車內卻很安靜。


    謝硯禮坐在軟墊上,一手輕輕搭在膝頭,另一手握住秦九微的手。


    他的掌心溫暖而有力,秦九微心頭漸漸平息下來。


    “現在怎麽辦?”她出聲問道。


    謝硯禮側目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靜如深潭。


    “事情還沒確定,再查查。”


    他從未見過皇長子,隻知道名叫高祈淵。


    自幼聰慧,心性沉穩,少年時便深得大臣讚譽。


    京城的布防圖就是他所設計,這也是先皇的安排,足可見先皇對他的信任和喜愛。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出那樣一場意外。


    但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謝硯禮也不甚清楚。


    這已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或許,可以從這裏入手。


    翌日。


    詩會在一處寬闊的林園舉行。


    亭台樓閣點綴其間,鬆風竹影相映成趣。


    此時已是晌午,場地外聚集了許多文人雅士,身著儒袍的學子們三三兩兩結伴而行,不時傳來低聲交談的嗡嗡聲。


    幾個梧桐書院的學生並肩走在小徑上,步履輕快。


    徐清走在前頭,唇角帶著一抹自信的笑容。


    一個長臉學生難掩激動地說道:“穀夫子今日也會到場,真是天大的機緣!咱們可得好好把握機會!”


    “徐兄,說起來,你可是咱們院裏文采最出眾的,這次你若能在穀夫子麵前出彩,可是為咱們梧桐書院爭了大麵子啊!”


    徐清嘴角的笑意更濃了些,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


    “哪裏的話,我不過是盡力而為。大家同為梧桐書院的學子,今日切磋,不必太過拘泥,隻需盡展所學便好。”


    “徐兄,這話就謙虛了,平日裏咱們的詩會,你的詩句哪一次不是被夫子當場誇讚?說起文采,咱們這些人可還得多向你學習呢。”


    聽著眾人一唱一和,徐清眼中閃過一絲滿足。


    但表麵上仍舊維持著謙和的態度。


    他擺擺手,似是無奈地笑了笑:“咱們是同窗,還是不要互相恭維了。”


    “徐兄就是謙虛!徐兄有這樣的才華,穀夫子見了肯定會留下深刻印象!”


    徐清聽著這些話,臉上的笑容愈發得體,心中卻早已樂開了花。


    要是能得到穀夫子的青眼……


    讓他可以直接入讀靜遠書院……


    一想到這個,徐清就不由自主地激動到顫抖。


    到那時,他就可以狠狠壓謝景一頭了!


    “咦,那個人是不是……謝景?”


    徐清聞聲,眉頭微蹙,順著那人的手指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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